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陸沉偶爾會跟著江棠到片場裡來。

因為安德森的親自發話,也沒有人對他這位外來者表示異議。

這也讓他得以參觀到世界頂級配置電影的實景片場,親眼看到偌大劇組運轉起來的樣子,順便近距離欣賞到奧斯卡影帝級別演員的現場發揮。

陸沉不喜西澤爾,這是肯定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西澤爾是個偉大的演員,他站在片場就是天生的聚光燈,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訴說著故事,是創作者求之不得的靈感之源。

連他看到,也覺得源源不斷的靈感火花在腦子裡迸濺。

甚至生出如果坐在導演椅上的是我、會怎樣運用這樣的演員的想法。

不過想法總歸是想法,陸沉回過神來,又為自己的天馬行空感覺好笑。

他在片場轉悠,難免會遇到西澤爾。

就像陸沉對西澤爾的不喜,西澤爾對他的敵意也幾乎刻在臉上。

偏偏兩人因為江棠的緣故,總是會在附近迎面撞見。

兩人誰也不戳破,私底下交鋒過幾次。

也不至於真的擺到檯面上,頂多是言語上的硝煙。

跟人鬥嘴這種事情,陸沉連裴紀都懶得理會,不知道為什麼對西澤爾卻是很難耐下性子。

興許,是因為他們彼此都明白對方的念頭,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情敵。

能友好相處才是奇怪。

儘管兩人言語交鋒的行徑幼稚,在江棠面前,倒是個頂個的沉穩不露鋒芒。

以至於沉溺在拍戲裡的江棠,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不睦。

不過。

陸沉到底不可能在洛杉磯一直呆下去。

他在國內早就開始學習接手家族事務,不論是祖父還是父親都對他寄予厚望。

祖父深居老宅可能不知道他的狀況,但是對整個陸氏瞭如指掌的父親不會不知道他在哪裡。

他沒聯絡,也是對陸沉的預設放縱。

可放縱也有限度,叛逆也有盡頭。

陸沉到底還是要回到他的位置上去,繼續做他的陸氏繼承人。

在洛杉磯小住一週之後,陸沉跟江棠提出辭行。

江棠知道他在國內有事,也沒有挽留。

只是盡朋友義務將他送去機場。

臨別時,江棠目送陸沉離開,就要轉身之際。

“……江棠!”

陸沉忽然出聲叫住她。

江棠回頭,就看到他眼底情緒湧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壓抑不住。

江棠似有所感,在陸沉開口說話之前,搶先開口道:

“好好走下去,作為朋友,我會支援你。”

她的話,簡直是把拒絕直白擺在檯面。

陸沉滿腹話語也被堵得嚴嚴實實,對她笑得無奈。

“好,作為朋友,我也祝你……前程似錦。”

陸沉的聲音低下去,也順勢掩蓋掉所有沉悶。

他眼底荒蕪一片,斷絕掉所有不該有的情愫。

就像江棠說的,他們是朋友。

很好的朋友。

僅此而已。

*

陸沉回國的事情,除了幫忙訂票的嚴佩琪,也沒幾個人知道。

這幾個人裡就包括西澤爾。

在他又一天打理得儘量看不出是打量過的樣子,和江棠出現在酒店餐廳準備用早餐的時候,意外沒有發現多餘的身影。

他隱秘狂喜,又不敢表現,很想詢問,卻怕江棠多思。

倒是江棠先行看出他的彆扭。

“他昨晚回國了。”

“真的?”西澤爾險些掩飾不住他的欣喜,話出口後才後知後覺發現,拙劣地壓住嘴角笑意,“怎麼走得這麼突然?該提前說一聲,也好給他踐行才對啊。”

江棠好以整暇地看著分明口不對心的西澤爾,笑意淡淡。

“既然你這麼不捨,不如我下個月邀請他再來小住一週?”

西澤爾的裝腔作勢全部被卡在喉嚨裡,連笑都僵住了。

“不,不用了吧。”

心虛地瞟兩眼江棠,不敢翹尾巴,安安心心吃飯。

早餐接近尾聲的時候,西澤爾故作不經意地說起:

“其實這段時間我也看出來了,你和他的確不是男女朋友。”

江棠頭也不抬地喝湯:

“覺得我在騙人?”

西澤爾顯得很平靜,他說:

“騙人也沒關係。”

這句話明顯有後半句,江棠等了會兒,卻沒有等到西澤爾繼續說下去。

她疑惑抬眼,就見西澤爾笑嘻嘻地衝她說起劇本。

如果是別的事情,江棠可能很難被絆住心神。

但是劇本問題,還是西澤爾提出來的,江棠也不得不全神貫注地應對。

話題就這樣被輕易帶走,兩人關於劇本的討論一直延續到劇組。

下午的時候有場戲份,是西澤爾飾演的男主角亞瑟,終於從女主角詩寇蒂口中得知聯盟背後的真相,真相沖擊著他的所有認知,讓他陷入痛苦和迷惘當中。

劇本里為了體現出這場戲裡亞瑟的糾結和沉痛,選擇了用酗酒的方式。

這場戲拍起來比較艱難,因為安德森一直沒有想到想要的感覺。

最後就是反反覆覆地拍,西澤爾把酒灌進嘴裡又不斷地吐出來。

西澤爾其實是個很折騰人的性格,看他身邊人對他畏懼若虎就能知道。

但是在拍戲的時候,他卻是敬業到半句抱怨的話也不說,就算這樣被折騰,他也只是擦擦嘴,等待導演喊一次再來。

用來拍這場戲的道具不是真的酒,但也是為了更好的效果,用水兌的酒。

西澤爾拍了好幾十次,哪怕吐了不少酒水出來,也有大半是真的嚥下去的。

等到效果總算達到安德森的目標,他喊了聲“完美”之後,西澤爾看上去已經有了幾分醺然醉意。

安德森看西澤爾的狀態,想著反正還剩一場戲,索性叫停拍攝,讓人送西澤爾先去休息,接下來的戲份推到明天拍攝。

西澤爾沒要助理幫忙,只接過溼毛巾擦臉,然後大步朝後面走去。

沒有拍攝任務的江棠,也選擇回到化妝間,準備換衣回酒店。

來到化妝間門口,看到西澤爾的助理在門口焦急踱步。

她停了下來。

“怎麼了?”

助理是新來的,聽上司卡爾提過兩句江棠跟西澤爾關係不錯,頓時如抓住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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