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福廕子孫，機緣已至
通惠河河道之上，一支數艘大船組成，陣仗聲勢不小的船隊，正浩浩蕩蕩地順流而下。
這些船隻的甲板之上，有身形幹練，氣勢兇悍肅殺的護衛不斷巡查著。甚至能夠隱約看到有護衛負弓攜弩，眼神銳利地掃視四方，警惕無比。
這支船隊中的船隻皆是商船，一艘艘吃水很深，好似裡面是裝載了滿滿的貨物。守備如此森嚴，倒也是能夠理解。
而船上懸掛著的“齊國公府”的旗號，代表著的是大梁當朝國公、山東實權勳貴的威勢，更是讓旁人不敢輕易招惹！
這支船隊自然不是齊國公府名下的商船隊伍，而是隱藏蹤跡，欲要暗中前往神京的雍博榮！
相較於要繞道太原的李玉鑑，雍博榮這邊倒是選擇直接從北平通惠河乘船，先至海津衛，然後直走運河南下，轉入黃河直抵神京。
若是一路順遂，最遲十餘日也便能夠抵達神京了。
只是這條路雖然省時省力，卻途徑應天府。
自從承天府義軍首領孔保全擊敗朝廷平叛兵馬之後，其聲勢大漲，如今兵鋒已經滲透至應天府各州縣，這條路顯然已經不安全了。
但對於雍博榮來說，這卻並不算什麼難事。
隨雍博榮前行的大小船共計六艘，除了親兵護衛眾多之外，更是打著齊國公府的旗號。
最初支援承天府義軍起兵的資助者，就是齊國公府。哪怕是現在，北平這邊也透過齊國公府的渠道，時不時輸送一些兵器甲冑。
憑藉齊國公府的旗號，以及人數眾多的護衛，應該也沒有什麼不開眼的！
此時天空之上，突然傳來一聲清脆悠長的鷹唳之聲。
下一刻，天上飄著的雲層驟然破開，一隻身形碩大，極為神駿的鷹隼猛地撲下，眨眼之間便落到了甲板之上，所攜風勢撲面而來，將船上旗幟吹得飄揚。
甲板之上眾人見如此神駿的鷹隼落下，卻是已經習以為常。
不多時，便有親隨快步上前，自鷹隼腳下取過一封密函，送到了船艙之中。
船艙之中，雍博榮隨手翻看著手邊的公文。
親隨躬身一禮，開口道：
“公子，北平剛剛送來的公文！”
雍博榮示意其放到一旁，轉而問道：
“神京那邊，應該未曾發現什麼吧！”
“回公子，北平府中已經託病閉府不見客了，但公子親自批覆的公文陳條也都送了回去，是以並未有人懷疑什麼。”親隨回答道。
若是讓李玉鑑知道，雍博榮這次是打算代替她入京，只怕是無論如何也不願的。
這就是為何他之前要一直瞞著，北平那邊要閉府掩蓋蹤跡，甚至連身邊護衛都只能調動私兵，一點也不想驚動旁人的原因了！
雍博榮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殿下那邊呢？”
“而今殿下車駕已至保定府，欲自阜平龍泉關進入山西，約莫還需七八日就能抵達太原。”
雍博榮眉頭一皺，沉聲道：
“神京前來傳旨的應當是得了皇帝囑咐，腳程倒是快！”
他安排“燕王遇刺”的戲碼，就是在太原發生的，但這個時機卻是要把握得極為恰當，遇刺的訊息要恰好在他入京之前送到。
想到這裡，雍博榮當即道：
“加快速度日夜兼程，必須儘快趕往神京！”
親隨聞言，當即行禮應是，躬身後退。
而親隨剛剛退下，又有一人未經通傳便徑直走到了雍博榮的身邊。
一碗散發著苦澀難聞氣息的湯藥，便放到了雍博榮的身邊。
雍博榮微微抬頭，便看到有蘇妙姿用一種不容拒絕的眼神看著他。
他砸了咂嘴，聽話地端起湯藥一飲而盡，然後習慣性地朝她伸出了手。
有蘇妙姿修長惑人的美目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今日沒有甜果子！”
雍博榮感受著口中喉嚨間迴盪的苦澀藥味，瞪大了雙眼，一臉不能接受的模樣，問道：
“為什麼？”
“就沒有！”有蘇妙姿氣鼓鼓地道。
