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
蘇牧野抬起頭。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伽螢，目光堅定。
柳柒情趕緊說：“蘇哥，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比賽，你看你現在的傷口都裂了。”
大家聽他這麼說，才注意到蘇牧野手臂纏著的繃帶真的印出之前沒有血跡。
這是蘇牧野在剛剛不經意間，連自己都沒有察覺時繃緊手臂，造成傷口再次開裂出血。
蘇牧野瞥向他，或許是身高的優勢，使他的目光由上至下的睨來。
這個角度讓蘇牧野的眼型越發細長，瞳仁被長睫斂了近半，留下半邊眼瞳望過來，半月形的微光在那瞳仁裡又冷又魅，那眼神讓柳柒情心臟抖了一下，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彷彿自己的行為開啟了某個牢籠的鎖，黑暗中伸出了野獸鋒利的爪子。
“我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蘇牧野撇嘴，似嘲非嘲的語調能氣死人。“唧唧歪歪的說個不停，被教練誇一句有攻擊性就對著爺狙擊，真以為我好脾氣？”
柳柒情眼神閃爍，不甘示弱道：“我都是實話實說，蘇哥你別介意。”
蘇牧野呵了聲，“我介意。”
眼看兩人之間的炮火越來越烈，大有現場就能吵起來的節奏。
伽螢動身向前走。
她這一動。
兩人之間粘合的氣氛瞬間破碎。
一看伽螢走的方向依舊是訓練室，李沐晴等人立即跟上。
蘇牧野看也沒看柳柒情，也走在隊伍裡。
柳柒情的表情慌了。
這時候伽螢默不作聲的反應，根本就是默許了蘇牧野的話，對他而言非常不利。
今天他的行為已經奮不顧身的的得罪了蘇牧野，要是伽螢向著蘇牧野那邊，那他以後還怎麼在藍鯨混？
柳柒情再次跑著追上伽螢，“老闆！”
他滿臉焦急，欲言又止的樣子有幾分可憐。
伽螢的話語響起，“下不為例。”
柳柒情愣了下，望見一雙淺棕琥珀色的眸子裡。
在這雙眼睛面前，彷彿他的小心思都無處遁形。
這句話的意思既告誡他，也是告訴現場的其他人，這次的事就這樣算了，不會有人為難他。
明明是個比他要小的女孩，卻有著令他安心的氣場。
柳柒情臉上晃過一抹羞恥，此時此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還是裝的。
視線轉到伽螢的臉上，少女欺霜賽雪的肌膚，五官精緻得不輸俱樂部任何藝人，甚至更加出色。那份凌駕於旁人的氣質，讓她看起來愈發奪人眼球。
一種難以形容的悸動在心底升起，柳柒情明知不該，理智告訴他現在離開是最好的選擇，計劃失敗卻沒有損失，還在老闆面露臉加深印象了。
可是有時候衝動總是比理智更具有攻擊性，促使人做出突破理智的言行。
“至少……”
柳柒情望著伽螢，“至少讓我試一試，你看一眼，說不定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所有人都驚訝柳柒情的大膽，也在等伽螢的反應。
連蘇牧野這回也一樣沒有說話。
“不用。”
伽螢說。
柳柒情面色敗落。
眼睜睜看著少女自身邊走過去。
他沒有再試圖去攔。
因為事不過三。
他知道再來一次就未免難看了，糾纏不清的樣子無賴又可笑。
短暫的失落一秒後，柳柒情重新打起精神，將視線投向蘇牧野。
蘇牧野有所感的轉頭回視他。
柳柒情眼神帶著並不遮掩的挑釁，自認不比蘇牧野差到哪裡去，憑什麼蘇牧野能被伽螢看好，自在的走在她的身邊？不就是運氣好，一早進入了伽螢的眼麼。
只要給他機會，他一定能比蘇牧野做得更好。
然後就能像蘇牧野那樣，明目張膽的走在她的旁邊了吧。
柳柒情想著，視線不經意轉到伽螢的背影。
那眼神裡閃爍的某種神采，被蘇牧野捕捉個正著。
這種眼神代表的是什麼，蘇牧野再清楚不過了。
放在以前，他或許會覺得可笑，認為是自己看花眼，又或者是旁人眼瞎。
現在……
蘇牧野側眸，就能清楚看到身前半步少女的側臉。
她的確有著奇特的魔力，吸引著周邊人的心神。
從什麼時候開始，往日伽螢的模樣在腦海裡逐漸模糊，仔細回想也是陌生的，和現在這個湛湛生輝的少女隔離開來。
……
“為什麼？”
這句話從嘴裡不經意說出來，蘇牧野自己先愣住。
和伽螢望來的視線對上，蘇牧野頓了頓，接著認真道：“為什麼不讓他試試？你不是不討厭他的攻擊性和野心？而且讓他試一試，正好可以敲打敲打我。”
蘇牧野低嘲，“難怪別人會不服氣，明明有才有貌卻身居二線，拼著得罪上司的危險也想爭取的機會，我卻輕輕鬆鬆得到還不懂得珍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估計不止是他，俱樂部裡多的是人看我不爽。”
不止看他不爽，估摸著他們五人團隊，就沒一個不招俱樂部其他人羨慕嫉妒恨的。
“這不是被敲打得很好麼。”伽螢淡道。“一下就能敲明白，何必再多此一舉的打兩下，丟臉的都是自己人。”
蘇牧野閉嘴，默默看著伽螢的臉。
訓練室近在眼前。
安德推開門。
裡面的音樂聲傳進耳朵裡。
一眼就能看到正在裡面各自訓練的秦赫等人。
幾人看過來，動作隨即都停下。
站在伽螢身邊的蘇牧野這回可以清晰的發現，秦赫幾人的目光都在瞬間，準之又準落在身邊少女教練的身上。
是否之前自己在他們當中也是這樣？
這時伽螢的聲音傳入他耳朵裡，“你們是我選的，機會是我給的，夠不夠格我心裡有數。在我沒決定放棄之前，不需要任何人來作比較。而一旦我放棄了，更不需要任何比較。”
蘇牧野愣神的看著伽螢平靜的雙眼。
她說得這麼平靜，又這麼自我。
完全不把別人的意見和想法放在眼裡的霸道。
因為是她選擇的人，所以無論他之前的人生是否齷蹉，是否被人不恥都無所謂。
在別人都說他是爛蟲一隻時，在她這裡依舊我行我素的視他如一。
“哈。”蘇牧野忽然捂臉低笑出聲。
他不想讓伽螢看到自己的表情。
他已經可以想象自己手掌遮掩下的臉，表情有多可憐的可笑。
那種慶幸，那種後怕。
幸好沒有讓出去。
幸好抓住了那一刻的捨不得。
差點、差點就弄丟了。
平日傲慢得像一隻趾高氣揚的孔雀的青年，手掌下的眉眼失去了管理能力，皺著可笑的弧度，委屈得像個無措的孩子。
最終還是不願意在人前徹底露出自己所有的脆弱，掌下的嘴唇緊抿著，像笑又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