資河鎮交管所的所長跟石國良彼此並不認識。

石國良之所以抓起電話給對方打電話,實在是對下邊鄉鎮上一個交管所的所長沒放在眼裡。

這倒不是石國良太狂妄。

倉弟跟縣裡的領導整天在一起談業務,良哥作為倉弟的得力助手,跟縣裡領導也是很熟。

而且他表面上只是縣城一個車隊的負責人,但其實這個車隊還是他們在全國整個物流網的總部所在。

即使在全國最大城市裡建設貨場,成立車隊,小小縣城裡這個石國良都有參考意見在裡邊。

所以,鄉鎮上一個交管所的所長,還真沒那麼大面子值得驚動石總這樣的大人物親自登門。

最多打個電話就是了。

資河交管所的所長一聽對方是“東夏速運”公司的老總,果然也不敢怠慢。

他知道這個“東夏速運”是本縣一個極具規模的個體車隊。

本縣運輸公司一共有六個車隊,據說全部六個車隊加起來,都遠遠不及這個個體車隊的規模。

到底這個車隊真正的老闆是誰,到底有多少個人的股份在裡面,誰也不知道。

這就讓所有知道這個車隊的人,對這個車隊增添了許多帶有忌憚成分的猜測。

還有一點,任何事物起個好名字也是至關重要。

比方說,不管是國營的,還是個體的,但凡搞運輸的,上點規模搞個車隊,無一例外都叫“某某運輸公司”一類。

但是,本縣這家個體運輸公司卻是掛牌“東夏速運”。

聽起來真的是很洋氣,很高大上的樣子。

現在一聽是東夏速運的老總打電話,質問這段時間以來,對他們車隊的車輛持續罰款的事。

所長還真有點說不大上來。

負責帶隊上路查車的,是潘軍成,所長對具體查住了哪裡的車輛,怎麼處罰的,一般不過問。

他只關心罰沒收入是多少。

當然,他也知道這段時間老是查住東夏速運的車輛。

對於縣裡這個運輸行業的大哥大,所長肯定有所忌憚。

也告誡過潘軍成,對東夏公司的車輛,罰得不要太狠了,差不多就算了。

所長也是怕罰得狠了,會惹了咱們惹不起的存在。

潘軍成輕描淡寫地告訴所長,這個不用擔心,他有分寸。

這以後所長也就不再過問。

現在被對方質問,而且報出近些日子對幾輛車的罰款數額,所長也感覺罰得有些狠了。

於是在電話裡跟石總說得也很客氣,表示會約束自己的部下,不會超出規定範圍罰款。

同時也委婉地建議石總,公司車輛有違規的地方,也要儘快整改。

言下之意,還是肯定了自己所裡罰款行為的嚴謹性。

石總焉能聽不出對方話裡的意思,他有些惱怒了:

“周所的意思是,你們沒有亂罰款,是我們該罰是嗎?”

語氣明顯不善。

這讓所長心頭有些發跳,首先對方很有實力,他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所長可能惹不起。

而且他也知道,自從潘軍成帶隊以來,對所有被查獲的車輛,罰得確實有點狠了。

雖然這樣一來所裡的收入大幅上升,但是對過往車輛罰得如此之狠,所長幹了這麼多年,還真沒敢這麼幹過。

當然,這也跟此時的政策形勢有關。

在以前的時候,主要是賣方經濟,計劃經濟,所有的車輛都是公家的。

開車的司機是“八大員”之一,拉多拉少,跑近跑遠,都是一樣的工資。

司機們恨不能整天空車跑,更不用說超載了。

即使改開後漸漸出現個體運輸,但是經濟剛剛開始復甦,老百姓的消費還是不高,物資的流動性還是很差。

大宗運輸的活兒相對較少。

而且絕大多數搞運輸的還是思維慣性,認為車輛核載多少,就應該拉多少,拉多了就會出危險。

所以一般不超載,就是多拉點,也不會超很多。

發展到八十年代中後期,經濟持續發展,物資流動性快了起來。

很多搞運輸的就嚐到了超載的甜頭。

於是超載的現象從開始冒頭,到漸漸發展。

89年的時候,交通部頒發《超限運輸車輛行駛公路管理規定》。

國家開始對超載、超限運輸的車輛進行治理。

當然,剛剛開始治理超載,在一些規定和處罰等方面,還不是很明確。

自由裁量的範圍很大。

以前的時候,所有的車輛都是隨便裝、隨便跑,自由慣了。

現在突然被治理,不管是搞運輸的老闆,還是開車的司機,一下子很難接受。

首先是牴觸情緒很大。

另外作為交通執法者,雖然上面下發了規定,但是在處罰方面,也是相當謹慎。

基本上以管理為主,處罰為輔。

即使對車輛進行處罰,也不會罰得很重,更沒有那麼大的神經,對車輛進行頂格處罰。

也就是說,對於國家突然出臺的這個“治超”,不管是運輸從業者,還是執法者,從思想上都處於一個適應過程。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潘軍成帶隊的資河交管所。

處罰起來那是真的狠啊!

