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教室後,學生幾乎盡數落座,上課鈴再次響起。
褚盡善和賀琨一同進班坐回座位。
某道幽深的目光也隨即望向她們,似是內心在演繹著無數情節,有些陰暗。
一箇中午反覆的出逃讓褚盡善有些疲憊,再加上沒有睡午覺導致她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老師講課的聲音漸漸像是催眠咒似的,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神經,好似慢慢帶著她遠去。
眼皮如磁吸般沉重合上,又費力睜開,視線逐漸失焦。
在暖烘烘的教室裡,身心都慢慢放鬆,褚盡善支在座位上,不知何時閉上的眼皮就無力睜開了。
失去支撐的頭部猛然低下,一幌——
失重的虛空將她一下子意識拉回。
她竟然剛剛差點睡著了!
可眼下雖然清醒了過來,但褚盡善還是感覺有些迷糊的睏意。
她舉手示意,去了廁所,用冷水衝了把臉。
冰冷刺骨的水不斷撲在臉上,激得她神經一下子收緊了起來,感官也越發清晰。
就在她照著鏡子用紙擦水的時候,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什麼忍耐著的痛苦低呻,逐漸轉為壓抑的哭聲。
她甩了甩頭,鎮靜了一下,發現沒有聽錯。
接著一股惡寒順著脊背上延,周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籠罩上刺眼的血紅色,直至將她掩沒。
恐懼之下她幾乎無法動彈,彷彿中了定身咒,嗓子幾乎乾涸,只能僵硬的吞嚥。
她閉上雙眼,害怕看到什麼駭人的場景,畢竟她現在就站在一面鏡子前。
那低聲的哭泣還在持續,刺目的紅也透過眼皮彷彿要將她吞噬,她甚至有些呼吸不暢。
突然——
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褚盡善整個人生理性哆嗦了一下,感覺那半個身子好像都麻了。
她努力調整著呼吸,恐懼幾乎使她窒息,快要崩潰。
良久,沒有動靜——
一股探索欲和反叛勁逐漸佔據主導。
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猛的睜開眼睛!
心臟驟停……
只見一個穿著校服,披頭散髮,面容慘白,身形乾枯,眼中滲血的女鬼站在她身後。
青白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指甲黝黑糜爛,嘴角拉到誇張的幅度,笑著透過鏡子看著她,眼睛瞪著充滿了陰森森的怨氣。
“很冷……”
“很冷…………”
周圍還是一片紅色籠罩,像是這女鬼絕望的引申。
褚盡善眼前發黑,頭暈目眩,終於像是不堪重負,脫力倒地,失去意識。
……
滴答—
滴答———
不斷滴落的水滴聲逐漸清晰,像在她耳邊又像源於她腦中,頭一陣發疼。
褚盡善扶著腦袋從地上撐起,發現自己還是在廁所裡,周遭空無一物。
但觸目的紅還是沒有消失,她踉蹌起身,走向窗朝外看去,發現天空已經變成暗紅色,紅光透過窗戶將整個廁所粉飾。
陰森,淒涼。
她立馬回班。
樓道里死氣沉沉,每個班都門口緊閉,安靜的連一根針掉下都清晰可見。
她們班級亦然。
透過小視窗往裡瞧,裡面只有紅色背景下的一道道黑色身影,安靜如死屍,規矩的坐在座位上。
褚盡善拍門,叫喚著裡面的人給她開門,但他們卻無動於衷。
空氣一片寂然,像是時間靜止一般。
“別費力了。”
一道聲音打破了褚盡善懸著的心鏡,聽到熟悉的語氣,她險些喜極而泣。
“林漆!”像是看到救命恩人一樣,此時她真的很高興見到他!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他們?這是怎麼了?”
