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證據?”

時雍反問牢頭,冷哼一聲。

“就算此事與你無關。那大晚上有人進入牢裡,殺人摘首,如入無人之境,你就不是失職了嗎?”

說罷,她轉頭看著烏日蘇。

“大王兄,你待人還是太仁慈了。若由我來辦案,這些相關之人,全都得關押起來,好生拷問一番,一定會有驚喜的發現。”

烏日蘇嘆口氣,“妹妹教訓得是。來人!將艾爾幾人拿下,嚴刑拷問。”

“是。”

牢裡傳來一陣驚叫和求饒。

淒厲陣陣!時雍卻面不改色地道:“大王兄一定也很好奇,我為什麼會做出這個結論吧?”

烏日蘇微哂,“我自是信任妹妹。但是,委實也有些好奇。”

不是好奇,是需要更確切的證據來讓懷疑的人閉嘴。

時雍看他一眼,微微勾唇,“第一,這具屍體雖然被嚴重破壞,昨夜又恰逢起風下雨,氣溫較低,屍體並未腐敗,屍僵未達全身……但這並不是一具新鮮屍體。據我勘驗,此人的死亡時間至少在十二個時辰以上。”

十二個時辰,那時半山先生還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

烏日蘇驚歎一聲。

“妹妹果然了得!”

眾人竊竊低語,都在討論死亡時辰的事情。

兩個驗屍官臉上有些不悅,正待說話,時雍又道:“我與半山先生有過數面之緣,曾親眼看到他的右手尾指中間有傷疤,和無為先生的傷處位置有些類似。這一點,相信很容易得到證實。”

烏日蘇點頭。

“與此事有何相干?”

時雍半眯起眼,淡淡地道:“大皇兄不妨仔細找找,再拼湊一下,這具屍體除了頭顱不見,其他地方可曾完整?是不是獨獨少了右手尾指?”

這間牢舍烏日蘇已經進來無數次,兀良汗的驗屍官也檢視了無數次,但是很顯然,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哪怕屍體砍得再是破敗,但該有的東西就一定會有。

可是,經過眾人拼湊,除了頭顱、確實還少了一根尾指。

隨同烏日蘇前來的官吏等人開始竊竊私語。

對時雍存疑的人,也都閉了嘴。

烏日蘇手指重重握拳,“我明白了。”

眾人齊刷刷地朝他看過去。

烏日蘇道:“此事興許就是半山先生所策劃,找個替死鬼掩人耳目,他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死遁逃匿,從此逍遙法外……”

馬上就有人附和他,“大皇子所言極是。如此說來,南晏內奸也就不用查了,非半山莫屬。若不是做賊心虛,他為何要跑?”

除了這個,找不到別的動機了。

眾人齊齊點頭,稱是。

烏日蘇看著時雍,又徐徐皺起眉頭:“不過,此事尚有疑點。半山傷勢雖有恢復,但斷斷不可能一個人行事……必得有人相幫。”

什麼話都要她來說麼?

時雍抬了抬眉梢,輕輕一笑,順著烏日蘇的話往下說,“肯定有人裡應外合。只不過,要在額爾古城的大牢裡殺人調包,還有充足的時間逃匿,非普通人可為。”

她就差把狼頭刺和大妃的名字說出來了。

半山是大妃的心腹,又是狼頭刺的首腦,除了他們,還會有誰?

四周突然下來,烏日蘇的嘴緊緊抿起,遲疑半晌,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這才說道:“有勞妹妹勘驗,我這就差人傳信給父汗,讓父汗來定奪。”

時雍不多言語,輕輕咳嗽兩聲,說道:“若是大王兄沒有別的吩咐,我便先回去休息了。病體未愈,頭痛得厲害。”

“我送你回去。”烏日蘇撩袍就要走,卻被時雍抬手阻止,“有塔娜和恩和跟著我就好。大王兄有空,不如多花些功夫在牢頭身上,找一找蛛絲馬跡?”

