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倉多少也是有些奇怪。

雖然他一開始讓人調查這個在山頂隱居的婦女的情況,有些粗糙,但是大致的情況他還是已經瞭解清楚了。

知道這個婦女的生活狀態就是種著山頂上的幾畝薄地,有時候她也拿自己地裡出產的東西去集上賣掉,換一些生活必需品。

當然,她從來不去附近的集上趕集。

而是去離大溝崖村很遠的地方趕集,目的就是不想在集上遇見熟人。

按理說,她雖然表面上是一個人避世隱居,但她應該並沒有完全脫離社會。

她去趕集的時候,難道就沒看到別人是怎麼坐車的嗎?

不過他又想,可能她去趕集只關注自己來趕集的目的,絕對不會去關注和觀察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物。

大倉過去給她解釋了一番,柳愛蘭這才坐進了車裡,關上車門。

走在路上,大倉一直試圖跟她交談,希望能夠對這位避世隱居的世外怪人多一些瞭解。

但是很明顯,柳愛蘭根本就不想多說一句話。

一路之上一直拉著臉,不管大倉說什麼,問她什麼,她永遠是一言不發。

到了大溝崖村東南山的嶺下,從這裡上山只有一條羊腸小道,車輛是開不上去的。

大倉把車停下,兩個人下了車,柳愛蘭什麼話也不說,直接順著小道兒往嶺上走去。

大倉跟在她的身後,走到半路,柳愛蘭突然回過頭來怒道:“你跟著我幹什麼?還不趕緊回去。”

大倉陪著笑說道:

“是這樣的柳阿姨,因為我們的失誤,把您的窗戶都給踹破了,家裡弄得一團糟。

我已經讓人找木匠過來修窗戶,我上去看看給修好了沒有?

修好了的話,我把工錢給他們打發他們走。”

一聽這話,柳愛蘭又狠狠瞪他一眼,然後不再堅持趕他走,轉身顧自上去了。

到了嶺頂上柳愛蘭所謂的那個家,果然如大倉所說的,兩個來修補窗戶的木匠剛剛乾完活,還沒走。

大倉進去檢查了一下,基本上給她恢復了原狀。

感覺這活幹的挺好,挺滿意,於是把工錢給了兩位木匠,打發他們回去。

兩個木匠前腳剛走,柳愛蘭後腳就狠狠的又瞪了大倉一眼:“你可以滾了吧!”

大倉看得出來,柳愛蘭的心情十分糟糕。

當然他也理解她為什麼心情會這麼糟糕。

並不僅僅是因為公安局的人辦事粗糙,錯抓了她。

可能她瞭解了事情的真相以後,感覺被那個叫沈桂蓮的婦女給欺騙了,讓她很傷心。

刑警已經把事情跟她說明白了,那個沈桂蓮做釣餌去欺騙了一個老光棍兒。

然後配合崔光忠那個團伙,對老光棍進行敲詐。

在前幾天,把老光棍兒逼得直接上吊自殺。

也就是說,沈桂蓮是崔光忠那個團伙的幫兇,她已經涉嫌犯罪。

劉愛蘭不知情,而且她是屬於捨身救人,做好人好事,所以她不但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而且還得到了賠償。

當然,她不要錢那是她的事,事實上她應該得到補償。

很可能,被沈桂蓮欺騙,讓柳愛蘭傷心了,這應該是影響柳愛蘭情緒最重要的原因吧!

她覺得自己一片真心,冒著危險救了那個婦女,那個婦女其實是那一夥壞人的幫兇。

這不就是農夫和蛇的故事嗎?

而且沈桂蓮欺騙了自己,讓她很受傷。

看得出,本來柳愛蘭對這世上的人就抱著拒絕和遠離的一種心態,現在她的一片真心卻被人欺騙利用,相信這會讓她對人性更加的絕望。

說實話,看著柳愛蘭的情緒如此消沉低落,大倉的心裡更加的不是滋味。

他不忍心就這樣轉身離去,留下這位婦女孤零零的品嚐被欺騙的滋味兒。

而且這次對她的誤會和強行抓捕,首先是因為自己打探訊息過於粗糙導致的。

從而讓柳愛蘭被強行抓捕,受到了驚擾,蒙受不白之冤。

這肯定也是她心裡的一個疙瘩。

因為她是一個避世隱居,與世無爭的人,沒想到就她這樣的生活狀態,居然還能禍從天降,成了涉嫌包庇罪犯的犯罪嫌疑人。

這肯定也是讓她無法接受和麵對的。

大倉覺得自己有責任把這個事給她解釋一下,疏導一下她那被欺騙而受傷的心靈,以及對蒙受不白之冤難以接受的心理。

所以柳愛蘭讓他滾,他並沒有立即離開。

當然,人家讓他滾,他也不可能還站在屋裡。

因為柳愛蘭要他滾的同時,手又開始摸她的獵槍。

大倉趕緊走到屋外,站在門口外面對柳愛蘭解釋道:

“柳阿姨,我不是公安局的人,我是梁家河村的。

我之所以帶著公安局的人到這裡來,其實是為俺村那個老光棍要說法來了。

那個叫沈桂蓮的婦女配合崔光忠他們敲詐的那個老光棍,是我的一個遠房大爺。

那天早上聽到別人說他上吊了,我們兄弟幾個趕緊就把他送到醫院。

好在老天爺可憐他,他又救活了。

說實話,一個老光棍的日子過得很苦,本來就很不容易了。

沒想到這夥人還這麼狠心,一直在打他在逼他,最後逼得他走投無路上了吊。

我們兄弟幾個對這件事很憤怒。

崔光忠那一夥人被抓也是我去報的案,當時抓他們的時候我也跟著過來了。

沒想到是作為主犯的那個婦女沒有抓到。

您是不知道,聽說讓這個婦女給跑了,我們心裡別提有多憤恨了。

只想著就是上天入地也必須要把她抓回來,給我那個大爺一個說法。

您想想看,作為一個人,但凡有一線之路,他不可能去喝藥、上吊不活了。

他實在是被逼急了,沒辦法了才那樣做。

現在雖然他已經出院回去了,但是我覺得他至少短時間之內很難恢復正常。

已經不放心他一個人生活了。

現在就讓別人去陪著他,白天黑夜都跟他在一起,就怕他再出意外。

上午的時候,我也帶著他過來指認那個婦女,他一看那個婦女,只看了一眼就昏過去了。

這說明他受的傷害真的是太嚴重了。

所以說當時我們只想找到那個婦女,給他解開心結,真的沒想到會傷害到了您。

這很對不起您。

但是也請您理解,我們真的不是有意的。

而且對您造成了傷害和驚擾,我們也是感到十分內疚。

我想說的是,但凡您現在有什麼需要,我們能幫上的一定幫忙,而且我也想對您進行補償。

就是希望您也能放下心結,對這件事不要太過於耿耿於懷。

第二呢,我覺得您對那個叫沈桂蓮的婦女也不要太傷心。

我覺得她也不是有意要欺騙您。

剛才刑警把事情的真相基本上搞清楚了,她真的就是被崔光忠一夥誘騙過來的。

到我們村欺騙那個老光棍也不是她的本意。

而且一開始的時候崔光忠他們跟她不是這樣說的,只說是從俺大爺那裡把金條給逼出來,然後她就可以跟俺大爺正兒八經的過日子。

而且您也看到了,她跟崔光忠一夥真的不是一路人,也受不了他們那種行為,所以才冒死逃了出來。

甚至出來以後,一看走投無路,都要去跳井自殺。

所以這個人首先不是壞人,她欺騙您可能就是還是出於膽小。

不敢告訴您實情,怕你知道以後會把她趕出去。

總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誤會。

我覺得不管是我們村的那個大爺,還是您,你們都要解開心裡的心結。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也過去了,就不要讓這些事在心裡變成一個坎兒,讓自己過不去。

這樣根本改變不了過去,又改變不了什麼,卻只能折磨自己。

何必呢!”

大倉情真意切的這一番話,讓柳愛蘭的臉色緩和了許多,語氣也緩和了:

“原來今天上午跟著來的那些人裡面,就有那個老光棍啊,是讓他跟著來認人的嗎?”

大倉點頭:

“對啊,因為別人都沒見過那個婦女,只有他認的。

我們也怕弄錯了人,所以就讓他跟著來了。

當然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我看得出來,他根本就不想見她或者說不敢見她,你看他一看到沈桂蓮,當場就昏了過去。

好幾個人趕緊給他掐人中,揉胳膊揉腿的,這才緩過來。

我怕他繼續留在這裡受不了,那不是就讓幾個人把他扶著先下去了嘛!”

