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弦醒過來，呆往天花板一會，側頭看到床邊的吊水。
這裡不是醫院，熟悉的裝修讓他認出來是在藍鯨俱樂部屬於自己的房間。
這時門被開啟，一個小身影端著水盆靠近。
成年人用的水盆對於他來說稍微有點大，不過男孩端得很穩，認真看路的模樣有股小大人的嚴肅，直到抬起眼睛往床上看，和葉弦對上視線後，‘小大人’瞪大眼睛，淚水飛快蔓延。
“哥！”
從他嘴裡發出帶著哭音的喊聲。
葉弦腦子還沒徹底清醒，臉上已經勾起溫和的笑容。
男孩朝他跑過來。
中途水盆裡的水都灑出來也顧不上了。
等男孩跑到床邊，葉弦恍然輕聲說：“小毅。”
接下來透過葉毅的講述，葉弦才知道他被小教練自N市直接接回了俱樂部。
他被接回來的那天太晚了，葉毅他們都不知情，直到第二天才得到訊息，看見的就是經過治療後昏迷的他。
今天則是他被接回來後第二天，不算他中途偶爾有意識沒多久就又昏睡過去，現在才算徹底醒過來。
治療後的照顧問題也落在葉毅這群小傢伙的身上。
葉弦聽完這些沉默了半晌，葉毅蹲在床邊一直盯著他看，恢復嚴肅的小臉，眼神卻十足的依賴。
葉弦回神時就發現葉毅欲言又止，顫動眼神裡藏著的害怕瞞不過對他很熟悉的葉弦。
葉弦愣了下，溫柔問道：“怎麼了？”
葉毅搖頭。
葉弦：“在這裡不好嗎？”
葉毅才開口，“沒有，這裡、大家都很好，很少有人對我們這麼好的。可是，”看著葉弦，想忍耐又沒忍耐住，眼眶發紅，“都比不了哥。哥，你別丟下我們，是不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
男孩隱忍的模樣刺痛葉弦的心臟，張了張嘴發現嗓子一陣發澀。
他發現自己太想當然了，自以為做了最好的安排，卻沒問葉毅他們的意願。
哪怕問了也改變不了什麼，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
“沒有。”葉弦發現他短暫的沉思讓葉毅臉色更衰敗，伸手安撫性摸了摸他的頭髮，“這次是意外。”
他還在想怎麼把謊言編得更完整點，卻發現葉毅瞭然的點頭，放下水盆的手反握住他，認真說道：“我們會很快長大，哥賺的錢夠我們吃喝了。”
“所以弦哥你不要這麼拼命，不要再接危險的工作了。”
握著他的小手緊緊的，緊盯著他的目光渴望得到他肯定的答案。
葉弦想著他說的話。……危險的，工作？
葉毅認為他這次受傷是工作的意外？
會給他這樣認知的原因……
葉弦心裡已經有答案，睫毛顫動了下，笑容溫暖又有些無奈，“小毅，幫哥哥一個忙。”
……
葉毅幫葉弦去找伽螢，等伽螢來到已經是一個小時後。
伽螢進房間的時候，房間裡還有李沐晴和六個小不點，以及孟驍候。
目前藍鯨五人組裡除了現在床上吊水的葉弦，就孟驍候剛完成一部偶像劇回來休息，秦赫三人還在子車鄉的電影裡掙扎著。
伽螢進門剛好聽見孟驍候指著葉弦的腦袋教訓他。
“虧我還以為咱五人裡，你是除了我之外腦子最靈光的一個，結果比蘇狗幣還蠢。”
不愧是地圖炮，一說話又把所有人都黑一遍，幸好蘇牧野三個不在場。
“多大點事不能說出來，小爺給你拿個主意，偏偏選了最蠢的法子，我都沒眼看了！”
“孟驍候。”李沐晴打斷他，警告的看他一眼，讓他注意點場合。
沒看到房間裡還有孩子嗎，這群孩子都以為他們葉哥是工作以外受傷，再由孟驍候這樣說下去，遲早曝光真相。
真當小孩沒腦子的嗎？李沐晴就注意到幾個年紀大點的都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了。
就這麼一眼，李沐晴就看到進門來的伽螢，脫口喊了她一聲。
床上的葉弦和孟驍候都望過去。
結果除了李沐晴那一聲外，最先跟伽螢打招呼的人卻是那群孩子。
由葉毅帶頭先喊了聲，“老闆姐姐好！”
後面接二連三或清或奶的童聲跟著喊。
這些聲音在房間裡疊疊響起，在嚴肅的氣氛也被打散得乾乾淨淨。
孟驍候抽了抽嘴角，他其實挺怕小孩的，這批孩子看著挺乖，他也只是不討厭，讓他去親近卻不可能。瞧著伽螢的臉色，孟驍候心說按這女人的壞脾氣肯定受不了小孩，看她現在怎麼應付。
不得不說孟驍候的作死精神始終不曾改變。
他坐等要麼伽螢不知所措，要麼小孩被漠視。
結果伽螢面色如常的走進來，面對一雙雙拘謹望著她的清澈黑眸，伸手摸向口袋再逃出來就是一把奶糖，招招手給葉毅他們每個人發下去。
葉毅六人乖乖接下來，再看伽螢的眼神頓時放鬆了許多，更小的孩子神色都有明顯的歡喜。
伽螢把多出來全塞給葉毅，“你帶他們出去玩一會。”
葉毅點頭，看起來又乖又穩重，“我知道了。”
說完就招呼弟弟妹妹們出門，全走之後再把門關好。
孩子們一走，房間就空曠了。
孟驍候沒看到想看見的，無語的嘀咕，“身上怎麼帶這麼多糖。”
伽螢看了他一眼，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視線轉向葉弦。
葉弦還沒開口，李沐晴先一步打破安靜，“葉弦，都這時候了，你有什麼都說出來，藏著對誰都不好。不管怎麼說，你都是藍鯨簽下的人。”
要說葉弦鬧出這麼大的事，李沐晴不生氣嗎？那肯定是生氣的。但是前兩天看到葉弦那副慘兮兮的樣子被帶回來，又得知他是死裡逃生，見他現在臉色蒼白躺在床上，這股氣就暫時發不出來了。
其中還有六個小傢伙來了藍鯨後，不斷在她耳邊說起葉弦的種種事蹟，讓她覺得葉弦不是壞人，肯定有苦衷。
葉弦看著房間的三人，笑容加深。
他們會在這裡，代表信任。
可是這樣更讓覺得自己……不配。
“……我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