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不通,家裡沒有照片中那人的身影,藍鯨俱樂部的老闆成了自己,媽媽在電話裡話裡藏針。

其實伽螢憑這些跡象多少有心理準備。

只是網上沒有相關的訊息,李沐晴說起藍鯨集團和‘她’的情況時,也沒有提及這方面,伽螢才抱著一絲僥倖。

清晨的墓園裡下著朦朧的小雨。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墓園停車場。

司機下車撐著傘開啟後車門。

伽藍先下車,將司機的傘接過來,一隻手伸向車內,牽著伽螢走出來。

伽螢被他牽著走,一隻手裡捧著一束白玫瑰。

十幾分鍾後站在一座木碑前。

伽螢看見墓碑上的雙人照片。

男方是她爸,女方是她不認識的人。

墓碑下方寫著父母的名字,子女落款:伽藍、伽螢、伽爵。

董管家昨天說的話如在耳邊。

“先生和夫人離婚之後,和林夫人二婚,一次意外車禍兩人當場死亡。根據遺囑,藍鯨俱樂部由小姐繼承……”

望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伽螢默不作聲看了幾分鐘,然後彎腰把她爸生前最喜歡的白玫瑰放下,對伽藍說:“走吧。”

從頭到尾伽藍都牽著她的手,撐著傘遮在她上頭。

回到車上,轎車行駛返回。

伽螢望著窗戶,直到下巴被人捏著轉過去,見到伽藍的臉。

伽藍道:“跟哥哥說說話。”

伽螢一愣,隨即露出笑容。

外面天色昏暗,細雨朦朧。

少女眉眼微彎,琥珀色的眼睛印著他的身影,淺淺微笑。

她不知道這種笑容,能軟到男人心底最深處。就好像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被納入心湖,小心翼翼的藏著,生怕露出去就會被人搶走了。一點點小波動,就能激起心湖的波瀾。

伽藍的目光不由的柔和,鬆開伽螢的下巴,“小螢想要媽媽嗎?”

伽螢歪頭。

伽藍不厭其煩,再次問:“想要嗎?”

伽螢好笑的問:“你怎麼給我媽媽?”

伽藍神情淡漠,摸著她的頭髮並沒有說話。

伽螢猜測他說不定已經在思考計劃。將他的手從髮間拿下來,“其實我能猜到這種結果。”

伽螢說:“爸爸一心都想超越爺爺,把藍鯨俱樂部發展得比爺爺更好,最討厭日常生活裡的瑣事,是個追求理想化生活的‘藝術家’。媽媽自尊心很強,最受不了委屈和被人忽略。”

小時候她在同齡人群裡處處佔第一,媽媽驕傲,爸爸高興,家庭和諧。

以‘蛇谷孤兒’的瘋狂作死,不難想象會讓媽媽多失望,讓爸爸煩心。煩心的爸爸會選擇逃避家庭,被忽略的媽媽會選擇……

她打小就知道,她的爸媽都是那種‘最愛自己’的人。也許小時候對這種概念不是太清晰,卻很清楚只有她保持足夠的優秀懂事,才能讓家庭持續和諧幸福著。

小時候都已經能察覺到的東西,在異界打拼那麼久長這麼大的她又怎麼會分析不了。

只是……

伽螢對伽藍輕聲說:“他們沒認出‘我’對麼。”

伽藍沒說話。

伽螢明瞭。

伽藍能認出她。

董伯的態度說明懷疑過。

她的父母連懷疑都沒有,就對她失望放棄了。

伽藍把安靜的少女抱進懷裡,手掌一下下拍她後背,像安撫小孩子一樣。

“乖。”

伽藍華麗的嗓音在有意的放輕下,低沉而溫柔,“小螢不要媽媽,以後只有哥哥好不好。”

伽螢靠著他的肩膀沒答應。

有些事情她還需要當面確認。

……

說也巧了,隔天家裡收到一份請帖。

請帖的受邀人寫的是伽藍,邀請人落款是周夫人。

帖子的內容是請伽藍去參加一週後周小姐的生日宴,以及欣賞周小姐的畫展。

董管家拿著請帖來請示伽藍,看的人卻是伽螢。

伽藍看了董管家一眼,目光薄涼。

這種請帖每年他都會收到,不過他早就交代過董管家直接處理,無需拿給他看。

伽螢聽董管家解釋後才知道這位周夫人就是二婚嫁給周仁言的她媽,周小姐的本名叫周心美。

“以前住在隔壁的周心美?”多虧記憶力好,伽螢對以前的鄰居還有少許印象。

董管家道:“是的。”

伽螢道:“再弄個請帖來。”

董管家就是考慮到小姐會不會有想法才過來通知,應下伽螢的要求準備走時。

伽藍道:“不用,我帶你去。”

伽螢在意的是,“你有時間嗎?”

伽藍點頭。

董管家微笑著拿著請帖離開。

有大少爺陪著小姐他就放心了。

拿起電話去給周家回覆時,董管家就重新端回刻板嚴肅的臉和態度。

周家。

梅月柔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對傭人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沒多久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從樓上下來,坐在梅月柔身邊問:“媽,我聽說藍大哥答應來參加我的生日宴了?是真的嗎?”

