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倉當時的意思,也是讓魏東還是搬走算了。

跟那種人隔壁,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看著鬧心。

可是等魏東說出好幾個理由,既是因為現在忙,又是搬走了顯得咱怕他。

咱不怕。

至於鬧心這事——

鬧不鬧還不是咱們自己說了算嘛。

權當看到一隻癩皮狗不就得了。

既然魏東這麼想,大倉覺得也對。

那就先暫時住一段時間。

反正就是臨時的。

因為大倉已經給魏東建議好幾次了,讓他把廠子搬到縣城去。

所謂“酒香也怕巷子深”。

你就是產品再好,只要是在鎮上,就給人一種土造子的感覺。

而要是把廠子開在縣城呢,產品立馬顯得高大上起來。

也就是說,產品要好,但是也要包裝。

同樣的一件東西,放在路邊的小攤上賣,有可能賣五塊錢人家都嫌貴。

可你要是放到百貨大廈,賣五十也許人家覺得還很便宜。

大倉的意思是,只要魏東下決心搬廠,肯定也得跟著搬家。

在鎮上的住處就不要再胡搗搗了。

只是大倉怎麼也沒想到,魏東就是跟姓鐘的做個隔壁,居然還能鬧出事來。

魏東更是萬萬想不到,自己當年對姓鐘的憋著一肚子的仇恨還沒發出來的,他現在還敢死性不改。

新仇舊恨爆發出來,按著姓鐘的那簡直是往死裡揍。

魏紅跑上來拉著大弟弟,叫他別打了。

“姐你甭管,我今天就要打死這個混蛋!”魏東已經打紅了眼。

正在這時,聽到高燕玲一聲尖叫。

魏東扭頭一看,只見自己的老婆被吳新麗從後邊偷襲,撕住了頭髮。

高燕玲被人從後邊撕住頭髮,她掙扎著想轉回身來,可是吳新麗相當兇狠。

惡狠狠使勁拽著頭髮,就是讓她轉不過來身來。

“放開振軍!”吳新麗叫道,“要不然我把他頭髮薅下來!”

“你先放開她!”魏東吼道。

“好,我放!”吳新麗咬著牙,不但不放手,反而撕著頭髮更是死命一帶。

高燕玲疼得尖聲慘叫。

魏東心疼得心臟都抽抽了。

他看得出,吳新麗還真是心狠手辣啊!

自己狠不過這個女人。

只好暫時妥協,放開鍾振軍,站了起來。

吳新麗把高燕玲狠狠一下推開,然後衝過來把鍾振軍拉起來。

“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打你?”

“哪裡為事啊!”早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鐘振軍抹一把嘴角的血:

“我下班回來,正好看到魏紅在這裡。

就是從她旁邊走。

又不是不認識,總得打個招呼吧。

不過說了兩句話,那個潑婦就上來罵我。

然後魏東來了,就打我。”

“魏紅?”吳新麗準確地把目光定格在魏紅身上。

這個,就是振軍的前妻?

她跟魏紅,這是第一次碰面。

從前跟鍾振軍偷情的時候,她也曾經問過有關於魏紅的情況。

比方說長相,性格等等。

一開始的時候,據鍾振軍說他老婆長得挺漂亮。

到了後來倆人越來越火熱,鍾振軍情商比較高,就不再說自己老婆漂亮。

言語當中全是對家裡黃臉婆的厭煩。

當然,這話一半是因為情商高,為了哄吳新麗高興。

另一半也是發自內心,有了新歡,當然就厭煩舊愛了。

現在親眼看到被鍾振軍厭煩的舊愛,不知道為什麼,吳新麗心裡突然湧上一股無名怒火。

比起這股無名怒火,剛才看到自己男人被人暴打的怒火已經算不了什麼。

因為她看得很清楚,這個魏紅,並不符合鍾振軍嘴裡描繪的,令人厭煩的黃臉婆形象。

相反,她不得不承認這個魏紅長得很漂亮。

而且一點看不出是鍾振軍“前妻”的模樣。

因為“前妻”沒有這麼年輕的。

既年輕,又漂亮。

更嚴重的是,穿著打扮,形象氣質,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

這跟旁邊那輛滬海牌照的桑塔納也能聯絡起來。

說明,這個前妻應該是從滬海來的。

吳新麗的無名怒火,大概就是因為被“前妻”給比下去了。

她一直以來在鎮上心高氣傲,但是在前妻面前,她突然感到了一股不想面對,但還是洶湧而來的卑微。

這讓她既憤怒,又想當不是滋味。

她在打量魏紅,魏紅同樣也在打量著她。

四目相對。

吳新麗在魏紅的眼裡讀出了譏諷的味道。

這讓她更加升起不可遏止的憤怒。

沒錯,魏紅看著前夫的新歡,心裡就是充滿了譏諷。

她真的沒看出這個女人到底哪裡好?

沒看出這個女人能比自己強到哪裡去?

居然能讓自己曾經的男人為了她喪了良心,拋妻棄子!

