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輪開始。
雙方每次的指定由林漆作證監督。
周若猜拳獲勝。
她隨意指了一把椅子，並走向林漆示意比大。
從機率來看，實驗室瑣碎的東西較多，且人在陌生場景一般會將視線範圍縮小，所以，她賭他們會選小物件。
而她之所以選椅子，是因為中間物品迷惑性強，比它大或者小的東西很多，這樣對方可選擇的範圍便被寬展到了最大。
周若挑起一抹笑意。
不管什麼陰謀，都放馬過來吧。
褚盡善看向那把椅子，同樣很快做出了決定：“我選實驗臺。”
周若笑容有些僵滯。
鍾席察覺到不對勁，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心中急躁。
他拉住周若，“有問題。”
周若依然正著身子，沒有回應鍾席，對眾人說：“第一把我們輸了，下一輪你們開始吧。”
她不是沒有察覺到可疑，但除了警覺其他什麼都沒有。
她什麼也沒發現。
他們幾乎是瞬間作答，任何蛛絲馬跡都沒有。
她搭上鍾席的手，死死盯著前方几人的動作，對他說：“師弟，我突然意識到目前還有一個隱患沒有解決。”
大家齊看向周若。
她緩緩開口，“為了防止林漆透露資訊，我們決定再加一層遮蔽，隔絕視線，讓他可以看到我們，我們看不到他。對了，再加一個監控，這樣雙方都能保證公平。”
這樣就能防止他們暗自溝通。
褚盡善微微一笑，“當然可以。”
鍾席聽從周若的命令，操控夢境將林漆的空間外加了一層單向玻璃，並在上方配上監控。
周若注意到對方似乎毫不在意，些許危機爬上心間。
難道不是嗎？
他們到底隱瞞了什麼……
“周若姐姐，那我們開始第二輪吧。”凌寧上線。
“我們選整個實驗室。”
接著對林漆說明了條件。
周若搞不清他們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整個實驗室？
這個選擇不是明擺著引導他們選小的物品嗎？
所以這把是比大。
她只需要指定更大的空間便能贏。
但，他們真的會這麼直白嗎？
還是，對方已經預設了他們的猜想。
以小迷惑他們選大，實則條件是比小……
鍾席顯然也被對方的操作搞的很混亂，他湊近低聲對周若說：“師姐，我可以悄悄檢視剛剛錄入的監控，這樣我們就能知道他們的選擇了。”
周若鬆開眉頭，“就這樣做吧。”
鍾席背過身閉眼搜查，很快便看到了凌寧手心寫著一個大字。
還真是比大。
還真是直白的引誘。
鍾席捏著眉心不動聲色悄悄告訴了周若。
見計劃行得通，周若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就是夢境嗎……
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拋開雜亂的思緒，她勝券在握開口道：“我們選整棟樓。”
贏了。
凌寧嘟嘴垂下頭，“太可惜了。”
周若抿唇抬眼，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如果可以透過監控提前獲取資訊的話，那他們絕對贏定了。
凌寧繼續說：“真是可惜，周若姐姐，你們又輸了。”
！
“你說什麼？！”
林漆這時也作證道：“這一輪比小，你們輸了。”
“周若姐姐，你反應怎麼這麼大啊，比賽輸贏都有可能。你這麼不相信難道是已經確信你們一定會贏嗎？”
“你難道就沒有可能說謊嗎，我們要回看監控。”
怎麼回事？
難道是他們不願認輸故意騙人嗎。
“好吧好吧，聽你的，看監控。”
見他們如此篤信，周若第一次對自已產生了懷疑。
她看向鍾席，眼神詢問。
難道是她會意錯了嗎？
鍾席也陷入了詭譎的迷困中，他明明看到了“大”字，為什麼？
這些疑惑在檢視監控後達到了頂峰。
凌寧手心寫的是“小”。
他們比小。
鍾席拉住周若，驚恐地說：“會不會是他們控制了我的思維，誤導我看成了比大。”
一定是這樣。
一定是這樣。
