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祖孫
季盞面對餘奶奶慈祥的目光，也說不出拒絕地話來，便挨著餘奶奶坐了下來，然後咬了一口手裡的麵包。
剛出爐的麵包還帶著溫度，咬下之後，口感鬆軟，濃郁的奶香充斥在舌尖，讓人回味無窮。
季盞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對餘奶奶露出一點笑容，說道：“很好吃。”
餘奶奶蒼老的眼睛也笑眯了起來，然後道：“喜歡的話，一會兒奶奶再給你裝一些回去，不過這麵包剛出爐的時候才是最好吃的，以後想吃可以經常叫囡囡帶你來。”
季盞動作一頓，餘奶奶這話裡也帶著一點私心。
應該也不是私心，而是她對自己孫女的偏心。
餘霧在隊伍裡被人排擠這件事，她雖然從未對餘奶奶說過，可是餘奶奶時常會看到她紅著眼眶回來。
餘霧總是在面對餘奶奶之前把眼淚擦乾淨，餘奶奶也從未戳破過她。
餘奶奶輕輕握著季盞的手，她的手粗糙乾癟，但是又很溫暖，她說道：“你不要嫌棄我家囡囡，她很厲害，也很勇敢。”
提起餘霧，知道她的人大概第一個念頭就是她那在進化者之中近乎墊底的力量數值。
但是此刻，季盞在看到被餘霧養得很健康精神的餘奶奶，忽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季盞忽地問道：“奶奶，三年前末世來臨的時候，是餘霧帶您來到第五安全基地的嗎？”
餘奶奶點頭，語氣中帶著自豪地與季盞說起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餘霧在殺掉變成怪物的父母以後，就帶著餘奶奶在末世中逃亡。為了能順利到達安全基地，很多人都自發地組成隊伍，隊伍中身強力壯的男人成了隊伍裡的領導者，而隊伍裡跑不動的年邁老人，以及時常哭鬧的孩童也就成了累贅。
一路上困難重重，他們遭到好幾次怪物的襲擊，隊伍被打得七零八散。
第五安全基地已經近在眼前，可隊伍裡又有人因為被感染型怪物咬上而故意不說，當那人變成怪物爆發出來的時候，本就已經疲憊不堪地眾人在怪物面前幾乎沒有了任何的招架之力。
餘奶奶的腿摔傷跑不了，她推著餘霧，流著眼淚對自己最愛的孫女道：“不要管我了，囡囡快跑！你一定要活下去！快跑啊！”
可越是危急的情況下，餘霧明明害怕得渾身都在發抖，可卻如上次面對變成怪物的父母一樣，大腦無比冷靜和清醒，思緒在飛速地轉動著。
要活下去。
要帶著奶奶一起活下去！
餘霧把餘奶奶推進一個地面的裂縫中，這裡正好可以藏下一個人，“奶奶，你別出聲，千萬別出聲，我會很快回來接你！我們要一起去基地！”
餘霧把餘奶奶藏好以後，一個人將所有的怪物引走。
那個時候餘霧甚至還不是進化者，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十八歲小姑娘，而且還失去了父母，身邊還帶著一個年邁的老人。
這樣的餘霧卻靠著她自己活了下來。
在將餘奶奶藏起來的第二天夜裡，餘霧一身狼狽地回來了。
“奶奶，我來接你了。”
要不是餘奶奶對自家孫女的聲音再熟悉不過，恐怕根本認不出那渾身汙血的人是餘霧。
餘霧將餘奶奶從地縫裡面拉了起來，但是餘奶奶的腳傷到了，她已經不能走了。
餘霧似是看出了餘奶奶想要勸她一個人離開的想法，先一步道：“我揹你走！要死我們也要一起死，奶奶，我就剩下你了……你別像爸爸媽媽那樣扔下我……”
餘霧是個淚腺發達的人，平時摔個跤都要從街頭哭到街尾，然後要父母好生哄半天才停得下來。
可那個時候餘霧強忍著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似是知道自己一旦哭起來，心裡豎起的脆弱防線就會盡數崩塌。
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餘霧用一根繩子把餘奶奶綁在自己的背上，把她背起來，身邊再沒有人可以依靠，而離第五安全基地依然還有一段路程。
餘霧就這樣揹著餘奶奶走了三天的路，尋找食物，躲開怪物，長途跋涉……
就這樣，她們就這樣真的走到了第五安全基地。
“……那時候已經走到基地裡面了，可是囡囡好像完全沒了自己的意識一樣，還在揹著我繼續往前走，直到我和她說已經到了，她才開始哭起來。”
餘奶奶說著三年前那段經歷時，也忍不住地掉哭起來，“我的囡囡真的很聰明，也很勇敢，只是我這個老婆子拖累了她……”
季盞想要拿出手帕來給餘奶奶擦眼淚，突然又想起自己的手帕剛才在路上已經被餘霧給哭溼了……
季盞心裡嘆了口氣，只好抬起手臂，用乾淨的衣袖去給餘奶奶擦去眼淚。
“您別這樣說。”季盞深吸一口氣，想要壓住內心的起伏，她其實很羨慕餘奶奶和餘霧，血脈相連的人總會彼此沒有任何理由的偏心，“您不是她的拖累，您是她所有勇氣的源頭。”
季盞原本是想放棄餘霧的，可是在餘奶奶告訴了她這些事情以後，她又萌生出想要再試試的想法。
並非是出於同情和心軟。
而是餘霧確實有值得讓她期待的潛力。
餘霧在被逼入絕境的時候總能為了活下去而做出最明智果敢的決定，也有能夠為了保護親人而和怪物抗衡的勇氣，還擁有驚人的毅力。
所以季盞還是做下了決定。
餘霧送完麵包回來，季盞便拉著她去了外面說話。
季盞也不和餘霧繞什麼圈子，而是直接問道：“你還想加入我們隊伍嗎？”
餘霧愣住，磕磕絆絆地道：“可……可是我……我有資格……”
“如果你想的話我就和副隊長他們提，他們會同意的，但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沒有人能為你的性命負責。”季盞說道。
餘霧猶豫了，她想起祈煥的那個傷口。
“你想要加入的話，明早八點到訓練場來找我吧，不想的話就不用來了。”
“沒有人會不害怕死亡，可是如果所有人類都因為害怕而不敢抵抗的話，人類就會滅亡，包括你，包括你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