“這次瞞著李望舒陪你出來胡鬧，她知道了不知要如何生氣，怕是再也不相信我能夠照顧好你了！”
雍博榮有些不樂意，反駁道：
“什麼叫胡鬧，這可是正事兒！”
“若是這次一切順利，她能早早掌控大梁國運之力，我不也就能繼續嫁接傳國玉璽裡的十三朝殘存國運，憑藉氣運之助逆天改命了嘛！”
透過嫁接傳國玉璽的十三朝殘存國運，雍博榮如今氣運形成華蓋，已有公侯之運。
而憑藉這冥冥中的氣運之力相助，青丘那邊一連煉製出了三枚天元長青丹，可助他再延三載壽命！
只是自此之後，氣運便再沒有促成什麼其他的奇緣境遇，讓他再找到延長壽命的辦法。就好似這昌盛磅礴的公侯氣運，也最多隻能做到這個地步。
按理說這氣運之力既有奇效，傳國玉璽之中殘存的十三朝國運依舊浩大，就應該繼續嫁接才是！
可有大梁國運在上，顯然是不願看到有人繼承玉璽之中的十三朝殘存國運，氣運化龍的。
李望舒、有蘇妙姿二人如今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儘快登臨帝位，徹底掌握大梁國運之力，從而讓雍博榮獲得繼續嫁接氣運的機會。
也正是因為雍博榮堅持此次冒險前去神京，能夠儘快助李望舒掌控大梁國運，從而繼續嫁接氣運，有蘇妙姿這才勉強點頭同意了。
但她也因為實在不放心雍博榮，而執意要跟來神京。
聽著雍博榮的話，有蘇妙姿又瞥了他手邊的那隻錦盒，還是擔憂地道：
“你也知道傳國玉璽事關伱的安危健康，竟然還敢帶著這枚真的前去神京？”
“李望舒不是說過了嗎，皇帝好大喜功，就算給他送上一枚假的，他也只會認為是真！”
此時李望舒帶著的那枚獻給皇帝的傳國玉璽，其實是假的。
畢竟關乎雍博榮的安危，她思來想去之下，終究不願意冒險。
卻不曾想她前腳離開北平，後腳雍博榮便帶著這枚真的傳國玉璽前往神京。
雍博榮搖了搖頭，沉聲道：
“只有如此，我的謀劃才能成功！”
雍博榮雖然算在燕藩大權在握，權傾北境。可在朝廷這邊，他不過也只是個區區七品的燕王府典簿。
沒有“暗中護送真正玉璽進京”的名義，他又如何大張旗鼓地進京？
若是沒有這枚傳國玉璽做餌，又如何挑動神京風雲，為燕藩起兵佔得大義先機？
有蘇妙姿看著雍博榮，心緒一片繁雜，但終究只是嘆息一聲，低聲道：
“我知道了……不論如何，我都會保你安然離開神京的！”
雍博榮默然不語，竟然有些不敢去看有蘇妙姿堅定炙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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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間之中，冥日高掛天空之上，散發著昏暗發黃的光亮。
冥日高懸亙古不變，巍然不動，讓整個陰間再無日夜之分，四季流轉。
陰間大地之上死氣縈繞，沒有半點生機，時有飽含戾氣的鬼怪哭嚎之聲傳來，這環境實在算得上惡劣。
冥河綿延不知億萬裡，不知從何處流出，又流向何處，只是貫穿整個陰間。
如今掌控整個陰間，威懾厲鬼冤魂，負責協助天地陰陽輪迴的陰府，就坐落在冥河旁。
陰府浩蕩微微，諸多殿宇林立。有陰冥神力散溢，其威嚴浩蕩鎮壓陰間。
便是再兇狠的厲鬼冤魂，來到這座陰府之中為陰冥神力所懾，也都是渾身戰慄不敢有絲毫妄動。
而在陰府最中央，十座華麗殿宇之首的秦廣殿之中。
陰律判官蘇惟亨邁入殿中，行禮道：
“見過閻君！”
上首端坐的，正是雍博榮的陰府神身！
黑色帝袍著身，頭顯化垂旒方冠，右手持玉笏於胸前，有磅礴陰冥之氣宣洩而出，席捲四方，威嚴厚重，迫人至極！
垂旒之下，那雙眼之中只有神光流轉，散發著冰冷淡漠的氣息，讓其周身威嚴更添三分，旁人敬畏不敢有絲毫冒犯。
