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坦言
等一切都收拾好，又帶蕭尋芳去醫院複查一次之後，時間已經來到月底。
這天清早，天還沒亮陳路和梁芷柔就已經開始收拾東西。
既然要送蕭尋芳回去，能提前置辦的東西肯定要全都置辦好，畢竟來回一趟太麻煩了。
“怎麼這麼多？會不會有點傷身體......”
梁芷柔指著陳路手裡的紅牛，小聲嘟囔，“你開困了就睡嘛。”
“那咱們得好久才能到了哦，怕不是都得晚上了，很多事會來不及做。”
陳路並沒有採納梁芷柔的建議，依舊一瓶瓶往包裡裝著。
“嗯......那每過幾個服務區你就停一次車，我下車偷偷親你。”梁芷柔捏著手，小聲提議。
下一秒，幾瓶紅牛被陳路面無表情的扔到了沙發上，動作要多利索有多利索，有兩瓶滾落在地他也沒去管。
他陳某人最聽勸了。
親不親的倒是無所謂，主要是身體最主要。
他可是正人君子，當代的道德標兵，能是沉迷美色那種人嗎？
......
正反饋效應算是讓梁芷柔玩明白了，路上陳路一直在數還有幾個服務區，全程一次都沒犯困，一行人臨近中午的時候就到了。
車窗被緩緩搖下，陳路側過頭，靜靜地打量起這個他之前從未來過的地方。
渠縣。
和梁芷柔家那邊一樣，這裡也被綿延起伏的高山包圍著，其間有些許樓房林立，但是和周圍的高山比起來又那麼微不足道。
據說這邊和梁芷柔家那邊每天僅僅只通早上一班車。
陳路對這裡很感興趣，自從停下車以來便一直四處張望著。
畢竟他女朋友正是在這個小縣城裡，讀完了初中和高中。
“這邊應該也有租房中介吧？”
過了一會兒，陳路回過頭來問道。
畢竟只要這邊高中不錯，就一定會有外地的家長過來陪讀。
他高中的時候就見過，所以這邊應該也有。
蕭尋芳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什麼，連忙朝梁芷柔道：“妮兒，那個吳阿姨的聯絡方式咱還有嗎？”
她口中這個吳阿姨是她們當時六年來的房東，在當地開著一家麻將館，手頭上有幾套房子，都是早年前拆遷得來的。
是個心眼蠻好的人。
之所以說這人心眼不錯，是因為這人當初六年間雖然沒跟她們有太多交際，但是也從來沒給她們漲過房租——哪怕這邊的房租因為高中越來越有名每年都在漲。
“我記得我有存在備忘錄裡的。” 梁芷柔一邊嘀咕，一邊拿出手機翻找著。
陳路見女孩這專注的樣子，忍不住吐槽道：“又是手機號又是賬本，哦對，還有購物清單，你什麼都往備忘錄裡存啊......”
“因為我記性不好嘛，所以......”
梁芷柔說到一半又很是震驚的轉頭看他，“你怎麼知道我存了什麼？”
“我猜的、猜的。”
陳路趕忙繼續看向窗外，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差點被這憨憨發現自己在她當初住院的時候看過她備忘錄了。
電話被打幾下就接通了，梁芷柔很是緊張的寒暄幾句之後，兩人便約定好在當初租的房子那見面。
那套房子也是坐落在一個小巷子裡，比梁芷柔在杭城租的那個還要老舊一些，但是面積大了許多，在二樓，一室一廳。
開門的是一個燙著一頭黃色捲髮的中年阿姨，約摸四五十歲的年紀，嘴上還塗著口紅，打扮的很洋氣。
陳路對她的第一印象只有一個——這人一定很愛打麻將。
她看到蕭尋芳的第一反應就是驚訝，無以言表的那種驚訝。
“你腿好啦？！”吳阿姨很是大聲的說道，有些尖銳的聲音迴盪在樓道。
蕭尋芳笑著點頭，“是呀，好了。”
“快快快，進來說。”
陳路把手裡提著的牛奶和水果放在玄關，隨後才跟著一起進去。
這都是他特意買的。
“你說說你們，過來一趟還買什麼東西......”
吳阿姨嘟囔著，反應過來後又愣愣的眨了眨眼。
“這是......”她指著陳路，目光熱切的看向蕭尋芳，等待著她心中最希望得到的那個回答。
這小子跟芷柔這丫頭也太搭了點。
“這是我男朋友。”梁芷柔低著頭，小聲介紹道。
女孩語氣裡夾雜著些許不易察覺的驕傲，似乎和對方在一起在她眼中是最值得顯擺的事情。
“阿姨好，我是芷柔男朋友。”
陳路笑著說，其實他想法和梁芷柔一樣，不過他可比梁芷柔誇張多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差把驕傲二字寫在臉上，搞得梁芷柔又羞又喜，根本不敢抬頭看人。
吳阿姨嘴上帶著笑，垂眸打量了陳路兩眼，隨後很是滿意的連連點頭，又問道：
“在一起多久啦？”
“一年了。”陳路搶先回答，這問題可不能讓梁芷柔說，不然這憨憨保不齊就整句多少多少天出來。
“芷柔在我眼裡還是那麼大點，一邊回家一邊抹眼淚的孩子呢......一眨眼都找到男朋友了，郎才女貌的，真好。”
吳阿姨笑著喝口水，“丫頭真的長大了啊，小時候就俊，現在更漂亮了。”
她一直知道梁芷柔是美人胚子，打小就好看那種。
現在剪了劉海，面板也比之前細膩了太多，漂亮到她都有點不敢認了。
大城市當真養人。
“我、我沒有那麼愛哭鼻子......”梁芷柔聽吳阿姨在自己男朋友面前說這話有些不好意思。
“咦~我真的一直覺得你這丫頭堅強的很哩，阿姨當初天天在對面打麻將，經常看到你每次都是在外面哭完才回家。”
吳阿姨輕嘆口氣，“其實你上初中的時候，我還去學校找過愛欺負你的那些混球呢，不過有些混球真的就是小畜生，不怕嚇唬的，阿姨能做的事也有限。”
“他們現在在哪呢？”陳路面無表情，極其漫不經心，看著就很不在乎的隨口問了一句。
“一天天不好好學習，早輟學打工去了。有個小丫頭倒是留家裡結婚了，不過她找男人的眼光不行，是個燙著黃毛開鬼火的街溜子，現在正帶著孩子鬧離婚呢。”
......