而且從剛剛吳新麗突然偷襲撕住魏東媳婦的兇狠表現,魏紅就能看得出,這個女人不是善類。

她對鍾振軍好不好不敢說,至少能看得出,她的心特別狠!

被狠心女人撕過頭髮的高燕玲,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現在臉上帶著淚痕衝上來罵道:

“姓鐘的你還算個人嗎?

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

我親眼看到你攆著俺姐姐動手動腳,你還不承認。

你說,你想幹什麼?”

嗯?

吳新麗一聽這話,一雙眼睛簡直能殺人了,扭頭死死盯住自己男人。

鍾振軍直接慌亂大了,跳腳叫道:

“胡說八道,你想栽贓陷害是吧?

誰攆著她了?

她是誰?是我的前妻。

是我當年蹬了不屑要的破鞋。

當年我都不屑要她,現在我還能對她有興趣?

我呸,別自作多情了!

人老珠黃的還自己覺得多值錢似的!”

嗯!

這話吳新麗聽著總算是舒服點兒了。

只是這話卻讓魏紅愕然了,她死死盯著鼻青臉腫,但還在努力做出一副正氣凜然模樣的鐘振軍:

“姓鐘的,你真不是人!”

“賤人,閉嘴!”吳新麗怒吼一聲,“你是不是還不甘心,還想回來勾引振軍?

你死了那份心吧。”

然後又指著魏東:“姓魏的,你把振軍打成這樣,我會十倍讓你還回來。

一個鄉下來的土老帽,到了夏山街上還敢打人。

你等著,我看看你有幾條命!”

說完,拉著鍾振軍走了。

並沒有回家,而是到街上去了。

她要給男人去診所包紮一下。

然後,她還要召集人手。

並不是她說大話,她真的認為姓魏的敢在街上打人,那就是活夠了。

她們家是鎮上的坐地戶,而且她在供銷社幹了好多年。

想叫人那不是很簡單嗎!

看著他們兩口子的背影,魏紅對弟弟和弟媳說道:

“她肯定是叫人去了,小東你先躲躲吧。

好漢不吃眼前虧!”

魏紅雖然這是第一次跟吳新麗見面,但是對於吳新麗其人,她肯定有所瞭解。

知道她們家是坐地戶,而且她爸爸是木器廠的廠長,她在供銷社幹,還是夏山鎮“四位大娘”之一。

所以,她在這街上肯定有些人脈,有一定勢力的。

要是叫人來找魏東報復,那自己弟弟肯定要吃虧。

魏東倒也不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性格。

覺得姐姐說得有理。

高燕玲當時一股怒火,現在聽姐姐這麼說,也是有些後怕。

既然大家意見一致,就決定趕緊離開這裡。

魏紅說道:“燕玲和孩子上車,小東你騎著摩托,趕緊走。”

說著拉開車門,讓高燕玲和孩子上去。

魏東也去發動自己的嘉陵。

可是,等魏紅剛剛上車,還沒打火的,就見巷口衝進來一群人。

再回頭,從東邊也衝進來好幾個大青年,手裡還有提溜棍子的。

原來,吳新麗十分狡猾。

她扶著鍾振軍剛轉過屋角,就放開了男人。

立馬先去東邊那戶人家,叫上平時的老鄰居。

讓他趕緊帶人去西邊巷口,把打人的堵住。

她知道,魏東打了人,一定會先去躲躲。

要不趕緊叫人堵住,那就讓他跑了。

魏紅一看走不了了,一推車門下來:“小東開門,把大門開啟——”

一邊喊,一邊從後座上把大侄女一把抱下來:“燕玲快下來,回家!”

魏東手忙腳亂開啟門鎖,後邊魏紅和高燕玲抱著孩子緊隨其後進了家門。

把大門從裡邊上了門閂。

進了院子,魏紅把大侄女也塞給弟媳婦:“你帶孩子進屋,別嚇著孩子!”

高燕玲也不堅持,拽著倆孩子就進了屋。

魏紅就和弟弟守在門口那裡。

這時候巷子兩頭的人已經到了他家門前。

一看大門從裡邊關上來了,就在外邊砸門。

又是用腳踹,又是用棍子搗的。

通通嘭嘭,動靜很大,門口上邊的泥灰簌簌而落,門框都開始晃動。

看樣子隨時會被人連門框都要踹下來。

還伴隨著咒罵威脅的叫嚷:“姓魏的,開門,有本事再出來打人啊!”

“做什麼縮頭烏龜!”

“他媽-的,開門,開門!”

“把門給他砸碎……”

不得不承認,魏東並不是打架的料。

剛才他是被滿腔怒火頂著,才把姓鐘的暴打一頓。

此時此刻,他肯定膽怯了。

臉都有些發白。

不過,屋裡有自己的老婆孩子,旁邊是自己的姐姐。

作為此時唯一的男人,他即使害怕,但決不會退縮。

他從牆根底下找到一根粗大的木棍擎著。

已經下定決心,只要大門被打破,他就跟這些人拼了。

豁上這條命,也要保護姐姐和老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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