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平成了這副樣子,他的老父老母回磨石峪見到,回來梁家河想起來就哭。
大倉娘看著父母的樣子,跟著難受。
偷著塞給父母幾萬塊錢,讓他們回磨石峪的時候給弟弟。
別讓那些債主看見,讓弟弟自己買點好吃的。
到春末的時候,大倉的姥娘姥爺就把磨石峪的老房子打掃打掃,搬回去了。
因為,自從山上的石子場和石灰窯被關停之後,下過兩場春雨,磨石峪的樹葉子上再也沒有灰塵,滿村都綠油油的。
磨石峪青山綠水,空氣都是清甜的滋味兒。
對於磨石峪的老少爺們來說,幸福的日子又回來了。
平常在街上看到魏春平一蹶不振,窮困潦倒的樣子,老少爺們感覺更幸福了。
對於環境,可謂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富了村裡那麼三兩家,卻害得全村人跟著陪葬。
好在天道有輪迴,現在封山禁牧,苦了那麼三兩家,卻把全村人從水深火熱當中解救出來。
為此,村裡好多人家還自發地放了好多次鞭炮。
慶祝魏春平等人倒黴,喜迎幸福新生活的迴歸。
魏春平他們這幾個開石子場,開石灰窯的人,在村裡臭得比臭狗屎還難聞。
好在大倉的姥娘姥爺從來都是老實忠厚,在村裡很有人緣。
自從老兩口回來磨石峪,不時地照顧小兒子,村裡人對魏春平也平和了許多。
反正這傢伙也夠慘的了,老婆進了監獄,他自己窮困潦倒,該受的懲罰也夠了。
魏春平的兩個女兒學習不好,前兩年他早早地走後門把倆女兒安排到城裡當臨時工。
家裡遭遇這些變故,倆女兒也經常回來看看。
魏陽也回來了,他給那些依然上門討債的每個人重新打了欠條,換下他父親的欠條。
向債主們保證,父債子還。
雖然他現在拿不出那麼多錢還債,但他還年輕,會努力掙錢還債。
希望債主們不要逼得太急。
有了魏陽的承諾和欠條,債主們也消停了。
畢竟這是最好的結果,有魏陽的承諾,總比去逼魏春平一個廢人要好。
魏春平是絕對廢了。
精神垮了,什麼都幹不了,身體也垮的厲害。
未老先衰,看來下半輩子也就這麼回事了。
對於二舅的這些事,大倉家所有人都知道,唯獨三倉什麼都不知道。
去年他被陷害,遇到那麼多事,後來又追求周亞萍。
過年回來的時候,家裡人批判他都來不及,哪有人還有閒心跟他說二舅的事。
再說,二舅那事家裡人誰也不願意提,大過年的,說他幹嘛。
說起來好像幸災樂禍似的。
再者,大家也知道,二舅變成那樣子,母親的心早就軟了,對他也恨不起來了。
在她面前提起二舅,只能讓母親心裡難過。
現在在大哥家裡,聊得多了,不知不覺就聊到二舅。
三倉這才從大哥嘴裡得知,原來二舅遭遇了那樣的變故。
從村裡的首富變成首負,人也廢了。
不由得也很是感慨一番。
尤其對於魏陽的做法,三倉更是讚歎不已:
“真沒看出來,咱二舅和二妗子那樣的人品,魏陽卻是一點都不隨他們。
家裡有錢的時候,魏陽寧願一個人在外面受苦。
家裡遭難了,他回家把千斤重擔頂起來。
這才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我最佩服這樣的人了。
大哥,以前的時候因為二舅人品不好,咱們不跟他走動。
現在我看好魏陽,他又面臨那麼大的困難。
要不然咱們跟魏陽恢復關係吧?