烏日蘇與她目光相對,心裡微微吃驚。

她說得雲淡風輕,可是那雙眼睛,卻讓烏日蘇覺得她早已洞悉一切。

“那好。你要多加小心。”

烏日蘇與時雍道別,將她送到牢舍門口,又叫了兩個貼身侍衛護送時雍回去,這才轉身折返。

時雍領著兩個侍女一路步行過去,沿途欣賞一般看了許久兀良汗大街濃濃的異域風情,又吃了點兒當地美食,感覺身子舒服了許多。

這麼墨跡一番回去,坐下不到片刻,就有訊息傳來。

牢頭艾爾的鎖骨處有狼頭刺青,可以確定是半山的人。只不過,他什麼也沒有招認,熬不過酷刑就那麼沒了。至於兩個看守獄卒,他們不是狼頭刺的人,只是欠了艾爾的銀錢,不得已幫著他撒謊。但是,他們全程沒有參與半山調包之事。因此,人去了哪裡,打死他們也說不出來。

“公主,你好大的本事。”

塔娜和恩和雙眼晶亮,崇拜地看著時雍。

“公主是如何猜到牢頭有問題的?”

“這個簡單。他對我有敵意。”時雍慢吞吞接過塔娜遞來的溫水,低頭淺泯一口,“我戳到了他的軟肋,他怕事情敗露,心底必然慌亂,人一旦慌亂,情緒便很難控制,難免流露出來。”

塔娜驚歎,“公主懂得真多。婢子好生佩服你。”

時雍最怕被人誇,聞言抬頭一笑。

“所以,你們要學聰明一些,別輕易對我流露敵意或是殺氣,我感知靈敏,說不準就會先下手為強。”

她話音未落,把塔娜和恩和嚇得花容失色。

“婢子不敢。”

“婢子不敢!”

時雍莞爾一笑,“玩笑話,不必當真。”

頓了頓,她又淡淡地道:“去廚房看看晌午飯。吃完飯我得睡一會午覺。下午父汗就回來了,少不得要去請安,又得一番折騰。”

恩和睜大眼睛,“公主,大獵當前,大汗是不會輕易離開獵場的。尤其這次圍獵又與往年有些不同。”

她們對時雍說話,已然少了很多防備,往往情不自禁就說出點秘密來。

時雍勾勾唇,“那我們打個賭,怎樣?”

塔娜也搖搖頭,“大汗看重圍獵,每次都會全程參與,不可能為一個先生的死回來。公主,你定然要輸的。”

時雍道:“那就試試看好了。我若輸了,把腦袋摘給你。”

恩和抿了抿嘴,下意識地道:“婢子若是輸了,也把腦袋摘給公主。”

……

實際上,巴圖回額爾古城的時間比時雍預料的還早了一個時辰。

她這廂剛吃過晌午飯,還沒有來得及午休,就有人來傳,說是大汗召見。

時雍看著大驚失色地恩和,好笑地摸摸她的頭。

“好好把腦袋留著吃飯。”

恩和的臉蛋兒臊得如若滴血,咬著下唇一聲不吭,塔娜好笑地看她一眼,趕緊張羅著給時雍洗漱更衣,去見巴圖。

巴圖風塵僕僕的回來,帶著滿身的塵土和怒氣,身上騎裝未脫,手握黑金馬鞭,暴跳如雷地在大殿裡將連同烏日蘇在內的所有人,挨個兒痛罵了一頓。

直到內侍通傳“伊特爾公主到”,他臉色才稍稍放緩。

“宣!”

時雍進入大殿便感覺到氣氛緊張。

臣子們低頭垂目,烏日蘇大氣都不敢出,只有巴圖一人,虎目炯炯,一副壓抑著怒火的樣子,威風又彪勇。

“伊特爾,你身子可有好些了?”