“你來陰府任職已有一年，可有什麼不滿意的？”雍博榮的淡漠之聲響起。
蘇惟亨聞言，連忙躬身道：
“閻君準我以凡人之身入主陰律司，主持制定陰律以積攢功德，小神實在感激不盡！”
這個蘇惟亨，算是陰府從人間“引進”的第一位人才。
蘇惟亨在人間已是近百歲高齡之人，為前朝名臣，精通律法，幾十年前負責編寫大梁新律，最後以太師銜致使。
因官場沉浮多年，功德罪孽皆是積攢了不少，但終究還有著底線，方才被雍博榮看重，授予了陰律司判官之職。
最後蘇惟亨倒也沒讓雍博榮失望，從無到有制定出了一部還算完善詳細的陰間律法，而且還在不斷完善。
雍博榮又看了蘇惟亨一眼，卻見他神軀之上沾染著極為磅礴的功德金光，將他生前原本就不多罪孽盡數清洗一空。
除此之外，他不光已經凝聚出了功德金身，甚至剩餘功德還凝成了一柄金色羅傘，垂於頭頂灑下淡淡金光。
這是功德磅礴之像，甚至已然能夠庇護子孫。
只要他後代之中沒有為惡作孽，肆意敗壞功德的，往後十餘代必然是福緣深厚，富貴綿延！
如此海量的功德，皆是他因制定陰律，完善天地陰陽輪迴秩序的獎勵。
雍博榮再次開口道：
“今日喚你前來，實有一樁要事交代於你！”
蘇惟亨聞言，連忙躬身一禮，正色道：
“還請閻君吩咐！”
“你可知大梁燕王，即將行至太原？”
蘇惟亨出身太原清源，乃是山西鄉紳之首，頗具影響力。
對於燕王李玉鑑將借道太原迴歸神京，蘇惟亨自然有所耳聞！
“這件事，小神倒是聽說過。只是不知閻君所說要事，和燕王有關？”
燕王李玉鑑當初曾經親赴枉死城，雖然沒有到過陰府，但卻也都聽說過。
只是蘇惟亨不知道，閻君為何要關注人間大梁的一位親王？
“你凡身乃山西鄉紳，根基深厚。本君欲要你聯絡山西文武官員，主動投效燕王！”雍博榮繼續道。
天庭、陰府皆有律法，不可輕易插手人間之事。
但蘇惟亨與雍博榮差不多，雖位列神靈之位，卻還有凡身在世。
透過蘇家的影響力拉攏山西文武官員，並沒有動用神靈之力插手，這並不算觸發陰府律法。
蘇惟亨聞言，此時有些為難。
如今燕王眾望所歸，天下人都覺得她一旦回到神京，便要被正式冊封為儲君太孫。地方上不知道多少官員，眼巴巴地想要投效這位，想要撈個從龍之功。
所以拉攏山西地方文武投靠燕王，這並不是一件難事。
就連蘇惟亨自己，也想著為自家的小重孫撈點資本，將來成年後入仕也能順遂些。
真正讓他為難的，其實反而是要如何接觸燕王。
有時候這送禮疏通，找不對人都不行。
更何況這個時候主動投靠，就是白得的一份從龍之功，這位燕王又怎麼會貿然接受？
雍博榮聞言，卻是語氣淡漠地道：
“本君自有準備，你直接前去接觸就是……”
“此事，也算是凡間蘇家的一份機緣。若是把握好了，當初本君說的你那小重孫的公侯之命，便算是成了！”
山西在北平府之西，因為同樣要直面草原瓦剌，所以亦有萬餘兵馬駐紮。
只是因為山西多山多關隘，駐守兵馬憑關隘防守草原，所以不比要直面瓦剌騎兵的遼西兵馬來得精銳。
但就算如此，山西兵馬也已經是大梁之中少有的善戰之兵了。
縱然山西的兵力不多，可將來起兵之時也是個威脅，從此處出兵，從西威脅北平府。
甚至等到神京朝廷那邊輸急眼了，徹底沒了底線，甚至可能從山西引瓦剌而來，從西攻入直取北平，是以不可不防！
而若是拉攏了山西地方文武，那日後起兵之時，北平便不需再防備西側。甚至可以屯兵於此，向北可威懾草原瓦剌，向南可兩路併發直取神京，形勢逆轉！
聽到雍博榮的話，饒是蘇惟亨因為如今在陰府為神，已經對人間富貴看淡了，此時也不由心中一喜，連忙躬身行禮道：
“多謝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