周若發現鍾席狀態迷離，樣子癲狂，立馬安撫他：“冷靜，鍾席。不要被他們帶著走，冷靜一點。”
鍾席現在對自已的每一個想法都充滿質疑，會不會連他的猜想都是他們的引導。
會不會自已已經完全被他們控制了！
周若將他按在椅子上，輕捧著臉，認真說：“鍾席，不是這樣的，別信任何人，信我。”
他們從一開始就被算計了。
隱秘空間的設定誰也不知道，對方的言論完全無從考證。
操控思維的說法只是想引起他們的恐慌罷了。
還有這輪的失誤……
如果鍾席確實沒有看錯，且他也沒有被人操控的話，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對方可以操控夢境。
他們到目前為止的一切都在對方的計劃之內。
周若扭頭看向隱秘空間，恰巧與褚盡善對視。
兩人黝黑的眸子中都透露出些許微茫。
一個神采奕奕，一個燃起鬥志。
褚盡善急切的回家心態蠢蠢欲動，就快要成功了，就快可以逃離這裡了。
一切與他們制定的計劃一致。
第一輪，由於鍾席擔心假設定的影響，所以肯定不會干預周若的決定，所以不管對方選什麼，他們只需要在大螢幕上觀看即可掌握。
周若和鍾席的注意力被誘導思維吸引，完全忽略了他們可以觀看夢境全貌這一點，自然也就沒有防範。
第二輪，他們首先指定，裝上監控後，褚盡善便意識到鍾席可能會以此作弊，所以他們操控夢境送出假資訊，成功騙過了對方。
而，改變思維這一設定也再次迷惑了鍾席。
看樣子，他完全進入了他們的圈套，已經開始懷疑自已了。
這樣就好。
這樣就可以防止鍾席對夢境做手腳。
只要他懷疑自已，那他操控夢境的能力就相當於失效了。
他們的計劃就不會被影響。
只要再贏一輪，他們就能獲勝！
“開始第三輪決勝局吧。”
褚盡善看向林漆，志在必得。
周若直起身，“好，我們開始。”
鍾席已經冷靜下來，周若對他的解釋他都聽明白了。
現在他不能掉鏈子。
“我們還是選椅子。”
現在已經明局，雙方都明著作弊，選什麼不要緊，比什麼也不重要，關鍵的是，誰的計謀更勝一籌。
周若向林漆示意，比大。
隱秘空間的螢幕中，褚盡善突然看到了兩個周若，分別規定了不同的條件。
她揉了揉眼睛，走上前，託著操縱檯，看向外面，明明只看到一個背影。
幾人紛紛走上前。
面面相覷。
什麼情況？
出故障了嗎？
最後眾人什麼資訊也沒有得到。
賀琨皺眉，“我們……選什麼？”
這回要純靠運氣了嗎。
褚盡善面色微暗看向周若。
他們被發現了。
對方知道多少……
周若正好開口催促：“這種遊戲純靠感覺，拖再久也沒有用，你們選什麼？”
眾人都沒了辦法。
凌寧見狀對幾人說：“那我就隨便選了。”
“我選……記號筆。”
林漆評判：“這輪比大，周若獲勝。”
他看向褚盡善，無奈地搖了搖頭。
褚盡善直接開局：“這輪我們指定實驗手冊。”
示意比大。
既然對方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計劃，那就只有以不變應萬變了。
王霖維站在旁邊準備更改監控，褚盡善抬手製止。
“他們已經發現了不對，不能再故技重施了。”
“那我們怎麼辦，順著他們來嗎？”
“資訊的真假就交給他們自已判斷吧。”
即使什麼都不做，對方也未必信任他們。
同時，周若選擇物品，“我選報紙。”
剛好比實驗手冊大。
她這是明擺了告訴他們，她已經掌握了他們的動向。
鍾席背地裡同時安裝了好幾個監控，他不相信他們能一一洞察。
現在比分立馬拉平。
且局勢已經傾向了周若那邊。
褚盡善他們的優勢完全被拔除限制。
她再次看向林漆，兩人對視。
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她絕對不能讓他們抓走林漆！
絕對。
“這次才真到了決勝局，我們開始吧！”周若語氣得意。
“我選——”
“等等。”褚盡善出聲打斷。
“大家現在已經各自心知肚明瞭。我們窺視夢境贏得兩局，你們同樣操控夢境獲勝兩局，現在繼續玩兒這個無聊的戲碼已經沒有意義了。”