褚盡善眼眶逼有些發紅,眼裡充滿不安,如此清節破碎,難得一見,讓人不禁心生愛憐。
林漆有些晃神,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看到褚盡善出去很久都沒回來,有些擔心她這個便宜朋友,於是出來尋看。
結果剛走出班門天空就變得一片通紅,班裡一陣騷亂驚恐,他預感不對趕忙去找她,又在彎彎繞繞的走廊裡迷路,只得原路返回,耗費了好一段時間。
但好在,回來後,便看到了她。
這讓他安心了些許。
“上課無聊,我隨便出來走走。”林漆還是擺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哈哈哈哈哈。”看著眼前的一幕褚盡善有些抑制不住的大笑。
她覺得林漆倚著牆裝著的樣子真的很搞笑,在這個恐怖詭異、令人心跳加快的氛圍裡格格不入,莫名戳中她奇怪的笑點。
他這個人果然很違和、很有趣。
林漆看著褚盡善突兀大笑,皺了皺眉,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難得見她這麼鮮活的樣子,牙齒小小的,笑起來還有一個淺淺的梨渦。
“褚盡善,笑什麼?”他無意識的嘟了嘟嘴,不解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個人很有趣。”褚盡善手指節蹭了蹭鼻頭,眼裡滿是忍俊不禁的餘韻。
微薄的面板下,林漆的臉暗暗有些發紅,但在這紅色蔓延的空氣中完美隱藏了。
“你…沒事吧?”他不自然的問。
“當然有事,我剛剛在廁所看到了女鬼!天空變紅!後來我就暈倒了,再醒來回到班門口就成了現在這樣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裡面怎麼了,我剛出來的時候,天突然驟變,班裡的人驚慌恐亂,我再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你在拍門。”林漆平鋪直敘的描述到。
褚盡善第一次以第三視角看和自己一樣的表達方式,果然很乾。
“原來是這樣,不過林漆,你一點都不害怕嗎?你要不要透過這個小窗戶看看裡面,真的很可怕,像是恐怖片的畫面暫停了一樣。”
林漆發現褚盡善心眼還挺壞。
不過,在他這個年紀的男生好像確實應該害怕這些牛鬼蛇神什麼的,但——
比這更駭人的他都經歷過,那是實實在在的,讓人絕望。
現下看到這些只覺裝神弄鬼,無病呻吟。
“我不害怕,也不想看,有這功夫,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看看吧,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了。”林漆一邊自顧自地向前走一邊說著,“反正這門也敲不開。”
最後一句話說服了褚盡善,她快步跟上。
“我剛來這個學校,還不怎麼熟悉,你帶帶路。”
“好,學校的走廊倒是也不復雜,順著走就行。”
“我剛剛走著都迷路了,好像有很多彎彎繞繞,還是花了好一陣功夫才原路返回找到你的。”
“找我?你找我幹什麼?”
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林漆如臨大敵,看向褚盡善的臉也是刷一下通紅,好在環境掩護才沒讓褚盡善看出他在害羞。
“我,我沒找你,就是,就是看你又鬼鬼祟祟的出去,還以為你要做什麼壞事。”他編著蹩腳的藉口,以為自己糊弄過去了,殊不知又暴露了自己。
“‘又’?鬼鬼祟祟的出去?我什麼時候鬼鬼祟祟的出去了?”褚盡善被他這一通搞的有點迷惑。
林漆意識到自己又說漏嘴了,身體有點洩氣。
“就你和那個大高個兒,總兩個人鬼鬼祟祟的出去,不知道做了什麼虧心事。”他不滿的嘟了嘟嘴。
褚盡善看著他這一副裝作不在意的可愛模樣有些好笑,沒想到他還一直默默關注著她,原來交朋友這麼開心嗎。
“謝謝你關心我,具體的事有機會我會都告訴你的。”
“我沒關心你!”他自己都感覺自己有些發熱。
“嗯,謝謝!”
“不過,好在你出來找我了,不然我一個人真的很害怕。”
林漆看向褚盡善,兩人對視,她眼裡總是懷有大方的真誠,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覺得她高高在上,貴入雲端,她明明如此和善、待人真摯。
他險些要沉進她的眼裡,沉進那一捧清澈乾淨的泉水裡。
兩人走了一會兒功夫後,發現好像確實有點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