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選擇
顧知彎從賽車俱樂部後再也沒見過程海灃，連程家的公司，還有旗下的產業彷彿都一夜之間蒸發了，了無音訊，徹底銷聲匿跡。
至於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顧知彎也不是很在意，每天泡在各種曲譜裡大量練習，周宴森的攻略又差最後一點沒進度了，她每天睜開眼睛就拉著霍甜曦去練，
等好不容易從鋼琴室裡出來，差點連今夕何夕都不知道。
這段日子也算平靜和諧，除了黎家前幾天在知道俱樂部發生的事情後，也大為憤怒，狠狠整了之前和程家有過合作的人之外，還給她出門配了至少十個保鏢跟在身邊之外，面都沒什麼異常。
顧知彎開始多少還有點不習慣，後面直接擺爛，隨便他們跟著，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無視。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京市忽地傳來訊息，周鴻斌出事了。
聽說是外出談合作的時候，遇到了襲擊。
顧知彎還在曬太陽，咬著吸管和果汁，霍甜曦說這事的時候，她小小地震驚了一下：“出什麼事了？”
“被人打斷了腿，膝蓋上還中了兩槍，嘖，估計是下輩子都要癱瘓在床上了。”
顧知彎嗤笑：“活該。”
霍甜曦還在琢磨，聞言問了句：“你知道這事和誰有關係嗎？”
“周宴森？”
霍甜曦搖頭：“紀明。”
顧知彎差點以為自已聽錯了，“紀明？”
“對，是他。”她說：“紀明當時出現在那周圍。”
顧知彎不知道紀明一個和周家的事情毫不相干的人，為什麼會摻和進來，還和周鴻斌扯上關係。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收斂，坐起來說：“紀明這段時間有沒有找過你啊？”
霍甜曦搖頭：“沒有。”
顧知彎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霍甜曦湊過來，“嘖，備註也不給人打，虧得你能找到。”
“習慣了。”
電話打過去，這次換紀明不接了。
意料之內。
她之前總不接紀明電話，是個人多少都會有點脾氣，她繼續給紀明發訊息， 等看好一會兒，紀明也沒回。
霍甜曦說：“他這會兒應該有事吧，在忙，看看等會兒回不回你。”
“行吧。”
後面霍家的傭人又把其他好吃的端上來了，顧知彎原本還在糾結這件事情，霍甜曦過來把她拉走，她一時間也暫時把紀明不回訊息這事放到了後面。
在霍甜曦家待了好一會兒，晚上八點多周宴森才過來接她。
顧知彎把知道的事情跟他說了下，男人反應淡淡，“是嗎？”
看起來這一切都不知情。
顧知彎拉著他的手說：“你二叔那麼壞，管他呢，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行不行？別為難他。”
周宴森扭頭看她，笑道：“我好像還沒有做什麼吧，你急什麼？”
“……我就擔心你會幫你二叔報仇，他正好又和你二叔那件事情有關。”
周宴森反握著她的手，“吃飯了嗎？”
“吃了，在甜瓜家裡吃了很多東西，你還沒吃嗎？”
他應了一聲，顧知彎立即道：“那我陪你去吃東西吧。”
顧知彎和周宴森都習慣大晚上地去吃東西了，京市很多家店他們都去過了，這次顧知彎又找了個新店，拉著周宴森過去探店似的吃了一頓。
晚上原本按照計劃要和周宴森回他的房子那邊，但顧知彎想起來還要回去拿點東西，為了明天的一個測試課，就叫男人先開車回黎家。
她和周宴森同居早就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在國外的時候她也和周宴森一塊住，就算是現在說要回黎家住，周宴森估計也不會輕易放她走，任務也就差最後一點了，顧知彎住哪裡都差不多。
車在門口停下，顧知彎急著進去拿東西，關上車門和男人說了一句，叫他在這裡等著，說完就匆匆忙忙往裡面跑。
黎家的傭人看見她回來了，很是驚訝，迎面遇到的好幾個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的，她有些疑惑，繼續往裡面走了一段距離，很快就在客廳的門口看見了等待在外面的管家。