房子很快就租好了，吳阿姨寧願給原本談好的人多付點違約金也願意把這套房子租給蕭尋芳。
哪怕認識了六年也沒多熟，但光憑梁芷柔當初搬走之前把房子打掃到不能再幹淨，除了自然老化的牆壁外其他地方都跟沒人來住過一樣。
她就願意這樣做。
陳路幾年法律沒白讀，在吳阿姨震驚的目光下親自搞好了合同，送走房東阿姨之後，他和梁芷柔又開始幫著收拾東西，等一切都處理完，已經下午三點。
在洗手間洗完手出來，陳路甩甩手上的水珠，柔聲道：“阿姨我先回去啦。”
“歇會再走吧，你忙活了半天......”蕭尋芳把拖把放到一邊，拿手背擦了下額頭。
“嗯？芷柔呢？”
陳路有些好奇的環顧四周，怎麼洗個手出來的工夫女朋友不見了？
“你吳阿姨走的時候沒拿你送的東西，她追著送過去啦。”
蕭尋芳說著坐到沙發上，朝陳路擺了擺手，“小路，你過來，阿姨有話跟你說。”
陳路見她表情鄭重，也沒敢多耽擱，連忙坐到她身邊，靜靜的等她開口。
“阿姨估計會有很長時間一段不回去了。”蕭尋芳認真道。
“當然我不是那意思，等你們結婚我肯定要會回去的。”
陳路默默點了點頭，可能和尹老爺子一樣，蕭阿姨也想待在自己愛人故去的地方。
她又何嘗不是隻剩歸途的人呢？
正想著，他右側臉頰突然就被一隻有些粗糙的手蓋住，輕輕撫摸著。
他抬起頭就看到蕭尋芳正很是和藹的看著自己，眼眸中流轉著水波。
“小路，阿姨一個託你的福才能治好病的人可能不配說這些話......”
“您一個長輩要是用這種語氣說話我可不聽了。”陳路淺笑道，“我公司那些下屬可都不這樣呢，有話您就說啊。”
蕭尋芳眼角的皺紋漸漸彎起，“你這小子心眼怎麼這麼好。”
說罷，她表情又逐漸變得認真起來。 “以後我就不在你們身邊了，感情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你們自己談就好。
也不要來問阿姨同不同意，自打當初你來我家，我發現你偷摸蹲的比我視線還低的時候。
我就把你當親兒子看了，真的。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到頭來這種事還只能囑咐......
小路啊，阿姨只求你一件事。”
陳路用力點頭，“您說，我一定聽。”
“我相信你對芷柔的感情，但我還是想說，你千萬別欺負她......
芷柔從小就沒爸爸，我走個路都費勁，這丫頭結婚後不像別人家的女孩子，鬧彆扭了連個能回的地方都沒有。”
蕭尋芳語氣很輕，近乎哀求一樣，說到這的時候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冒，從那些歲月留下的傷痕上，一滴滴往下流。
“要是......要是哪天你覺得芷柔不好了，不喜歡她了，你就跟阿姨說，阿姨來把她帶回去。
千萬不要欺負她，可以嗎？”
陳路被蕭尋芳近乎哀求般的語氣搞得有些無所適從，過了片刻，他才回過神來，目光堅定的看著眼前這個蒼老的女人。
“首先，阿姨，你已經夠好了，不管問我還是問芷柔，您都是合格的母親。”
“其次。”
陳路深吸一口氣，“她比我的命還重要。”
梁芷柔回來的時候，蕭尋芳剛洗完臉出來，見到她之後又朝陳路擺了擺手。
“小路，你先去把車開過來吧，我讓芷柔再陪我收拾點東西。”
陳路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他也沒問還要收拾什麼，轉著鑰匙就下了樓。
梁芷柔呆呆地看著陳路的背影，突然道：“他沒穿外套。”
她剛要追下去，突然就被蕭尋芳喊住了。
“妮兒，你先等下，媽有話跟你說。”
“好......”
梁芷柔被母親鄭重的語氣嚇了一跳，抱著外套又乖乖巧巧的坐回到沙發上。
“你以後要嫁出去當媳婦兒的，啥事不能只顧著自己。”
“嗯。”梁芷柔點了點下巴，很聽話的應了一聲。
“要顧家，知道嗎？還有就是小路賺錢也不容易，他再能掙錢咱也不能亂花。”
女孩繼續點頭。
蕭尋芳的話都是衝著囑咐怎麼當個好媳婦去的。
因為長久以來的見證，加上剛才目睹這兩人看彼此的眼神，所以她心裡很清楚——
這倆人一定可以走到最後。
“雖然媽這些年其實也沒怎麼照顧你......媽對不起你，但以後媽不在身邊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好。”
梁芷柔似乎無論被怎麼嘮叨都不會嫌煩。
蕭尋芳注視著眼前這個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女孩，看著那精緻的面龐，心情越來越複雜，她長出一口氣，突然又下定了決心。
“然後，還要告訴你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