時雍倒是沒想到他會先詢問這個,趕緊上前行禮,低低地道:“好多了。不知父汗召見,所為何事?”

巴圖瞳孔微縮,視線從她頭上落下,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嘆息。

“我的女兒智勇雙全,當真是可惜,生成了女兒身,否則……”

否則什麼他沒有說,卻聽得在場的人心裡一抖。

若不是女兒身,他是要將汗位相傳的意思麼?

沒有人敢問,巴圖也沒有再接下去把話說完,而是慈愛地問道:“伊特爾你說說,立下此等大功,想要什麼賞賜?”

賞賜?她怕是消受不起啊。

時雍微微代頭,淡淡地笑道:“父汗,此事女兒只是出了一張嘴,並沒有出多少力。查探抓人,緝拿審問,全是大王兄和諸位大人的功勞。”

巴圖皺著眉頭看她片刻,身子一轉,看向眾人,慢慢地負起手,挺胸朗聲道:“既然伊特爾這麼說,那本汗便不再責罰你們了。現在,你們都來說說,要如何找出兇手?我就不信,額爾古城裡,竟有人能在本汗的眼皮子底下翻雲覆雨。”

一席話令眾人紛紛驚懼。

巴圖的話至少傳達了兩個意思。

一則這個女兒對他的重要性。

二則半山先生和狼頭刺之事,他不會再睜隻眼閉隻眼,要和大妃徹底算總賬了。

大妃仗著孃家勢力,在兀良汗素來強勢,巴圖又剛繼任汗位沒幾年,對她多有忌憚,十分容忍。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巴圖下定決心對她清算,卻知道此時務必表明心意,站好隊,否則必將受到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大汗!臣有話說。”

巴圖轉頭看去,抬抬手,“說!”

“半山先生秘密組織狼頭刺,四處為非作歹,想是與南晏眉來眼去多時,早就存了歹意,要禍害我兀良汗……”

巴圖不無意外地看著他,眉梢挑高,“這個用得著你來說?本汗不知道嗎?”

“是是是。”那人用袖子擦了擦額頭,又道:“半山此人巧言令色,想必大妃也被他矇在鼓裡,說不定就輕信了他的鬼話,從牢中撈他一命,也未可知……”

這話說得委婉。

沒有直接說阿如娜就是出手救下半山的人,但是把矛頭和方向拋了出來。

烏日蘇看他一眼,突然上前,“父汗,兒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巴圖哼聲,“大殿之上,何事不可講?”

烏日蘇應了一聲“是”,接著便有些猶豫地道:“得知半山出事,兒子便連忙封鎖了額爾古城,如此嚴密的封鎖,想必沒有人可以逃出去……可是,我們翻遍了額爾古城也沒有找到人。”

巴圖看著他,“都翻遍了?”

烏日蘇遲疑一下,說道:“除了大妃住處,一個不漏都搜查過了。就連伊特爾的住處,瓦杜也帶了人進去搜查。”

“大妃?很好。”巴圖冷冷掃一遍大殿中人,哼聲道:“來人,包圍星羅臺,本汗要親自搜查。”

“是!”

……

星羅臺是大妃的居所。

巴圖領兵浩浩蕩蕩地過去了。

那齊刷刷的腳步聲,震耳欲聾。

一種莫名的預感告訴她,不論此事是不是大妃主使,半山都一定會在大妃的寢殿被找出來。

時雍甚至可以猜測到,巴圖在大妃殿中搜出半山之後的情形。

雖然這一切都在往她喜聞樂見的方向發展。

可是,事情發生得太完美了。

一開始,時雍的計劃就是藉由半山,離間巴圖和大妃阿如娜,讓他們幾個窩裡鬥。要麼兩敗俱傷,要麼大妃和狼頭刺被巴圖拔除,也算是為趙胤報了一仇。但她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這一切就像有人在暗中助她一樣。

是烏日蘇?

還是命運的推手?

或者,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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