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壽宴後,發生了兩件事,讓人始料不及。

一件是,遼國使臣提出“要為遼帝求娶女畫師”,遼使一提出,官家驚愕之後,總算沒糊塗,用“呂素是個男人的藉口”搪塞了。

可按下葫蘆浮起瓢,官家的女兒安德帝姬趙金羅,跟鄭皇后提屬意駙馬人選,也是呂素。

這可讓官家犯了難,官家總不能以“呂素是個女人的藉口”給搪塞了,官家直接脫口而出:“呂素事無大小,一律由朕作主。敢妄圖染指呂素者,一律處刑。”

這兩事連同官家擲地有聲的回應,第一時間在後宮傳播開了。安德帝姬可是官家和皇后生女,屬帝姬中最尊貴的,一時間顏面掃地,哭哭啼啼;鄭皇后也大感臉上無光,可惜又不好發作,眾妃子都不明白,為何官家如此維護一個翰林圖畫院的小小畫師,不惜放下狠話。

莫不是,斷袖分桃的事,在我朝也要上演了嗎?官家可是生了幾十個兒子女兒的,甚至喜歡去勾欄,怎麼也會有龍陽之癖?

除了厲芙清等個別知曉呂素身份的,其他人都想不明白,但很顯然,這呂素已成了後宮全體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時隔半年,皇甫澈終於回到了東京城。他路過端王府,還是鼓足勇氣找路人打探厲芙清的訊息。

“你們可知,康王娶妻,當日是何盛景?”

“你開什麼玩笑呢!我長居東京多年,見過太子娶妃,公主出降,就是沒聽說康王娶妻的。”路人覺得皇甫澈是發癲了。

“康王沒有娶妻?”皇甫澈不可置信。

“沒有啊。”

他心頭也燃起了希望,厲芙清並未嫁給趙構,一切都是趙構編撰的故事。

皇甫澈片刻都未休整,便入宮謁見官家,官家在宣和殿詔他。

皇甫澈入殿,看見戴著彩巾金錢、穿著紫色官服的厲芙清,他驚詫到說不出話,他從未想過,再見她時,她會是這般模樣。

厲芙清先說話了:“皇甫大人,我已是尚書內省的內尚書,你應該向我見禮。”

“下官見過……內夫人。”皇甫澈當即明白,他低下頭,向厲芙清行禮。

二人近在咫尺,卻像是隔山隔海,隔著滿地霜華,兩個人都如墜冰窟,心頭豎起高牆。厲芙清選擇了絕情絕愛,將自已一輩子都交託給這座王宮了,這和“嫁給趙構”,之於皇甫澈,又有什麼區別嗎?他都是徹徹底底失去她了。

“快快免禮,皇甫大人進去吧,官家等你彙報修堤結果呢。”厲芙清對皇甫澈說道,皇甫澈心領神會,立刻進去見官家。

對他的處理,果然是按照厲芙清之前提到的“功過相抵”原則,皇甫澈治了水,修了一趟海堤,最後還只是畫院的一介畫師。

“臣有一事奏報。”皇甫澈又對官家說明,“臣認為,海堤屬被人毀傷,非自然之力。”

皇甫澈拿出了他畫的《泰州海堤圖》,上方清晰畫著海堤決口位置,還有鹽灶位置,只聽他解釋給官家聽,“海堤是可御百年洪水的大堤,豈會因一次海潮便輕易損毀?漲潮時落點在海堤最右側,此處還設定了海堰,分散洪流,水流往鹽灶相反方向而行;可此次海堤決口,卻在左側,此處並無大潮侵襲,一旦破損決口,海水會直接入侵鹽灶。”

“如果說是有人刻意毀堤,那會是誰呢?”官家將信將疑,懷疑的種子顯然已是種下了。

“泰州產鹽佔全國三分之一,此次假鹽引上也多印泰州鹽印,實不相瞞,泰州產鹽近年多為官鹽,做私鹽的鹽商,多往北面去了。此番假鹽引多出現在東京、霸州等地,官家不妨查查在北地的泰州鹽商。”皇甫澈大膽說出了他的推測。

“章公堤為你父親嘔心瀝血所築,既然有人毀堤,那你應該徹查,以正視聽。朕讓你全力追查,把皇城司和鹽鐵司都借給你用,你去查背後到底是何人毀堤的,此事和京城出現的假鹽引可有關聯,你可願意?”官家順勢把問題推給了皇甫澈。

“臣定全力追查,秉公處置。”皇甫澈告訴官家信報時,就做好了調查“假鹽引案”的準備,此番他又要得罪人了,可他不得不那麼做。

見完官家,皇甫澈退出宣和殿。外頭下起了綿密的秋雨,皇甫澈沒有帶傘,厲芙清送他一程,天空灰濛濛的,二人一前一後走著,到至內城門角,厲芙清終是說話了。

“皇甫澈,我當上內尚書了,尚書內省有人了。”厲芙清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望著天空,看著雨滴,說一些好話。

“你為什麼不嫁給趙構?”皇甫澈卻說著不一樣的話。

“我為什麼要嫁給他呢?你這都不明白嗎?”厲芙清反問,似在嗔怪,她撫走臉上的水珠,決絕說道,“我不喜歡他呀。為他放棄直筆的位置也不值得呀。”

厲芙清的說辭坦蕩明朗,毫不遮掩,皇甫澈的大紅官袍也落了雨,變成晦暗的紅,他只覺雨越下越大,直撲面而來。

“康王似乎並不甘心。”皇甫澈提醒她,“男人都會這樣想,你要注意。”

“我無所謂,那是他的事,何況他又不能拿我怎麼樣。”厲芙清無所畏懼。

“你已經是內尚書了,很了不起。”皇甫澈為厲芙清高興,她能走到內廷女官最高位置,屬實不容易。

厲芙清卻並不高興,“這一切都是老天安排的,不是我自已選的。”

“若你自已選,你會選……我嗎?”皇甫澈脫口而出,那個“我”字時,他的聲音在發顫,這句告白遲到了,如此不合時宜,明知不會有結果,他仍問出了口。

厲芙清搖搖頭,心下黯然,她告訴皇甫澈:“我沒得選,步入深宮是我的命運。若你我都自在如小鳥,我一定會是靠著你的那一隻。”

皇甫澈心下了然,何必多此一問呢!出了這道宮門,往後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內尚書了,而他仍是小小的翰林供奉。

就在他轉身離開之際,厲芙清還是出聲提醒:“你不在的日子,畫院和宮中都發生了很多事,你務必小心。”

厲芙清的提醒,顯然不是多餘的。

皇甫澈雖接下了徹查假鹽引的任務,可他仍像沒有實職的閒人一樣,每日出入畫院,和先前無異。

“喲,這不是修海堤有功的大功臣嗎?怎麼歸來仍是畫院的畫師吶。”梁師成見官家沒有賞賜皇甫澈,因而也大膽出言譏諷,並以此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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