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抱上狸奴帝君，隨葉檀登上馬車。
“秦姑娘……”馬車下的葉雲舟欲言又止，眼裡盡是擔憂。
秦柔衝他笑了笑：“你幫助村長照顧好村民，我們……日後再見。”
她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葉檀的目標是葉秋安不是她。況且，她對葉檀有用處，葉檀不會輕易傷害她。
更重要的是，接近葉檀，她更能夠打探東海島和鎖靈環的訊息。
葉雲舟點了點頭。他敬佩秦姑娘的勇氣，也想要幫她取回鎖靈環。可是二伯與大哥劍拔弩張，他必須回溪雲山莊幫大哥。
他又將一個小木盒交給秦柔，道：“這裡面是一些丹丸，對姑娘可能有用。”
秦柔也不推辭：“我收下了，多謝。”
秦柔眼神瞥到不遠處的葉重雲，他背身對著這裡。信任的父親背叛了他，他既沒有勇氣揭露父親的罪行，又沒有能力阻止父親繼續作惡，他心裡應該不好受吧？
而且葉檀下一個目標是他的大哥……他接下來會怎麼做呢？
秦柔微微搖了搖頭，進了馬車。
啟程沒多久，葉檀突然問道：“姑娘，你怕嗎？”
閉目養神的秦柔睜開眼，疑惑道：“怕什麼？”
“不怕我送你入了虎口？不怕我殺了你？”葉檀一副掌控全域性的神色。
秦柔懶懶道：“人終有一死，有何可怕。不過我倒是挺怕無趣的，你與我聊聊天？”
“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紀已參透生死。姑娘想聽什麼？”
“說說秘宗吧，既然聯手，我總得知道朋友是誰。”
“你只需知道，秘宗順應天意存在，滌盪人間一切罪惡。”葉檀捋了捋鬍鬚，神秘道。
“沒勁。不說也罷！”
馬車內又陷入沉默。
秦柔想了想，問道：“有件事我倒是很好奇。薛青指使小猴妖投毒葉秋安，是你授意的吧？”
葉檀得意地回答：“沒錯，我多次派人暗殺他，奈何他命大，活到如今。”
“按理說，不應該如此直白地承認吧……葉秋安畢竟是你侄兒。”
“他搶走了我的莊主之位，我便讓他付出代價。”葉檀惡狠狠說道。
秦柔前九世經歷過太多類似的故事，她理解葉檀的不甘心和恨意。她也想提醒葉檀，凡人一世，有很多比流血爭鬥更值得付出的人和事。
可惜，葉檀他不會明白，她多說無益。
她調侃道：“那我還得謝你當年不殺我，只是搶走了鎖靈環？”
葉檀嗤之以鼻道：“殺你太簡單。闖過重重關卡，進入密室搶走鎖靈環，才能在他面前彰顯我的強大。”
“他？阿翁？”
葉檀點了點頭，問：“被爹孃棄如敝履的滋味，你懂嗎？”
“我沒有爹孃。”
“你是幸運的。”葉檀回憶起往事，狠厲的神色間有些悲慼。
隨後，葉檀與秦柔講起他的故事。
大哥天資聰穎，二姐也不讓鬚眉，他們自小展露出的斬妖天賦讓爹孃甚是欣慰。相反，在爹孃眼裡，資質平平的他不過是一個廢物。
爹孃悉心培養大哥、二姐，將天底下最好的秘籍和武器都給了他們。只有他們挑剩下的，才輪得到自己。
每年溪雲山莊舉行的江湖盛會上，爹孃只會向所有人驕傲地介紹大哥、二姐。至於他，頂多一句“這是三兒葉檀”，便將他趕回院子，生怕別人多看他一眼。
他們是溪雲山莊耀眼的寶石，而他，連擦灰的抹布都不是。
就連生病，大哥只是得了風寒，孃親便恨不得將藥廬最好的藥都給他用。而自己得了病，卻被送到遠遠的莊子上，任他自生自滅。
他清楚地記得，十歲那年的冬天，他被病痛折磨了三天三夜，爹孃一次沒有探望過他。聽家僕說，爹孃正陪同大哥前往北地參加斬妖新秀大會。他躺在床上無聲地流淚，他的心寒得如雪一般。
當然，他也不會令爹孃失望。
十九歲那年，他們在萬仞峰遇到了妖怪，他故意賣了破綻，妖怪衝破結界將大哥重傷，孃親為了保護大哥，死在了妖怪的利爪之下。
當時他就在旁邊，裝作受到驚嚇，親眼看著他們倒在血泊裡。
誰讓他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呢？
“我就是一個連孃親和大哥也救不了的膿包。”葉檀冷冷道，“我沒有讓他們失望吧？”
葉檀眼裡佈滿怨恨的神色。
秦柔聽完只覺得一身冷汗，身邊這個人已被嫉恨之火燃燒得面目全非。
“他人即地獄。”秦柔回憶起第九世裡流行的一句話，隨口說出。
葉檀問道：“何意？”
“沒什麼。我只是感嘆你的執著。你的爹孃已不在人世，可你依然活在他們當年的眼光裡。就像是一個被隱形繩索牽引的傀儡，一輩子都不快活。”
“我只恨他們沒活著見我殺了葉秋安。”
馬車停下了。
“祭師大人，我們到了。”車外有人稟告。
葉檀收斂了神色，下了車。秦柔叫醒熟睡的狸奴帝君，緊隨其後。
天色暗了。秦柔他們身處群山環抱的山谷，周邊流水潺潺，而眼前是一座雕樑畫棟的宅院，猶如山谷裡點墜的一顆夜明珠。
“這裡就是秘宗的江南分舵。建造這個分舵花費了我一百萬兩黃金，六年時間。姑娘覺得如何？”葉檀的語氣輕鬆，與剛才馬車裡判若兩人。
“氣派。”
秦柔跟著葉檀進了宅院，隨處可見身著黑衣的手下把守或巡查，屋樑上又貼著符咒。
“你們地處深山，為何防衛如此謹慎？”
“深山更要謹慎，姑娘你是御妖人，不知妖怪最愛在深山行走？”
“尋常妖怪不會隨意闖入民宅，難不成你們這裡藏著妖怪在乎的寶貝？”
葉檀不語。
“那就是有咯！”
葉檀領著她進了正廳，一眾手下正在此處候著。秦柔粗略數了下，約莫二十來人，有年輕劍客，有滿臉虯髯的刀客，還有書生模樣的人物。
在眾人之中，秦柔見到了一個熟面孔：白鷺妖。
白鷺妖怎麼出現在這裡？而且，他裝作一副不認識秦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