而且潘軍成的作風相當霸道和強硬,如果有的司機出現牴觸情緒,立即就要扣車。

甚至再抗拒執法,連人都要給你扣了。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反之,亦然。

嗯,潘軍成還自以為打造出了一支能打硬仗的隊伍。

其實他並沒有認識到國家出臺的這個規定,也是屬於試水階段。

因為任何一個新的法律法規出臺,在以後也會根據執法實踐進行一定的修改。

他只是認為既然出臺了規定,只要根據規定去進行處罰就不算違規。

甚至,在執法過程中,還會因為司機們有牴觸情緒,而人為加大處罰力度。

這就讓進過資河鎮路段的司機們叫苦不迭,從而有了那句“能過閻王殿,不過資河畔”的順口溜。

潘軍成的剛硬作風,既讓所長欣喜於所裡大幅的增收,又讓所長提心吊膽。

治理歸治理,但是一下子就治理得這麼狠,會不會出問題啊?

現在被縣裡最大的個體運輸公司的老總質問,所長心裡更是打鼓。

不過作為代表國家的執法人員,而且正趕上這段時間是治理超限的風口,所長的態度也不能表現得太軟:

“石總,你那樣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對你們公司的車輛進行了處罰,而且你們的司機也認罰,說明你們的車確實違規了。

當然,你對於罰款金額有異議,這個我表示理解。

畢竟以前的時候國家對貨運這一塊沒有嚴格規定,現在突然嚴起來,你們搞運輸的覺得一下子接受不了。

我的建議是,既然國家已經出臺了規定,現在正在集中治理。

咱們就要堅決貫徹國家規定,你們嚴格按照規定搞運輸,我們嚴格按照規定執法。

至於罰款金額,我們也會以教育整改為主,罰款為輔。

剛剛開始治理嘛,我們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希望在以後的工作中,不管是你們公司,還是我們的執法,都會在規定的範圍內,越來越規範。”

這一番打著官腔的回答,簡直把石國良氣了個夠嗆。

氣呼呼掛了電話。

親自開車去交通局,找局長。

把這段時間自己公司車輛被罰款的單子給局長看。

局長一看,罰得確實太狠了。

而且交通局長對於東夏快運的車輛很瞭解。

知道東夏的車輛都是好車,甚至還有一部分進口車。

最關鍵的是,所有東夏的車輛在買回來以後,都自己做了改進。

發動機自己加了增壓器,剎車改成了斷氣剎。

這樣車輛的動力大大增強,而剎車效能更好,安全性更高。

就這樣的車輛,比核定載重量多拉幾噸,是完全沒問題的。

甚至局長都覺得,這麼好的車,如果只按核載拉貨,實在有些浪費。

現在國家集中“治超”,在《規定》當中也沒有一刀切,比方說但凡超載就必須要處罰。

而是給出一定的範圍,比方說超出載重量的百分之二十以內,可以進行口頭教育,而不必進行處罰。

即使超載太多,必須要進行處罰,也有一個處罰區間。

而且剛剛開始試行集中治理,也因為考慮到廣大運輸從業者的認知過程問題。

絕大多數的交通執法人員在“治超”過程中還是秉持了相對寬容的態度。

只是沒想到就出了個資河鎮的交管所,居然讓司機編出比閻王殿還可怕的那樣的順口溜。

交通局長再看看石總給他出示的罰款單,也初步對資河交管所表示了執法不當。

局長一個電話,把資河交管所的所長叫到局裡。

跟他討論了有關於集中“治超”的一些思想心得。

讓周所長明確了一個概念,“治超”的根本目的是治理,而不是罰款。

資河鎮交管所的“治超”工作,有些跑偏了。

周所長受到了局長的批評,有些惶恐。

於是把責任都推到潘軍成身上。

當然周所長也不僅僅是推卸責任,這種剛硬過風,以罰代管的執法行為,確實是潘軍成的責任。

所長只是負有管理責任。

這次談話的結果,就是周所長最後向局長保證,不再讓潘軍成帶隊上路查車。

不但是不讓他帶隊,上路都不讓他上路了。

而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很清閒的差事。

潘組長剛剛帶出一支能打硬仗的隊伍,意氣風發地在資河邊上設卡查車,那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執掌別人命運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沒想到這種意氣風發的工作持續了沒多少日子,就被所長把他撤換了。

這讓潘軍成實在是沒法接受。

當他知道把自己撤換的原因,居然是因為東夏快運的老總去局長那裡告狀所致。

頓時就怒了。

因為他知道,大倉就在東夏公司搞運輸。

好像他也是東夏公司的股東,老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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