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姿手指猛然收緊，她微微抬起頭，目光裡夾雜著太多太多的情緒。
她問：“為什麼？”
她問：“為什麼不能籤？”
她說：“救人於危困的事情，我既然已經死了，那我身上的器官能幫助其他還活著的人，也是一件功能無量的事情不是嗎？”
顧九擎又是一陣沉默，“……不要籤。”
徐姿固執的詢問一個答案：“為什麼不要籤？”
不知道是因為戳中了他心中不擇手段的回憶，還是因為其他，方才還沾染了柔情蜜意的男人，此刻整個人已經冷了下來。
“不許籤！”
徐姿目光灼然：“你不是自己也做過心臟移植手術？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個人早早簽過遺體捐贈協議，你不是早就發生了意外？你既然是受益者，為什麼要阻止我？”
“沒有為什麼。”方才的溫情已經不復存在，“我說不許就是不許。”
徐姿拿出那份捐贈協議，“我已經簽字了，明天約了律師進行具體協……”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份合同就被顧九擎給撕了。
徐姿瞳孔緊縮，視線緩緩對上他的。
她問：“你在……怕什麼，顧九擎？”
顧九擎倏然站起身，沒有任何徵兆的拿了車鑰匙出去。
徐姿看著他的背影，緊緊的盯看著。
在他出去良久後，徐姿想到俞子珩儒雅溫潤的笑著說要帶她去改名的畫面，驀然就笑了，然後她猛然拿起桌邊的酒杯。
高高舉起，狠狠砸下。
飛濺的玻璃碎片劃破她的小腿。
徐姿癱坐在椅子上，手掌捂住臉，痛苦的嗚咽出聲。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可能是因為她還是無法接受俞子珩死於自身的善良。
又或者是因為，她不明白為什麼顧九擎為什麼當年可以那麼殘忍的害死一個無辜的人。
現在又為什麼來阻止她？
淚眼婆娑裡，眼淚不可抑止的掉落在手機螢幕上，徐姿擦掉眼淚，登入早已經建好的賬號，將拍攝的照片和影片釋出。
同一時間，她事先聯絡好的大v和博主轉發了這條博文。
閱讀量和點選迅速攀升。
諷刺的是，無論是毀掉顧止止的那次，還是這一次，徐姿龐大的資金來源，都來自於她賣了顧九擎送給她房子的資金。
此番之後，已經所剩無幾。
可她，不在乎。
這晚，顧九擎沒有回來，半夜，徐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看著手機上不斷攀升的閱讀人數。
商浩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徐姿指尖頓了一下。
在即將要結束通話的時候這才接起。
“來接你男人。”商浩醉意闌珊的說道。
徐姿深吸一口氣：“……在什麼地方？”
商浩：“皇朝一號。”
在徐姿抵達的時候，包廂內走出去數個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
在她推開門時，偌大的包廂內就只剩下顧九擎和商浩兩人。
商浩還在饒有興致的喝酒，顧九擎襯衫微敞的靠坐在那裡，半閉著眼睛，矜貴裡沾染著酒氣，頹靡而墮落。
“九擎喝多了，人我就交給你了。”
商浩打著電話隨口跟徐姿吩咐的同時，對著手機那段說道：“寶貝，洗好澡了？好，我……很快到。”
緩步走向顧九擎的徐姿腳步猛然一頓。
她直覺，跟商浩通話的人，不是谷茉。
商浩察覺到她的視線，眼神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絲毫不擔心她會跟谷茉說些什麼。
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谷茉知道他在外面還有其他的女人。
因為不在乎，所以無所謂那個人會不會傷心。
商浩就那麼大搖大擺的離開。
包廂的門關上時，發出響聲，沙發上的顧九擎微微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之處就是徐姿站立的地方。
徐姿扶住他的胳膊：“走吧。”
顧九擎沒動，骨架分明的修長手指按在她的眼角，啞聲：“哭過？”
徐姿抿唇，沒說話。
顧九擎大掌按在她的後背，將她整個人壓在自己的懷裡。
他醉了，所以顯得異於平常的溫柔，甚至帶著某種輕哄的味道。
他說：“別哭……”
徐姿這一刻，很想問問他：顧九擎，你會不會有一刻在懺悔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
她也很想說：顧九擎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恨你，你一定不知道，你害死的那個人對我……有多麼的重要。
顧九擎，你那麼有錢，你擁有一切，可我，只曾經擁有過那個人短暫短暫的溫暖。
太短了，真的太短了。
我真的，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