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採用銀兩制，還是銀圓制？
從軍機大臣，到地方各省督撫、海關官員，都捲入了討論之中，從此拉開了大幕。
這就是著名的“兩元之爭”。
直到六年後，才確定“圓”為止。
其中，有個叫張之洞的人，就很有代表性。
早前，他堅定採取七錢二分制，但是到了光緒三十年，他就開始鑄造並推廣雙龍圖案之“楚北一兩”。
也就是我眼前這一枚。
可以分為大字、小字兩版。
這枚是小字。
大字更加稀有。
結果，就因為這大小之分，張之洞的推廣失敗。
原因主要是原本的七錢二分銀元制，更加方便，而這大小之分，太複雜，徒增困擾。
再一個，就是成色。
楚北一兩，比起七錢二分銀元的含銀低，不受商民歡迎，只能成為晚清幣制改革及兩元之爭的歷史證物。
它的實際流通，僅限楚北省城等很小範圍，發行時間就幾個月，且多有回收改鑄，所以非常稀有。
算是古錢幣收藏者都想要的好東西。
既然遇見了，當然不能放走。
只是，想要將它弄來，恐怕沒那麼容易。
我若是跟那些散客一樣，傻乎乎上去問這枚多少錢，一定會讓這精明的攤主起疑心。
敢出來擺攤的人，都不是什麼蠢貨。
別看他們的眼睛沒盯著你，但你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給他透露出寶貴的資訊，話術就會跟上來。
我不想引人注意。
得想個辦法。
左看右看。
我突然見到了狗五的身影。
他也在鬼市裡亂逛，只不過和我不同，他的目標明顯是這些散客口袋裡的錢包。
巧了。
我站起身，叫住了他。
“楊老哥，你咋這就到了？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小時呢。”
“我這剛物色上一個肥羊。”
他無奈笑了笑，估計沒想著我這麼快來，看了一眼不遠處，那所謂的肥羊淹沒在了人海。
“我也來逛逛。”
“不過我見到了一個好東西。”
“你手快，我吸引注意力，你幫我順過來。”
老油條的眼光固然好，但狗五的手法，我昨天見過，刀片耍的那叫一個利落，想把這錢幣悄無聲息刮下來，應該不難。
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是要小心行事。
我指著那菸斗，跟他說了一下。
當然。
我沒有傻到全交代，一半真一半假。
“啥玩意兒？”
“能值二十萬啊？”
“楊老哥，真的假的？你還懂掌眼啊？”
狗五的眼神，一下就精明起來了。
二十萬，對他來說，不是個小數字。
要是知道真實價格，恐怕他會瘋了上去搶。
“千真萬確。”
我點了點頭，湊到他耳邊，說了一下我的想法，並且告訴他，得手了之後，分他十萬。
他聞言，對我豎起大拇指，連忙點頭：“就這麼幹！著活！”
說完。
手裡悄然劃出一個刀片。
我給他丟了個眼神，兩人分開在別的攤位逛了起來。
若是要撿寶，就要牢記一個點，不能長時間停留在同一個攤位，要營造出一種茫然的假象。
鬼市裡頭，最不缺的就是撿漏之人。
一個比一個機靈。
有可能你發現一個寶，只是眼前一亮的功夫，其他人就捷足先登了。
不過這枚楚北一兩，我倒是不擔心。
能認出來它的人，少之又少。
我雖然在其他攤位瞎逛，但目光始終在古錢幣上。
逛了一圈後，就發現攤位上，已經有“冤大頭”上當了，要買那攤主手裡的咸豐元寶。
前面說過，那一手的錢幣加起來，至少三十萬。
但那是總價。
當千的，值5萬以上。
當五百的，也就不到一兩萬。
這攤主拿了一枚當千的，說是什麼星月當千，開口就要賣15萬，而且一分不能少。
我聽了不禁冷笑，要是真的星月當千，那一枚就值30萬，可惜這枚只是個寬邊大樣當千。
至多就值7萬左右。
那冤大頭一副為難神色，似乎有些愛不釋手，像是在斟酌什麼。
攤主看出了他的窘急，不著痕跡冷笑一聲，往右邊吐了一口煙。
這時。
一個看起來像是傻憨憨的瘦猴，從人群中竄了出來，指著那枚錢幣就道：“掌櫃的，他不要，我要了，這星月當千可是個好東西，我出一口價，17萬！”
說完。
他掏出了兩萬現金，就扔在了地上。
“這算定金，剩下的，俺去銀行取去！”
這頗為豪氣的舉動，一下就讓周圍的看客，還有那個冤大頭愣住了。
我卻不禁冷笑一聲！
擱這唱雙簧呢！
這攤主膽子夠大！
別看這傻乎乎的瘦猴，拍板的動作那麼快，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是個有點小錢的呆子。
但實際上。
就是一“拉架（價）”的。
這種老套路，到現在還敢玩？
只要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破。
可其他那些看客，一個個冷眼相對。
其中，還有幾個不著痕跡打眼色。
更有甚者，俯身湊到那冤大頭耳邊，說了幾句話。
我專門受過媚兒姐的訓練，能清晰分辨出那傢伙的唇語。
他說的是：“哥們，我是幹掌眼的！你這是被人截胡了，我最看不慣這種事，有心勸你一句，那星月當千是真貨！你趕緊買下來，去外頭找個喜歡收藏古錢幣的玩家，至少能賣25萬往上！”
“這瘦猴肯定比你先認出來，你錯過了，可就沒機會了！”
我這才猛然反應過來。
他奶奶的。
還不止一個托兒！
這周圍圍觀的，怕是十個有八個都是攤主的人。
有兩句老話說的好。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這攤主真是兩樣都佔了。
僱這麼一幫人來替自己打掩護！
目的，就是為了把價值7萬的古錢幣真品，賣個更高的價，賺那多出來的一倍錢？
有點東西。
我心中不免高看了這攤主一分。
搞古玩的，沒有人不貪。
無非就是分大貪，小貪。
這傢伙，就是小貪。
他很聰明。
他知道，我賣的東西是真的就行，至於價值多少，誰來定？
沒人能定。
也不怕被追究。
鬼市裡寶貝是多，但價格波動很大，尤其是古錢幣，裡面賣10萬，外頭的收藏者，可能看了喜愛，15萬就給買了。
所以這個說悄悄話的人，理由站得住腳，很容易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