周若不合時宜地笑出聲，她沒想到褚盡善是如此妙人。
確實，現在明說對他們而言是最好的出路。
不過，一般人大多不會選擇把一切挑破。
她倒是有勇有謀。
“那你有什麼建議？”
褚盡善手心發出些許汗意，“最後一局我們稍微換個玩兒法。”
“什麼玩兒法？”
其餘人幾乎已經插不上嘴，只是在一旁焦心觀看。
“死的東西比來比去也沒什麼新意，最後要比我們就比比活的。”
“比人嗎。”
“對，比人。”
“人有什麼好比的，這裡就只有我們幾個活人。”
“我們幾人就夠了。”
“說說規則。”
“死物可以操控，但活人可不會。我們分別選兩人代表大和小，遊戲開始後，雙方閉眼，各自兩人中的一個向前邁步成為比拼者，大贏小；一方出大，一方不動則不動方贏；一方出小，一方不動則出小者贏，雙方出一樣則平局繼續。”
“有點兒意思，這回才真是靠運氣呢。”
見周若要答應，鍾席拉住了她的手，“我們已經快贏了。”
沒必要和他們玩兒君子游戲。
他們的目的是林漆，遊戲公不公平完全不是他在意的。
周若漫不經心地說：“鍾席，贏的太輕易，你覺得他們會放人嗎？”
“不想放人怎麼著都不想放，大不了就拖著，他們比我們更急。”
“所以你才總會因為些沒必要的事浪費時間，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為什麼還要執迷不悟繼續以前的結果，鍾席，我們都該向前看。”
說著便掙脫了他的手。
鍾席還想挽回，但手卻落空。
“我同意。開始最後的對決吧，褚盡善。”
鍾席不情願地配合著周若，見他一副不想應戰的姿態，周若給他安排了小，這樣他站在原地就行。
根據規則，出大、出小、站在原地的機率都一樣。
但，常規思維一般會認為對方出大而選擇站在原地，那另一方又會選擇出小，這時這方又會選擇出大。
迴圈往復，
主要是看哪邊能比對方多想一層。
這次褚盡善的計策完全是急中生智，她很愧疚自已的貿然行動。
於是主動攬下代表“大”，雖然不管是大還是小，機率都一樣。
但大部分人的潛意識中其實是傾向於大贏。
褚盡善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不管如何按照邏輯推理，三種選擇都各有道理，但如果是按照人心傾向，那麼只需要推一輪便可以。
還有，她不相信鍾席真的無動於衷。
種種因素結合，褚盡善已經有了決策。
終局開始。
被選中的四人閉眼。
林漆倒計時，數到一後。
褚盡善抬腳。
幾乎是瞬間，鍾席透過監控觀察到這輕微的舉動，他伸手拽住周若。
只見，褚盡善向後退了一步。
他們隊出小。
而對方停在了原地。
褚盡善獲勝。
鍾席有些驚愕，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師姐……我——”
“我們輸了，鍾席。輸了就是輸了，沒關係，密碼給他們便是。”
“師姐？”
“出口大門還有道密碼，遊戲還沒完。”
林漆帶著密碼回到了隱秘空間。
眾人興奮地擁抱在一起。
他們離回家只有一步之遙，他們離正義還有一步之遙。
一路上，無數次危機都被他們化解。
這次終於快要走到終點。
周若看著他們純粹且熾熱的面龐，嘴角不自覺揚起，“師弟，作為壞人我們還真是失敗。”
鍾席反過來安慰她，“沒事的師姐，我們還有一道密碼，一切都不晚。還有，你不是壞人，我才是。”
周若輕笑，“你有想過我們最後輸了的場面嗎？”
鍾席一愣，他現在好像可以坦然地想一想了。
“輸了的話，我們會坐牢吧。”
“不管結果怎麼樣，我們都已經有罪了。”
“你來這裡是為了親手送我最後一程嗎？”鍾席語氣繾綣，雖是有很多遺憾，但他好像並沒有很難以接受。
“利益越大，人便會越瘋狂。教授早已經不正常了，實驗室也沒有正常的人了。鍾席，無論如何，我只想你能安然地醒過來。”
她何嘗不羨慕褚盡善他們為了清醒一直抗爭，而她卻為沉淪不擇手段。
他們早已失去了清醒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