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間淮子琢脖上掛的骨哨繩子露了出來。

她擔心骨哨被弄壞,以後出事就沒指望了,忙小心翼翼用手護著,誰知這動作落在時廓眼中,怒氣更盛。

“我從未與你說明愛意只因我當你還小,我想著總有一日你開竅了自會知曉我心意。可原來你並非不開竅,而是一顆心結去旁人藤蔓上了,是嗎?”時廓言語溫和,脫口的字裡行間卻沉入冰裡。

“你時常暗中與旁的男人聯絡,更私收他人信物…如此不堪卻為何叫我大度?是否我娶了旁人你就不會心生愧疚?我告訴你,那不能夠!今日我便實話說與你聽,你給我一字一句聽清楚了,你的曾經屬於我,現在也屬於我,未來也只會屬於我…我悉心灌溉的名貴花兒,任何人也搶不走,你也不準愛上除我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時廓伏她耳邊說完自已長篇大論後,發現懷中人兒駭的臉色蒼白…他口氣又軟了軟。

“我們是一個世界的人,有著同樣的經歷,只有相依偎才能溫暖彼此…”

淮子琢駭的臉色蒼白,震驚中她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時廓你跟蹤我?”

她難以置信,這是她第二次對他產生異樣情愫,是恐懼是陌生。

原來即使自幼長大,她也看不透身邊人所想。重活一世的她,除了增長些年齡外,也還是一無是處。

人心這種東西,著實複雜。

時廓慢條斯理走到桌旁,拿起青瓷白玉杯替她倒了一杯茶端給她。

憤怒至極的淮子琢一把拍開茶杯,青瓷落地碎成數片,溫熱的茶水濺落四周。

茶水的氤氳隱約倒映出二人截然不同神色,盛怒,平和。

時廓似乎恢復如初,一如往常清風霽月溫和儒雅,只見他慢慢蹲了下去,一片一片將青瓷碎片撿起:“無論你的心裡住了何人,我都不在乎,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也就夠了。”他說的很輕,輕的像羽毛墜地,悄無聲息。

碎片劃傷他的長指,不為所動。淮子琢閉上眼睛,再度睜開時上前握住他的手,從髮髻取下荷花碧玉簪,扭開簪子一頭,將裡頭細粉小心翼翼撒在他長指劃破的傷口處。

做完以後,她頭也不回離去。

翻來覆去三日,她始終提不起勇氣去找廣藝。是啊,當時可是她信誓旦旦說要替她討回公道,是她揚言要將橫插一腳的狐狸精揪出來,這…事態轉變之大,讓她措手不及。

三日裡她除了吃飯就是睡覺,整個人萎靡的比失戀的廣藝看著更為頹廢。

就連張媽都起了疑心,南山府陷入低沉。

“時公子也三日沒來,會不會小兩個…鬧彆扭了?”時廓整整三日沒上門,這很稀奇。

一旁小芹默不作聲,倒是劉二寶心情舒暢:“好好的提別人做什麼?”

這不聽到時公子三個字,淮子琢臉色愈發黑了。

乾脆把頭蒙進被子裡,呼呼大睡。

又過一日,臨潺忽然傳出訊息,原來是無名書院一棵千年古樹忽然沒徵兆的一夜倒塌。

其實吧一棵樹倒了也就倒了,能有什麼稀奇的?問題是這千年古樹的樹根上自然生長了些奇怪的字。

小陶外出一圈回來把聽來的訊息驚悚的說給了淮子琢聽:“大院那梧桐樹的樹根子上聽說生了幾個字,叫什麼中辰無德,百姓塗炭…”

縱然她大字不識,可塗炭二字只聽著便叫人害怕。

當初瘟疫橫行死了多少人?遍地餓殍。

要是再來個天災人禍,誰能頂得住?“你去叫張媽傳話下去,凡是我府中之人皆不準傳謠言,若叫我聽見直接發賣!”

淮子琢甚少如此嚴厲,小陶旋身就去找張媽。

中辰無德百姓塗炭…淮子琢蹙了蹙眉,叫來小芹替她梳洗,她要親自去看一看究竟怎麼回事。

馬車噔噔噔來到山下,王立新此時已經吩咐衙役圍住了無名書院入口,見淮子琢來,他點了點頭:“淮小姐來了,今日書院不開學,淮小姐還是回去吧。”

“我師傅在裡頭,我只去找他玩玩兒。還請王大人行個方便。”淮子琢看向裡頭,果然從前那棵粗壯為大院遮風擋雨的梧桐此時橫倒在地。

王立新知道白竹是她師傅,只不過此事也挺嚴重,他一時猶豫,正巧這時時廓騎馬上了來。見淮子琢被攔在門外開了口:“恙恙不過擔心老先生,大人何不放她進去一聚?”

王立新身後是幾日不見的淮鎮,此時大家都面色沉重。

王立新側了身,雖沒開口可也給淮子琢讓了條道。

“多謝!”淮子琢馬不停蹄往書院閣樓去,隔著遙遠距離她貌似已經看到白竹站在窗前看著入口處這邊。

淮鎮臉色嚴肅,看著淮子琢冰冷神色,依舊忍不住開了口:“此事幹系重大,你莫要插手!”

淮子琢冷冷凝視他,嘲諷笑問:“怪不得淮大人從政多年都毫無錯漏,原來遇到事兒就只會躲避?果然是淮大人作風,只是不知道您的續絃此時在牢獄裡是否記掛您,有句老話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不是嗎?”

淮鎮臉色黑了黑。

一旁王立新尷尬一咳,就連秉公無私的他眼下都束手無策,恨不得脫了烏紗帽交給皇帝辭官回鄉種地。

自當了這芝麻官,就大事不斷。著實心煩。

時廓跟著王立新來到梧桐樹下,蹲著身子探了探,果然見中辰無德百姓塗炭這八字。

“王大人打算如何處理?”時廓收回目光看向王立新。

一旁淮鎮作起了人情,忙道:“王公公不是還沒來得及走嗎?不如正好將他請來一同參考如何?”

王立新長喟,終於附和了他一句:“下官覺得淮大人所言極是,要不還是請王公公來一趟?”

時廓垂了垂眸,嘴角倏揚:“也好。”

衙役馬不停蹄去館驛客棧請王公公,王公公此時正收拾包袱連日打道回京,誰知前腳剛跨上馬車,後腳衙役就到了:“縣令大人請王公公去一趟無名書院商議要事!”

早不來晚不來的,王公公只恨自已昨夜沒連夜溜。

不一會大部隊都到了無名書院,王公公在花團錦簇中來到了梧桐樹下,只見他左一個噫右一個籲,一會一個唏一會一個乎…

淮鎮一頭黑線:“王公公可瞧清了上面究竟長的什麼?”

王立新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吱聲。

這邊王公公擦了擦汗,忙奉承了句:“淮大人位高權重,這兒就您官職最高,還是您來看,您看了大家更信服…”

淮鎮臉色黑了黑,心裡冷笑,這個時候知道嘴巴抹蜜了,宣聖旨那日可不是這樣,冷鼻子橫眼睛的他可沒忘!

“雖是這樣說,可我年歲畢竟已高,不像王公公正當年盛,又是聖上跟前紅人,還是您來看更具說服力才是!”

王公公臉色也黑了黑。最後二人不約而同看向王立新,王立新長喟,官場果然無頂柱,一個紅人一個高官還都有臉指望自已上!

“那就讓我這個年歲已高官職低微還不得聖寵的九品芝麻官來看吧!”王立新恨恨道,“下官看上面確實生了中辰無德百姓塗炭這八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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