讓他到我的公司來幹,我相信他肯定會好好幹的。
在經濟方面,不就是幾十萬的債務嘛,我替他負擔了。”
三倉說這話也不是矯情,他確實是發自內心欽佩魏陽有擔當。
這大概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吧。
因為三倉就是特別感性的人,自認為有情有義,所以對有情有義的人也格外敬佩。
“你這話說晚了。”大哥淡淡地說,“魏東高薪聘請了魏陽,讓他在機械廠幫忙。”
英子插嘴說:“畢竟是堂兄弟,血濃於水,眼看著魏陽身上壓力那麼大,魏東不可能不管。”
三倉居然有些失望。
感覺自己的公司失去了一個有情有義的好乾將。
這年頭,對所謂人才的定義,其實首先就是看這人的品質。
品質不過關,能力再強也不敢用。
魏東這幾年隨著大搞建設的東風,他的事業越幹越好。
以前就是在鎮上開個小廠造攪拌機。
後來直接把縣城眼看就要倒閉的雙聯機械廠給買了下來。
現在他的機械廠不僅僅生產攪拌機,井字架,主打產品已經是塔吊。
他廠裡生產的塔吊用料厚實,做工嚴謹,加上良好的售後服務,而價格比那些大廠出的塔吊還略略便宜一些。
這讓他的產品在短時間之內就壓過了那些大品牌的塔吊,成了建築工地上信得過的搶手貨。
現在他廠裡的塔吊已經遠銷到了省外,訂單多得忙不過來。
廠裡工人三班倒,車間裡日夜不停地運轉著。
在東昌縣的機械行業,他的機械廠無論是規模還是效益,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就他的身家,多少個二叔魏春平也趕不上。
可是這些年來,魏春平一直以村裡的首富自居,村民們也捧他。
這讓魏春平兩口子更加地不可一世。
對大哥一家幾乎是正眼都不看一眼。
上次因為大倉的事情,魏春平兩口子更是跟大哥和侄子魏東撕破臉。
因為他們以首富自居,有恃無恐,自以為自家的日子是鐵打的江山,恨不能跟大哥他們那些窮鬼斷絕關係呢。
以為跟大哥他們來往,只會被那些窮親戚連累,自家這麼有錢有勢,那是一萬輩子也不會求到大哥、侄子他們頭上的。
那兩口子哪曾會想到還會有今天。
在關鍵時候,還是要靠自己老魏家的人,魏東主動伸手拉了魏陽一把。
三倉跟大哥和姐姐唏噓感嘆一番,感覺火候已到,自己已經成功把話題從周亞萍身上引開。
兄弟姐妹之間熱熱乎乎地拉了一番家常。
看大哥的面色早已和緩,三倉暗暗鬆口氣,時間不早,他也該回去了。
他做出已經很困了模樣,說自己要回去睡覺了,掏出手機,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過來接自己。
雖然這年頭的人,對於“酒駕”這個詞語還是一片空白。
但大哥卻是早已嚴令任何一個兄弟姐妹,任何人不得酒後開車。
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要求家中每一個人要當做家規來執行。
所以,即使三倉有時候也會瞞著大哥,在喝了酒以後依然開車。
但是今晚是到大哥家來吃飯,肯定還要喝點酒,他絕對不敢公然當著大哥的面兒酒後開車。
必須要帶一個司機過來。
他去大哥家吃飯,司機隨便找個小館子吃點,然後在車上等著梁總。
看著三倉打完電話站了起來,他媽柳愛蘭走上來扶著三倉:
“三兒今晚喝得有點多,我怎麼看他站起來有點打晃。”
一邊說,一邊偷偷擰了三倉一把。
三倉就知道媽媽有事,故意裝作腳步不穩的樣子,又晃了一下,訕笑:
“喝得不多啊,沒覺得晃。”
大哥瞥了三倉一眼,沒說話。
英子站起來:“車過來了是吧?我扶你出去。”
柳愛蘭趕緊攔著英子:
“你攆那倆搗蛋貨睡覺去吧,我管不了,到現在不睡。
我送三兒出去。”
三倉跟大哥和姐姐打個招呼,很配合的,腳步虛浮,讓他媽扶著,搖搖晃晃走出來。
到了外面,三倉的帕傑羅V33已經等在路邊。
三倉心虛地朝著樓上瞄了瞄,然後小聲問道:“媽,您想跟我說什麼?”
柳愛蘭嘆口氣:“我是心疼你啊,不得不當一回內奸,把我聽來的一些話跟你說說。”
三倉大喜:“媽,大哥和姐姐都說了些什麼?”
“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你想先聽哪個?”他媽還賣個關子。
“嗯——先聽好訊息吧,讓我高興高興,今晚差點又捱打,嚇死我了。”
“那好,我就先說好訊息。”他媽小聲說道:
“你也看出來了,你大哥的觀點只有一個,就是希望你徹底打消對周亞萍的想法。
不管你大哥,還是你姐姐,跟你談起這事的時候,都是這個觀點。
認為你跟周亞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其實,他倆在背後拉的悄悄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姐姐說,周亞萍嘴上跟你說你倆絕無可能,只能當朋友。
可人家姑娘心裡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你想想啊,如果萍萍覺得跟你完全沒有可能,她為什麼還跟你交往?
跟你一塊兒吃飯,爬山,出去玩兒,這不完全就是談戀愛嘛。
其實萍萍這是給你機會,表示了她對你的認可。
之所以嘴上說跟你完全沒可能,理由不就是說她的爸媽看不起咱們外地人嘛。
萍萍不想因為這事讓她爸媽尋死覓活,鬧得家裡雞飛狗跳。
事實上她又跟你完全一副談戀愛的交往方式。
人家就是給你透露了這樣一個資訊,姑娘對你認可了,阻力來自她的爸媽。
意思是,只要你搞定了她的爸媽,人家姑娘沒意見。
可惜你到現在就沒看明白這一點,還傻傻地準備把萍萍養熟。
還揚言說實在不行就領她私奔。
你說你多傻啊,根本就沒把握住事情的關鍵點。
你大哥說你是豬腦子,就是個愣頭青。
凡事只知道猛打猛衝,就不知道動動腦子。
活該追不上週亞萍。
再者說了,你大哥確實不喜歡周亞萍的爸媽。
覺得這樣的親家,能把你娘給氣死。
所以,你大哥和你姐姐明明看透了這事,但是堅決不跟你說。
就盼著哪一天你筋疲力盡了,就自動放棄周亞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