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倖存者
“姓名，年齡，身份。”
“季盞，十六歲，學生。”
“就你一個人嗎？父母或者親人是否還有幸存？”
“沒有。”
“之前的居住地。”
“B區。”
季盞明顯感覺到自己回完最後一個問題後，面前計程車兵長官遲疑了一下，“B區竟然還有幸存者？”
季盞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被血潑過一遍似的，身上也沾染著怪物的腐臭，眼睫毛上凝固了鮮血，讓她的視野都像是蒙了一層血霧。
季盞的眼睫輕顫，聲音嘶啞：“嗯，應該就我一個。”
透過最後的安檢，季盞進入了第五安全基地，身邊的人都如行屍走肉一樣向前走。沒有獲救後的喜悅，所有人臉的神情都透著灰色麻木的絕望。
直到有女人哭了起來，再慢慢傳染開，哭聲壓抑得讓人抬不起頭。
四十天前，數顆從天而降的火球隕石墜入藍星，砸進人類的生存區域。
科學家將這些帶來災難的隕石賦予編號，KP-26。
它的形狀如同人類的心臟一般，上面還有像血管脈絡一樣的溝壑。
而那時的人類所不知道的是，但凡那一晚看見火球隕石的人類，都成了某種未知活病毒的宿主。
三天後，KP-26中傳來生命跡象顯示。
“咕咚……”
隕石中類似於岩漿的物質填充在表面溝壑上，就像真正的心臟一樣搏動了一下。
被未知活病毒寄宿的人類變成了吃人的怪物，人類生存的家園成為了地獄。
全球戰爭化的時代匆匆結束，末世拉開了序幕。
季盞停下腳步，左手腕上的手環還在盡職盡責地不間斷記錄各種資料。
季盞低垂著眼眸，緩緩開口道：“現在是2166年9月13日14:00，學員季盞進入第五安全基地，在此之前已完成所有任務，作戰時間30天，擊殺目標637只，輔助擊殺1948只，身體數值曾突破安全閾值，但並無嚴重性損傷……一切正常，報告完畢。”
……
三年後，第五安全基地外圍。
“小季老師，小季老師。”
季盞從夢中悠悠轉醒，視線模糊了一瞬又重新聚焦，一個扎著牛角辮的小女孩抱著一摞作業本看著她。
“小季老師，作業收好了。”
季盞接過作業本，然後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四點上完最後一節課後，她竟然在辦公室裡趴著睡到了六點鐘。
“嗯，辛苦你了圓圓。你爸爸媽媽來接你了嗎？”季盞摸了摸小女孩的發頂，問道。
圓圓耷拉著眼皮，搖了搖頭。
“那老師送你回去。”
季盞起身，先拿著自己的積分卡插在辦公室牆壁的儀器上，很快就有了她的身份顯示，之後結算了她今天賺得的積分。
在末世開始以後，人類搬進安全基地，曾經流通的貨幣變為一堆廢紙，積分取代貨幣成為新的等價物。想要賺取積分，可以選擇在基地中勞作賺得，這種工作危險性小，但是賺得少，而且大多都是體力活。
當然，如果想要多賺積分，也可以接外出任務，但是危險係數極高，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外面的怪物吞進肚子裡。
季盞看了一眼，只剩90積分了。
下個星期還要交房租，明天上午得去做個外出任務才行。
季盞牽著圓圓往外走。
現在是末世的第三年，安全基地各處都還在建設，雖說是學校，但其實也只是兩個樣板房拼起來的連體屋子而已，裡面的學生不到四十個，教師除了季盞，還有一個老得都快走不動路的老頭子。
老師的工資一個月只有300積分，按日結。如果天天吃救助餐，住樣板房，沒有其他生活花銷，300積分差不多夠一個人一個月用。
圓圓的家就在一套樣板房裡面，基地裡所有房子都是受管制的，不賣只租，這種簡易的樣板房是租金最便宜的房子。
樣板房裡面不止住著圓圓一家，還有另外三戶人家，門口拉起的鋼絲上掛滿了晾起的衣服，顯得雜亂不堪。
到了家門口，圓圓很懂事地鬆開了季盞的手，“小季老師明天見。”
“好，明天見。”季盞站在原地，看著圓圓揹著破破爛爛的書包走進去了才離開。
圓圓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做不了外出任務，只能在安全區內賣苦力幹活兒，賺取積分然後一家人省著花。看著很艱苦的生活，但是在第五安全基地最外圍的區域裡，這樣的生活已經很好了，起碼最重要的親人還在。
季盞住在最外圍區域靠裡面一些的一棟六層公寓中，她先去菜市場挑了一點豆角，又買了一點肉。肉在基地裡面是很珍貴的東西，也賣的貴，才只要了一點，竟然就花了40個積分。
“明天去看看外出任務好了……”季盞自言自語地道。
季盞家住在五樓，她剛進五樓的樓道里，就看見三個婦人坐在她家門前嗑瓜子，瓜子皮吐得一地。
“呀，是小季回來了呀。”一箇中年婦人似是很熟稔地對季盞打了聲招呼。
季盞點了點頭，很是禮貌地回應道：“下午好。”
中年婦人瞥見季盞手裡提的菜，眼裡閃過精光，笑呵呵地道：“小季買了不少菜回來，你一個女孩子在家哪裡吃得完這麼多。”
季盞看了一眼手裡提的一人份蔬菜和肉，回道：“吃得完。”
中年婦人一噎，笑容淡了些，然後說道：“小季啊，現在這世道你一個姑娘家獨自生活可難了，我聽說你還會去接外出任務。大娘和你講，我家兒子阿忠昨天剛透過體檢，改天入了伍就能外出執行任務了。到時候我讓阿忠在外面多照顧你一點，你不也能少一點危險嗎？”
說著，中年婦人的手就要伸向季盞提著的塑膠袋，季盞側身過去，讓中年婦人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謝謝陳大娘好意，不過不用了，我可以保護好自己。”季盞臉上沒什麼表情，澄澈的眼睛看上去無辜又真誠，“我要進去了，可以讓讓嗎？”
陳大娘惱火至極，笑意也沒了，凳子刮蹭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
季盞開了門，又“砰”的一聲關上，阻斷了後面三雙眼睛的窺視。
“別說這女娃長得確實漂亮，你怎麼不讓她做你家兒媳婦兒？”一個婦人對陳大娘說道。
陳大娘呸了一口，道：“漂亮有什麼用，就她那個長相，哪裡像正經人家的姑娘。她在外面出了那麼多次任務，每次都能無傷回來，指不定就是和那些厲害的男人鬼混，然後靠著人家幫她才完成的。”
“這種人別說給我家當兒媳婦兒了，她要是真纏上我家阿忠，我還覺得晦氣，呸！”
“不會吧，我看這小姑娘性子好像挺老實的。”
“天天一副死人臉，肯定是私底下浪過……”
陳大娘的話還沒說完，季盞家的門又突然開啟了，陳大娘嚇得收了聲。
季盞丟了一把掃把和簸箕出來，說道：“記得掃一下，垃圾堆在別人家門口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季盞說完又把門關上了，陳大娘氣得臉色都變了。
最後還是另外兩個婦人動手幫忙掃了，她們是新搬來的，想著畢竟都是住在一個樓道里的，指不定哪天就有難處需要互相幫襯。
結果打掃乾淨之後，什麼都沒做的陳大娘竟然還把掃把和簸箕都據為己有，帶回了自己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