管家率先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大小姐，您回來了。”
顧知彎點頭：“我回來拿點東西。”
“您要拿什麼我叫人過去幫您去拿過來就行。”
顧知彎：“我自已去吧。”
管家卻沒有讓開，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小姐，您的房間現在還在打掃呢，現在進入會弄髒您的裙襬，還是我叫人進去拿過來給您吧。”
顧知彎皺眉：“張叔，您這是在故意攔著我嗎？”
“沒有。”
她察覺到點什麼，推開他，“爺爺奶奶出什麼事情了？”
管家想攔她也不敢真的攔，只能跟在她身後說：“沒有，老爺和老太太都沒有出事，身體也很好。”
“您有事瞞著我。”
顧知彎徑直往後面走，路上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她也快要放鬆警惕時，轉身上樓，猛地推開了樓上黎老爺子的書房。
書房裡沒有人。
不對勁。
老爺子這會兒不可能不在書房。
顧知彎想起點什麼，轉身下樓，去了後面的黎家祠堂。
門口有人守著。
能聽見裡面傳來的悶哼聲。
熟悉又低沉。
她立即要往裡面走。
卻在要推開門的時候，被守在外面的保鏢攔住。
保鏢低頭：“大小姐，老爺子在裡面，您不能進去。”
顧知彎：“你們要攔我？”
“不敢，只是勸您最好別進去。”
顧知彎才懶得和他們廢話，拉下他們的手，直接往裡面闖，根本沒人敢真的動手攔她。
推門進去。
眼前的場景讓她瞳孔猛縮，指尖瞬間變得冰冷無比：“紀明！”
紀明正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聞言，猛地抬起頭。
臉上好幾道顯眼地巴掌印浮現，他右手上已經遍佈鞭痕和血跡。
黎老爺子站在他面前，看見顧知彎闖進來，怒道：“誰把大小姐放進來的！”
顧知彎喊：“爺爺！您這是幹什麼？”
老爺子道：“你怎麼過來了？”
“爺爺，您為什麼要罰他這樣？他做錯什麼事情了嗎？”
黎老爺子冷哼一聲：“你自已問他！”
紀明跪在地上，背脊卻挺得筆直，他開口說道：“我就是把周鴻斌那老東西揍了一頓，其他的什麼也沒做。”
“你可放屁吧你！睜眼說瞎話到底是誰教你的！”老爺子氣得直接把柺杖砸在了他身上，狠狠一下，“週二爺那事怎麼可能沒有你在裡面摻和？你是要走那些不入流的痞子的路嗎！誰教你蒙個面就去惹是生非的！”
老太太聽到訊息，也從外面急急忙忙地趕過來，拉著老爺子的手就說：“哎呀！你生什麼氣啊，孩子們之間的打打鬧鬧，還要把孩子帶到祠堂來！不准你吼人，尤其是瑜馨！”
說著就要把地上跪著的紀明扶起來，老爺子這次估計是真動怒了，立即吼道：“不準讓他起來！誰敢讓這逆子起來，就是不想在黎家待了！你就是對他們都太溺愛了，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有多嚴重！”
老太太聞言也有些懵，“這……”
“周家那邊都說了不要輕易得罪，現在週二爺的人還有周家的人都在找當時是誰在幕後操盤的，稍微一查就能查到黎家身上來，一旦招惹了周家，有幾個黎家能禁得住他們報復？”
周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黎老爺子用柺杖死死抵著他的膝蓋：“說！誰讓你去的！還有你當時的計劃是怎麼樣的！現在認錯，黎家尚且能盡力保住你，要是再晚點，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顧知彎想要開口說點什麼，老爺子狠厲嚴肅的目光掃過來：“瑜馨，這件事情和你沒關係，你不要插手。”
老爺子叫人過來，“給我打！他不說就一直打！打到他把當時的情況都說出來為止！”
除了鞭子，還有那一根根堅硬的戒尺，完全不敢想象在這種情況下，全部都打在紀明本來就受傷的身體上，會有多疼。
顧知彎顧不了那麼多，伸手就要拉住旁邊動手的保鏢，紀明抬眼正好看過來，衝他無聲搖了搖頭。
顧知彎臉色一白，“你……”
為什麼？
紀明這是要……
他的不肯屈服更是激怒了黎老爺子。
