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秦柔隨村長到村社熬煮解蠱湯。

果然草藥存貨很多。聽村長說,筆墨山地勢多樣,氣候多變,山中生長著眾多奇草,依墨村的村民們除了耕種田地,日常也靠採藥為生,交由村社統一販賣。

秦柔見村長坐在一旁擰緊了眉頭,想必還在為今晚之事發愁,她想了個話頭,問道:“村長,您剛才為何信我?”

村長道:“姑娘,你相信有墨靈,相信神明。心中有神明之人,怎會做神明厭棄之事?”

秦柔淺笑道:“村長您又怎知我是真的相信神明,還是假裝相信?”

“我若連你這個小姑娘都看不透,豈不白活了六十多年。”

“村長您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解蠱湯熬煮完成後,秦柔又請葉雲舟、葉塵他們給村民們喂下。終於在天明之前,村民們漸次恢復。

秦柔這才放下心來,隨著葉雲舟他們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秦柔睡著迷迷糊糊之間聽見外面有哭喊聲和吵鬧聲。她起身去看,糟糕!幾十名村民拿著鋤頭、鐵鍬等農具,將小院包圍。

葉雲舟、葉塵和幾位溪雲山莊弟子攔住他們。人群裡沒看見葉重雲。

“還我兒命來!”一位老婦人坐在院內地上哭喊著。

“交出兇手,別逼我們跟你們動粗!”她身邊一位身形壯碩的大漢舉著鐵鍬叫喊道。

葉塵安撫村民道:“大家稍安勿躁,待我們重雲師兄回來,他會主持大局的。”

這個葉重雲,昨夜還死死咬住她是祭妖害人的幕後真兇,如今怎麼做縮頭烏龜了?倒是繼續指認她啊!

秦柔簡單梳洗完畢,推門出去,走到葉雲舟他們面前,低聲問:“葉重雲呢?”

“二哥昨夜沒有回來,我們在村子附近都找過了,沒找到他。”

“他爹呢?”

“也沒有找到。”

難不成畏罪潛逃了?

那名身材壯碩的大漢認出她來,怒問:“你到底是不是殺害我堂兄的兇手?”

秦柔道:“你覺得兇手會主動承認自己是兇手嗎?”

又一男子道:“大誠,秦姑娘昨夜拼了命護住大夥,我覺得不是她。”秦柔認出那是與村長一同甦醒的村民。當時她封印冰魄烈火龍,他已經清醒。

“可她也是嫌疑人!”

“她不是!”不遠處,阿橫大喊一聲,他正和小敏扶著村長向院子走來。

“昨夜我們全部被惡人蠱惑,你如何知道她不是?”壯碩大漢反問。

“因為我親眼見到了壞人。”

阿橫走過來,與大家詳細說起昨日的情形:“昨天你們去了山裡祭山神,我身體不舒服,在家中睡到中午才起,後來聽見村子外面有聲響。我想著你們不應該回來這麼早啊?於是,我便聽著聲音往村子北邊走。結果看到一個穿著黑袍戴著面具的人,他的身後就是抓我的妖怪!他們在樹林裡搬運東西。我嚇得立刻往村裡跑,結果他們發現了我,將我迷暈……”

阿橫又繼續說道:“穿黑袍的頭領身子高大,他下令抓我,聲音是中年男人。所以我說不會是秦姑娘。”

“大誠,我們不能放過兇手,但也不要冤枉了好人。”村長道。

“兇手若不是她,那就是葉重雲包庇的人!”大漢怒目圓睜,“村長你找溪雲山莊的人來捉妖,沒想到他們不僅是捉不了妖的窩囊廢,還是一群包庇真兇的小人!”

“你胡說什麼 ,溪雲山莊可是你能侮辱的!”葉塵不忿道。

“我就要說,我不僅要說,我還要揍你們這群小人!”

說著,他情緒激動,舉起鐵鍬就要往葉塵頭上拍,被溪雲山莊弟子攔下。

“大家冷靜!”秦柔大喝道,“此事一定會給鄉親們一個交代。”

“如何交代?”大漢追問道。

“大家在此等候,我前去尋找兇手。兇手不僅殺害大家的親人,而且又將罪行推卸到無辜之人身上。如此殘忍又卑鄙之人,我一定會為自己、為大夥討個公道!”

“好,你自己去,溪雲山莊弟子留下。若你日落前沒有把兇手捉回來,我們就跟這群溪雲山莊的弟子拼了!”

秦柔又蹲下身,安慰坐地嚎啕大哭的老婦人道:“我一定將兇手帶回來。”

說完,她起身走出院外。

“秦姑娘,我跟你一起。”葉雲舟趕上她,又對村長道,“山裡尋人不易,我助秦姑娘一臂之力,可否?”

“好,你們當心。”村長點了點頭。

於是秦柔與葉雲舟出發尋找葉重雲與葉檀。秦柔打算先去昨晚葉重雲安置葉檀的臨時駐地。

路上,秦柔問葉雲舟:“若是我將你二伯帶到村裡,他的劣跡一定會傳播出去,必然對溪雲山莊名聲有損。你如何看?”

“葉氏祖上為護佑百姓而建立溪雲山莊,若弟子有違祖訓,必不能被溪雲山莊容忍。可他是我二伯 ……”

秦柔明白,那位罪魁禍首,是阿翁的孩子,是葉雲舟的長輩。

如果阿翁在,他會怎麼處理?

放過他?這與律法不容。交出他?那是血脈相連的骨肉……

但是……

葉檀他殺人了啊!他違背天理律法,罔顧葉氏使命。他既然拋棄了正義與榮耀,自己又何須為這種人感念兒女親情、顧及門族顏面?

秦柔想到那位悲痛的老婦人,便顧不得阿翁怎麼想、怎麼做。

“葉雲舟,待會我抓他,你不必幫我。你是他的侄兒,我不能讓你陷入兩難。”

秦柔停下腳步,眼神堅定地對葉雲舟說道。

她做了九世的反派,這一世她不做惡事,但偶爾做個“惡人”,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秦姑娘……”

“怎麼,難道你要阻止我抓他?”

“不,我知道秦姑娘是為我考慮。”

“那就這樣說定了。”

秦柔加快腳步走進樹林,她來到葉重雲昨日搭建的帳篷外,邊上火堆已經熄滅,依稀可見火堆裡燒掉了一件衣物,秦柔扒開看,正是昨日他爹穿的黑色祭師服。

“怎麼,心虛燒掉物證了?”

秦柔又檢查了帳篷裡,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他們跑到哪裡去了?

秦柔打算借靈妖之力幫她尋人,可虹妖昨夜中了控妖香,吃了解藥後此時還在呼呼大睡。

於是她喚出蛇妖問道:“你的千里追蹤術可能追蹤他們的痕跡?”

蛇妖自通道:“有何不可。”

話音落地,蛇妖仔開啟靈覺,仔細檢查帳篷裡的痕跡,自言自語道:“有兩個男人的味道,一老一少,還有血腥味,啊,還有靈丹的味道。”

它將帳篷內外都細細檢查一遍,又往帳篷西邊走了走,思忖道:“兩個人的味道有重有淺,他們好像不是一起離開的。不過,方向都是往西。”

“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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