柳愛蘭臉上現出一副不屑的神色,哼了一聲:

“一個大老爺們兒,說昏過去就昏過去,孬種。

我看到了,就是那個弓著腰,走起路來像個蝦皮一樣的,是不是他?”

大倉苦笑:“對,那就是俺大爺。

可以說打了快一輩子光棍兒了。

村裡人就這樣,對打光棍的人有些看不起。

一般人連他的大號都差點要忘掉了,大家只管他叫大騾子。”

“那他的大號叫什麼?你知道嗎?”

“他叫梁振溪。”

“梁振溪?他是振字輩兒的嗎?”

“對,他是振字輩兒。”大倉答道:

“我們村兒振字輩兒比我高一輩兒,我是建字輩的。

我們村姓梁的比我高一輩兒的,有兩個字輩排行。

因為我們不是一支的,他們那邊的一支用的是振字輩,我們這邊一支,就是我父親這一輩用的是秉字輩。”

“秉字輩?”柳愛蘭突然臉色一變,“你父親叫梁秉什麼?”

大倉猶豫了一下:“嗯——我父親去世好多年了,我很小的時候他就不在了。”

“哦!”柳愛蘭臉上閃過一絲惻隱之色,“既然這樣的話,那你就別說了,你從小就沒爹了,日子過得一定很苦吧?”

大倉點點頭:“我們小時候過得挺苦的。

我們家我最大,下面還有一個妹妹,三個弟弟。

我爹去世的時候,小四兒還沒出生呢。

剛開始那幾年確實很苦。

不過好在我還有兩個叔叔,而且我爺爺奶奶身體都挺好。

而且我的姥爺姥娘,還有大舅表姐她們都來幫我們。

總算是熬過來了。”

兩人這樣已經開始正常對話,看得出柳愛蘭心裡的心結已經解開了不少。

而且,看得出她是一個很善良,很感性的人。

一聽大高個的身世,小時候很苦,立刻就拋棄了對他所有的成見。

她越發變得和顏悅色了:“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也放開了。

沒事,這事是個誤會,過去就過去了。

你回去好好勸勸你那個大爺。

畢竟他被逼得摸了摸閻王鼻子,想要恢復過來也不是那麼容易。

你跟你們村裡的人都說一說,人家一個老光棍子遇上這樣的事,太苦了。

對人家好一點吧,見了他多說點安慰他的話。

尤其是他這回遇到的事,任何人別再跟他提了。

我是知道很多村裡人,那個嘴就跟沒有把門的似的。

要是拿人家這事當笑話說,我覺著那個大騾——大名叫梁振溪是吧,他還得去上吊。”

大倉一看柳愛蘭心結基本解開,心裡也放下了,而且聽她這麼說,感覺這婦女真的是太善良了。

她自己過著這麼清苦的生活,但是一旦說起別人受苦受難的,立馬就同情心爆棚。

還真是個熱心腸啊。

嫉惡如仇,快人快語,感覺她的性格跟自己母親倒是有的一拼。

倆人正常對話,而且說得已經比較熱乎,大倉也完全放鬆了,他不由得笑道:

“柳阿姨您說的對,回去以後我真得好好說說村裡那些喜歡說風涼話的人。

俺那個大爺就是性子太軟,經不起事。

現在看來,連人家說什麼話都經不起了。

您剛才也說過,一個大老爺們兒,實在是太慫了點。

跟您說實話吧,村裡最看不起他的,就是俺爺爺。

經常說他連個娘們兒都趕不上。

戰爭年代讓他去抬擔架,他到了戰場都能嚇得上吐下瀉,病得還得讓人抬回來。

這是俺爺爺最看不起他的地方——”

“打住!”柳愛蘭突然冒叫一聲,“年輕人,你爺爺叫什麼名字?”

“我爺爺——叫梁金元!”

“梁金元!”柳愛蘭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你——你說你還有兩個叔叔?你爹是老大——”

她顫聲說著,眼看著兩行熱淚已經噴湧而出:“你爹是不是叫梁秉仁?他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他怎麼死的?”

這突然的一幕讓大倉簡直都要懵了,手足無措地訥訥道:

“俺爹——就是得了個急病,送到醫院就不行了——”

柳愛蘭突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一扭身進了裡間撲在炕上。

裡間屋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他那麼壯實一個人,怎麼能說死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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