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著雨,雨拽著風,一夜雷雨將廣袤的陰山澆得溼漉漉一片,水霧模糊如夢如煙。天剛亮開,太陽便從東邊冒出頭,大地金燦燦一片,格外刺眼。

“少將軍!”

一行鐵騎約莫數十人縱橫馳騁,馬蹄嘚嘚聲裡,傳來一道暢快的呼喊。

“快看,前面就是陰山北坡。”

陳蕭抬起雙眼看了看,帽簷下的臉清俊堅毅。

“傳令下去,全速前進。”

在他身側的是侍衛長林界和長隨順才,一聽這話,林界便皺起了眉頭,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少將軍,兄弟們一路奔波,氣都沒歇一口,肚皮裡也沒貨。不如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休歇片刻,再上陰山?”

這陰山的天氣極是怪異,太陽剛出來便熱得不行,空氣悶熱,又充斥著雨霧的溼氣,如同蒸籠。

陳蕭回看一眼隊伍,從掛在馬鞍的褡褳裡取出幾個油紙包的肉夾饃來,從中間抽出一個,粗魯地咬入嘴裡,剩下地遞給林界。

“出發。”

林界看了看手上的肉夾饃,再看一眼陳蕭。

“是!屬下領命。”

他們前天與前往京師送信的驛使遇上,得知長公主將於今日巳時三刻啟程,前往哈拉和林為李太后祝壽。若他們再晚一些,就趕不上了。

可是,陳蕭嘴上說是奉命保護公主,林界和順才心裡卻不會這麼想。

待陳蕭一個縱馬衝到前面,二人對視一眼,順才便咕噥起來。

“說得就像真的一般。好像誰不知少將軍是為了夫人而來似的。”

林界分了個饃給順才,又擦了擦嘴巴,低聲斥道:“你小子這差事是當膩了吧?少將軍的不是也敢編排?有種到少將軍面前發個牢騷試試?”

順才滿不在乎地咬著饃饃,看林界轉頭把饃饃分給身側的侍從。隨行的其他士兵也紛紛拿出隨身攜帶的乾糧和水袋,一邊走一邊吃,速度比方才慢下來不少。

“我哪裡敢發牢騷,我只是說心裡話罷了。你別看少將軍成日裡虎著臉,兇了巴嘰的模樣,到了夫人面前就像只貓兒……”

順才是陳蕭的長隨,成日跟在陳蕭身邊,可以說陳蕭的吃喝拉撒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聽了這話,林界來了興致,緊趕兩步與順才並肩驅馬而行。

“誒同我說說唄,兄弟。少將軍跟夫人……”

“快點!墨跡什麼?”一道怒吼從前面傳來,陳蕭已經吃完了饃,調轉馬頭訓起人來,“你們走路用嘴嗎?再磨嘴皮子,軍棍伺候。”

林界話被打斷,聞言也不敢再問了,朝順才擠了擠眼,駕地一聲追上去,大聲叫道:“少將軍,屬下前頭開路。”

他說著便一馬當先,嘴裡咬著饃,馬兒越過陳蕭衝上了前面的山坡。

這座山地勢較高,可以一眼眺望到陰山北坡的情況,然而,他只望一眼就變了臉色。

“少將軍,快看!”

天氣晴好,站在山坡上可以望出老遠。

太陽赤辣辣的光線從掛著露珠的晶亮草地慢慢地延伸出去,照得守陵衛所坍塌下來的一堆磚石瓦礫金燦燦耀眼。牆體倒了,石柱拆了,遠處的守陵衛住地,如同一個死亡廢墟。

“發生了什麼?”

空氣似乎凝固。

陳蕭好半晌沒有出聲。

……

陰山北坡的山風很大,太陽彷彿也照不透這一方陰涼。

突如其來的災難,讓整個守陵衛所的人措手不及。地底深處的爆炸發生的那一瞬,所有人都同時雍一樣認為是地震。房屋坍塌的速度比人的反應來得快,有些人來不及從床上爬起來,就埋入了廢墟之中。

烏嬋是事件的倖存者。

事發時,她聽到時雍出門的聲音和後院的喧譁,當時便穿衣起床,準備去看個究竟。可惜,她還沒有走到柴房,還在院子裡便開始山搖地動,她根本就走不了路,只能原地蹲下,緊緊抱住腦袋。

等耳邊的嘯叫和轟鳴停下,世界安靜下來,她再抬頭,發現一切都變了模樣。

整個守陵衛所在地動中遭遇大劫,已如人間煉獄。

地動導致許多房舍坍塌,更可怕的是有一些地方,不僅僅是牆體和大梁倒地,而是完全的傾覆,好像整個兒沒入了地底。

時雍所在的柴房和陳紅玉就寢的廂房,便是如此。

在烏嬋出門時,陳紅玉正躺在床上假寐。烏嬋曾問過她是否要一起,但陳紅玉是個性子冷淡的姑娘。她已經脫衣入睡,便不想再起身去湊熱鬧。

於是,烏嬋一個人出來,僥倖逃過一劫,毫髮無損。

而陳紅玉和時雍等人一樣,不知去向。

有那麼一瞬間,烏嬋彷彿失了魂一般,雙腳被定在當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面八方的慘叫聲提醒了她,這是個真實的人間慘劇。在慘叫聲裡,烏嬋瘋了一般跑向那一堆又一堆的廢墟。也是在慘叫聲裡,她看到了趙胤身邊的侍衛白執和許煜,還有一些原本駐守在外圍的兵士湧進來……

他們刨土抬磚想要救人,可是天太黑了,雨太大了,被破壞和掩蓋的房舍太多了,一直忙活到天亮,仍然沒有太大的進展——

“快,快些把這裡抬開。”

“阿拾,紅玉!你們在哪裡?”

陳蕭騎馬闖入守陵衛廢墟時,看到的便是披頭散髮的烏嬋。她與兵丁們一起抬著磚石和倒塌的牆體,雙眼赤紅,臉上髒汙,在人群裡忙得團團轉。

護送長公主前來的侍衛不少,可是人力對比災難,還是太過渺小。人們艱難無助地走在殘磚斷瓦間,尋找、吶喊、絕望,恐懼……

這場面比太陽的光線更刺眼。

陳蕭喉結滾了滾,躍下馬來,大聲喊道:“烏嬋。”

他的聲音沙啞而艱澀,幾乎被喧鬧的人群掩蓋。

可是烏嬋聽到了。

她猛地轉頭,喘息的呼吸倏地一窒,看著一身戎裝的陳蕭,腦子有片刻的暈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麼來了?太好了。你來得太好了。”

烏嬋不知該如何表達此時內心的情緒,絕望和希冀在心底並肩廝殺,將她的思緒擾得七零八亂。又是急、又是怕、又是慌、又是喜。以至於語無倫次,就那麼看著陳蕭,不知不覺眼睛便染上淚霧,嘴巴撇幾下,便如孩子看到家長似的痛哭起來。

“你快來救人啊,快!快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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