梅月柔笑道:“你聽說得真快。”

周心美抱著她的胳膊撒嬌,“媽,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梅月柔拍拍她的手,“是真的,董管家親自回覆不會有假。”

周心美的喜悅溢於言表。

“瞧你開心的。”梅月柔聲線又嬌又媚,年近四十保養得很好的面板,端得是貴婦的姿態。她想到什麼,神情淡淡,“只是這次來的不止有伽藍,還有伽螢會一起。”

談及自己的親生女兒,梅月柔的語氣沒有絲毫親暱,反而淡淡的厭煩,“我擔心她會在你的生日宴上胡鬧。”

周心美目光閃爍,“真的嗎?那太好了,我也有好一陣子沒見過妹妹了。”

梅月柔眉尖輕皺,“你不知道她發病起來的樣子。”

周心美搖著她的手臂,“好嘛好嘛,我是不知道,但是生日宴那麼多人,我想妹妹還是會注意一點的。要不然等她來了,我全程陪著她,不會讓她被欺負的。”

“哪裡是她被欺負。”梅月柔搖頭,被她撒嬌得沒辦法。對周心美說:“我會讓人看著她,那天你是主角,哪有讓你陪同別人的。”

“那不是別人,也是媽媽的女兒,我的妹妹。”周心美說。

這話沒讓梅月柔高興,似是被勾起什麼不好的記憶,臉色沉下來。

周心美注意到了,嘴角甜蜜的笑容加深。

“而且我看妹妹挺好的,最近新聞裡都是她。”

梅月柔嬌媚的嗓音冷淡,“沒事非要去做什麼教練,拋頭露面的惹些亂七八糟的新聞。伽藍也是,不知道把人關回去,還幫她贏比賽。”

“原來是藍大哥幫的忙嘛,我還以為……妹妹和藍大哥的關係真好。”周心美柔柔的語氣裡透著羨慕。

“關係好?”梅月柔似有似無的微笑,眼尾劃過一絲譏削。

周心美見後,心裡更有底了。

她等著伽螢過來自找沒臉。

那副畫面會是她十八歲生日裡收到最棒的禮物。

藍鯨俱樂部。

近來幾天俱樂部的氣氛正盛,大家最多談論的就是在烏爐市打得那場比賽。

今天內部傳出好訊息,藍鯨集團向俱樂部注資,大量資源轉過來,明顯有重點推展的意思。

比起一次大放異彩的老闆伽螢,藍鯨俱樂部的人對伽總的存在顯然更具信任度。

“本來我都想合約到期就想辦法走人,現在覺得待在藍鯨還是蠻有前途的。”

“看樣子伽總打算接手俱樂部,你們知道伽總吧?今年才24歲,商業界的傳奇黑馬!”

“伽總再厲害我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老闆卻是真的又帥又美。”

一道身影從說話的幾名訓練生走過去,忽然往其中一名訓練生看去。

那眼神裡的冷戾把年輕訓練生嚇得愣在原地,直到那人走了之後一會,才皺眉又驚又不爽的說:“誰啊?我惹他了?”

“沒認出來?”旁邊朋友低聲道:“江桀,之前俱樂部裡的一哥。”

“一下真沒認出來,他怎麼變這樣了。”

“聽說……”

員工公寓。

這一層都是江桀五人的住所,分了五間獨立的房間,房間都自帶浴室衛生間,外面是兩廳一廚一衛,還分有獨立健身房,娛樂室。

江桀五人組合在藍鯨俱樂部的各方面待遇絕對數一數二。

江桀開門進來,看見秦赫、孟驍候和蘇牧野三人坐在一起玩牌,蕭城坐在單人沙發上拿著手機默不作聲玩手遊。

聽到動靜的四人看過來,只有秦赫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

江桀冷冷看他一眼沒回應。

孟驍候輕哼,“跩什麼。”隨即就見做地主的蘇牧野一個順子出完。

他鬱悶的把手裡的牌丟桌子上,“不玩了!”往沙發上倒下去,“無聊死了,那個死女人是不是騙人啊,放假三天不會就是她說的驚喜吧,要是這種驚喜,我一定不放過她。”

“反正明天就知道了。”秦赫嘟囔一句,轉頭看見停下的江桀,就喊:“江桀,你來玩吧?”

“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自尊心!”突如其來的一句低吼自江桀嘴裡出來。

客廳一瞬安靜。

秦赫愣了愣,“不、不是。”他抓了下腦袋,疑惑的看了眼桌子上的撲克牌,又看江桀,“玩牌跟自尊心有什麼關係?”

“嘖。”蘇牧野勾唇,“他說的是伽螢那事,覺得咱們贏比賽是‘背叛’他了,對咱們有意見。”

秦赫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然後平靜的,“哦。”

孟驍候撇撇嘴,話都被蘇牧野說了,搞得他沒機會。

彷彿被戳中內心傷口的江桀呼吸急促,一張俊臉都被漲紅,可見氣憤程度。

他豁然轉身往自己房間大步走去。

秦赫喊:“江桀,其實我知道你挺難受的,可是我就是覺得,你現在計較也弄不過老闆,所以……”具體的大道理,他不是很明白。可是老話說得好,以卵擊石沒用,不如想辦法先找個錘石器?哪怕把自己變成石頭再計較也好啊。

盛怒中的江桀沒能體會到他的好意,步伐更快,把房門關得震耳欲聾。

秦赫往孟驍候他們看一圈,“我好像說錯話了?”

“哼,誰讓你多管閒事。”孟驍候說。

“要是葉弦在就好了。”秦赫感嘆,鬱悶沒持續半分鐘就樂天得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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