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十八洞,雖然不是老八名那種冠絕天下的美酒,但是十八洞卻是湘西人獨愛的一種酒。

十八洞酒貯藏於湘西天然溶洞中,這種貯藏的方法,可以將酒的辛辣味及不良氣味逐漸消失、減輕,出現陳酒風味,起到除去新酒味的老熟作用。

九爺喜歡喝酒,能喝多少酒,沒有人知道。

就看著他一步一碗,一碗一口,一口氣連喝十八碗。

我們所有人都感覺到震撼,這就是九爺啊。

已經七十多歲的九爺,感覺比二三十歲的青年還要生猛,這喝酒,真是老當益壯,十八碗下肚,風輕雲淡,沒有任何醉態。

除了臉頰微紅之外,精氣神給人感覺更飽滿了。

這個時候,我看著臺階上的那棟吊腳樓的大門開了。

門一開,一頭老牙狗又老又醜,又沒有精神。

“大黑……”

我叫了一聲,這頭老牙狗蔫歪歪的抬頭看了看我,他的頭上,身上,都有一塊塊的疤痕,疤痕上面沒了毛,感覺跟生了癩子似的。

這可不是癩子啊,這是疤痕,這都是老牙狗的戰績。

在湘西苗寨,家家戶戶都有養土狗的習慣,這些土狗,可不是養來看家護院的,而是用來對付那些髒東西的。

因為這裡的人也都怕蠱婆子會下蠱,人呢,對於那些微生物,很難察覺到,但是狗不一樣,他們的鼻子很靈光,比人厲害的多,所以,遇到蠱婆子下蠱呢,狗都會預警。

這土狗裡面,什麼狗最厲害呢?

最厲害的,就屬純種的中華田園黑毛犬,傳聞啊,這個純黑的狗啊,他能辟邪。

我小時候,在苗寨,經常能看到三五成群的牙狗,在苗寨裡成群結隊的狂吠,叫嚷。

但是說來也奇怪,只要有一頭純黑的老牙狗趴在村口,那些小牙狗就都不敢叫喚了,特別的老實,一個個的都趴在門口,夾著尾巴過一天。

到了晚上,這老牙狗走了,那些小牙狗才敢叫喚兩聲。

那頭純黑的老牙狗,就是我眼前的這頭老牙狗,但是當年的那頭意氣風華的狗王,現在看上去像是遲暮的英雄,兩眼無神,走路踉蹌,那幾顆犬牙也斷了一顆,看上去,悽慘的很。

九爺蹲下來,心疼地拍拍老黑狗的後腰,這頭老黑狗立馬蹲下來,跟九爺特別的親,像是十幾年沒見的老朋友似的,在九爺懷裡撒嬌。

老黑魚嘖了一聲,可惜地說:“萬物有靈,終有盡時,這頭小霸王,也成了老朽了,不知道,還有幾年的活頭。”

“哎,本來再活個三五年十年沒問題,但是,前年啊,有個蠱婆子作妖,在寨子裡,害死了不少幾個男青年,我就去收拾她,誰知道這個蠱婆子養了一條屍貓,這屍貓厲害的狠,天克我的屍術,沒辦法,只好讓它去會會那頭屍貓,結果,兩敗俱傷,一個瞎了一隻眼,一個斷了一顆牙,它看上去沒什麼大事,但是實則傷及五臟六腑,那屍貓,有毒,屍毒,也幸虧這頭老牙狗是純陽,沒配過種,扛住了……”

我突然聽到老鳳凰的話,就覺得稀罕,這苗家寨子裡,真的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有,我們這些外人,真的很難窺視其中真諦。

只能聽說其中的玄妙奇幻。

我看著挺傷感的,就故意地指責老鳳凰說:“你也真是夠歹毒的,我小時候,這頭老牙狗就單身,我都長大了,它還沒碰過母狗呢,你倒是給人家找一個開開葷啊。”

老鳳凰立馬嫌棄地說:“去……臭老九,你這狗牙子養的是嘴真臭,他知道什麼呀?這老牙狗,要是沒這口陽氣吊著,咱們晚上就能吃狗肉鍋子咯。”

老鳳凰的話,讓那頭老黑狗立馬耷拉著腦袋跑進矮樓裡去了,鑽進它的狗窩,閉上眼睛,懶得搭理我們似的。

我們都哈哈笑起來,這狗東西,真是通人性,其實啊,它們什麼都知道,你說的好賴話,都聽的懂。

“請……”

老鳳凰做了個請的手勢,請我們進去。

這老鳳凰的吊腳樓,我第一次來,雖然比不上城市裡的那些個豪宅別墅,但是,這裡獨得一份異域風情,那股江湖氣息,十分濃郁,尤其是桌子上擺著的大碗酒大塊肉。

我趕緊規規矩矩的給九爺還有老鳳凰拉開了座椅,兩個人坐下來之後,我才坐在邊上,其他人,都只能站邊上看著。

我看著桌子上的那些肉,突出一個字,野蠻。

醃製的臘肉,黢黑黢黑的,看著就像是茹毛飲血似的,毫無現代的精緻感,但是就是那股粗糙,讓人覺得心馳神往。

這不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嗎?

感覺就一個字,爽。

老黑魚拿著匕首,直接開切,把老臘肉,鮮火腿,老扣肉,都給片成片。

老鳳凰看著就十分不開心,他鄙視地說:“你沒牙了啊?抓著啃呀?”

九爺笑著說:“我愛這麼吃,管得著嗎?”

老鳳凰嫌棄地撇著嘴,十分不屑,直接端起來酒罈子倒酒,九爺笑呵呵的拿起來一片肉,放在嘴裡嚼吧起來。

“嗯……還是那個味,還是你們湘西苗家寨子裡的臘肉有味道。”

老鳳凰哈哈笑起來,他說:“你不是廢話嗎?二十年煙熏火燎,月月年年的抹鹽滋養,這味道,世界上,沒第二家。”

我聽著就趕緊捏起來一塊,但是老鳳凰立馬打了我手一下,給打掉了,直接抓起來一塊火腿丟給我。

“去,一邊啃去……”

我嘿嘿笑著,抓著火腿到邊上,大口大口啃起來,那味道,真他媽叫一個香。

柴而不老,肥而不膩,閒而不苦,老二不死,吃到嘴裡,滋滋冒油,入口即化,香甜綿軟。

這世上,也就他們苗家的火腿有這口感了。

這個時候,老鳳凰特別興奮地笑起來,特別嚮往地問九爺:“什麼時候跟那個老鬼分勝負啊?”

聽到這句話,九爺的臉色就陰沉下來了,顯得有些惆悵。

他可嘆地說:“既分勝負,也分生死,作為朋友,倒是不想啊……”

這個時候老鳳凰特別鄙視地說:“去你的吧,跟那種老鬼,還談什麼朋友?往死里弄。”

我聽著就笑著問:“喲,你們有仇啊?這麼唆使我九爺去弄那老鬼?”

聽到有仇兩個字,老鳳凰罕見的兩眼露出來賊光,厭恨地說了一句話。

“哼,何止有仇啊,簡直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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