老爺子嗓子都要扯破：“給我打！往死裡打！”
紀明身上很快就被鮮血染紅。
顧知彎好幾次想要上前阻攔，不是被保鏢攔下就是被老爺子狠狠瞪回來，眼看著紀明被一鞭子甩下來，身體都有點撐不住地晃動，她直接推開保鏢，卻被老太太從後面拉住了手。
老太太沖她搖頭，“瑜馨別去了，這次的事情確實嚴重，讓你哥哥長長記性吧。”
正因為老太太的話，瞬間讓紀明抬起頭來，狠狠盯著前方：“再來。”
在場除老爺子外，所有人都皺了下眉。
再打下去，紀明估計都會和周家那位一個下場。
可紀明偏偏咬著牙，從頭到尾一個和周鴻斌有關的字都沒說，這讓老爺子氣得直接搶過戒尺，親自動手。
一下又一下地扇在紀明背上。
打得他血肉模糊。
顧知彎都有些不敢再看，老太太又緊緊抓住她，她說道：“紀明！你說兩句好話吧，真的別再打了……”
老爺子打了十來下，氣喘吁吁地逼問：“說！你妹妹都要被你急死了，你還不肯說嗎？”
紀明猛地看向顧知彎，吐出一口鮮血後又低頭。
“ 不說。”
“好！你這小子好得很！”
老爺子又要打，顧知彎和老太太都上前阻攔，誰料紀明開口：“爺爺，我不會拖累黎家，也不會讓周家查到黎家身上。”
“你又要搞什麼？！”
他垂著腦袋：“這是我最後叫您一聲爺爺。”
老爺子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說什麼！”
顧知彎知道情況不太好，剛才就給外面的周宴森發了訊息，可怎麼也沒想到，紀明會當著眾人的面，直接說出這種話來。
她眼睫輕顫，提醒道：“紀明！”
紀明衝她笑了一下：“和你沒關係。”
“你還想和你妹妹有關係？”老爺子氣得不行，“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認錯道歉！黎家保下你，你還是黎家大少！”
紀明微微勾起了唇角：“我對自已做過的事情從來不後悔，我也沒有錯。”
這是擺明了要和黎家脫離關係，和所有人斷絕一切。
“你這逆孫！逆孫！黎家當年怎麼會把你撿回來！讓你照顧好妹妹，你反倒給黎家惹事！以後你妹妹怎麼辦！”
“她不是我妹妹！”
突如其來的一吼，老爺子這麼精一個人怎麼會看不出來他話裡的情緒，還有對顧知彎的偏袒與在意。
“逆孫！你你你！那你就滾出黎家！黎家沒有你這樣的不孝子孫！你竟然……你竟然對你妹妹……你你！！！”
黎老爺子指著他，被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猛地瞪大眼睛。
直挺挺地往後倒去，還好旁邊的保鏢手快，一把扶住老人。
顧知彎也上前扶了一把，見老人嘴角都在抽搐，立即道：“先送爺爺去醫院！”
眾人把老爺子送走，她盯著地上的紀明，眼中情緒複雜：“紀明，別這樣……”
紀明嘴裡都是血，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沫出來，衝她咧嘴笑：“和你沒關係。”
“你……”
“也不用叫周宴森來保我。”他搖搖晃晃站起來，轉身要離開。
顧知彎上前緊緊拉住他的手：“你真的想好了？”
“對啊。”他道：“而且想了很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也不用擔心我，我有去處，也不會過得太差。”
“可是……”
他打斷了她後面要說的話：“顧知彎，以後別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說完紀明就走了。
走得乾淨利落。
絲毫不拖泥帶水。
顧知彎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她大概能猜到紀明為什麼去找周鴻斌了。
這裡面有她的原因。
她抬腳剛想要追過去，身後忽地有人叫住她。
“彎彎。”
是周宴森。
他隱匿在角落中，目光如淵。
顧知彎回頭立即和他說清楚剛才發生的事情，拉著他的手臂：“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男人卻握著她的手腕，眸色淡淡：“如果說，你只能選一個，你會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