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再次來到文國公府,禁不住從一進門起就開始感嘆:“這才多些日子沒來,怎麼就覺著這文國公府比以往凋零了許多呢?”

管家白順一邊將人往前廳讓,一邊陪著他嘮:“興許是大少爺和大小姐都不在家,府裡就顯得沒有以往那麼熱鬧了。也興許是因為接二連三地出事,感覺上就沒從前那麼喜氣。”

江越點點頭,“也是,這麼多事鬧下來,擱誰家都得蕭條一陣子。哎不過我聽說你們家那位大少爺可是被三殿下給從大牢裡救出去了的,怎麼,沒回家嗎?”

白順一愣,“喲,大少爺出來啦?沒見他回家啊!”再想想,又補了句,“也有可能是回葉家去了,畢竟說起親源來,葉家比咱們國公府深。”

說著話,二人走至前廳,白順命人趕緊去上茶,又陪著江越你一句我一句地嘮了一會兒,終於把白家現如今幾位當家做主的主子給等了來。

江越第一眼就瞅著了白鶴染,立馬樂呵呵地站起了身,但還是先給老夫人行了禮,稍微寒暄過後這才對白鶴染說:“王妃的精氣神兒看起來不錯,看來十殿下的千年寒冰簪沒白送。”

白鶴染失笑,“江公公倒是調侃起我來了,他將宮裡的寶貝切下來打簪子,皇上皇后該心疼了吧?我還猶豫著過幾日宮宴這東西要不要戴,萬一讓宮裡的娘娘們瞧見了,豈不是又要多生事端?”

“哎!王妃您想多了。”江越擺擺手,“這塊寶貝算什麼,十殿下從小到大什麼出奇的事沒幹過,這點兒事最多也就能算個小打小鬧,宮裡從上到下的主子們早都習慣了。您就放心戴著,沒事兒。奴才臨來時皇后娘娘還給您帶了話,說為了配您這根簪子,她特地著織造院趕製了一套華服。再有一兩天就能完工了,王妃您再等等,做完了奴才就給您送過來。皇后娘娘說,等到了宮宴那天,您就穿著新做的華服戴著千年寒冰的髮簪進宮,方才配得起天賜公主的尊號。”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就連剛走進門來的小葉氏和白花顏也頓了腳步。

白花顏正邁門檻呢,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天賜公主,嚇得腳底下一絆,差點兒沒摔個跟頭。她跟小葉氏對視一眼,皆不明白這天賜公主又是從哪整出來的一檔子事。

江越當然知道自己這一句會說出什麼樣的效果,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甚至說完之後還往門口瞅了一眼,瞅著小葉氏母女和後頭的林氏母女都到了,連紅氏娘仨也都到了時,這才又繼續道:“王妃不知,這些日子皇后娘娘可是天天唸叨著您呢!就盼著宮宴的日子快點到,好能見著幹閨女一面,親自把天賜公主的尊號給您封賞下去。”

白家人聽得懵了又懵,就連老夫人和紅氏娘仨都驚呆了。

光是一個未來的尊王妃還不夠,這又成了皇后娘娘的幹閨女?啥時候的事?為什麼啊?

白燕語沒忍住,揚著妖里妖氣的動靜問了一句:“二姐姐命可真好,什麼時候成天賜公主了?這麼大的事兒家裡怎麼不知道?你認乾親之前總得問問真親的意見吧?”

林氏心裡咯噔一聲,心說要壞,趕緊扯了白燕語一把示意她別亂說話。可惜已經晚了,江越已經不幹了。他看向白燕語,眼一瞪:“喲!這又是白家哪位小姐?口氣還真不小。照您這意思,皇后娘娘收義女,還得經過你們家人的同意?這是哪門子道理?”

白燕語一哆嗦,趕緊俯身道:“是我失言了,公公莫怪。我也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哼。”江越冷哼一聲,“好奇就好好的問,陰陽怪氣綿裡帶刀的說話給誰聽呢?你們白家的姐姐妹妹之間竟然都是如此交流的嗎?嫡庶不分,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白燕語不敢接話了,白花顏雖然心也吊著,但有白燕語趕在了前頭,她哪還能去觸黴頭。

倒是白蓁蓁心直口快,見江越一直賣關子她急得直跺腳,忍不住催促:“江公公您倒是快說呀!我二姐姐怎麼就成了天賜公主了?這事兒沒聽她說起過呀?”說完還剜了她二姐姐一眼,“瞞的可夠深的啊!連我都不知道。”

白燕語只覺得這個四妹妹比她還過分,心裡頭就等著江越再罵白蓁蓁一頓,誰知江越不但不罵,他還笑了,一邊笑一邊說:“喲,連四小姐也不知道呢?王妃還真是瞞得您好苦啊!”

白燕語瞪大了眼睛,簡直懷疑人生。

這什麼情況?維護白鶴染也就算了,畢竟是未來的尊王妃。但這江越連著白蓁蓁也一起維護是幾個意思?難不成四丫頭也訂給了某位皇子?

不等她再往深裡想,白鶴染那頭開口了:“你們就別拿我取笑了,這事兒皇后娘娘只是口頭提起過,懿旨未下,也未公開,我怎麼好到處去說。萬一不做數,豈不成了我假傳鳳意?”

“不能不能!”江越趕緊擺手,“這事兒皇后娘娘一直記著呢,就等著宮宴當晚昭告群臣,讓全天下都知道您被封立為天賜公主的事。”說完,又轉看向老夫人,笑呵呵地道:“老夫人莫怪,此事並非不跟府上商量,實在也是皇后娘娘一時興起。那日王妃醫活了嫡公主,皇后娘娘是又開心又感激還覺得實在有緣,於是便決定將王妃認做義女,準備在宮宴當天封未來的尊王妃為天賜公主。前前後後就這麼檔子事兒,今兒奴才跟老夫人您說一聲,到時還請老夫人也往宮裡去跟著做個見證。”

老夫人激動了,笑得嘴都合不攏,“這是好事,是大好事啊!”她拉起白鶴染的手,“傻丫頭,這麼好的事你怎麼不早點兒跟祖母說,讓祖母也跟著高興高興。”

紅氏也跟著道:“就是就是,早點說咱們也好有個準備。這認乾親是不是講究挺多的?皇后娘娘把華服都備下了,肯定是按著公主的禮制做的吧?想必宮宴當晚肯定還有個認親的禮。這禮也不該只是單方面送,咱們這頭兒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老夫人急忙點頭,“你說得對,咱們也該有表示。阿染啊,結了義親皇后娘娘可就是你的母后了,你這孩子命苦,從小親孃去得早,祖母從前總會想將來你出嫁那天連個哭親的娘都沒有,一想到這些心裡就難受……”老太太說到這裡又忍不住抹起眼淚來了,“這回好了,你也有娘了,祖母心裡也總算能好受些。”

白鶴染趕緊開口相勸:“祖母快別哭,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咱們的日子還得往前看。阿染現在什麼都有了,前面的日子好著呢!”

江越也樂呵呵地道:“可不麼,老夫人,該笑笑,這是大喜事啊!”

白浩軒眨眨眼,拍著手跳了起來,“二姐姐要當公主嘍!二姐姐要當公主嘍!”

白府一團喜氣,只是這喜氣卻感染不了全部的人。白燕語不停地琢磨著這個二姐姐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不但把皇子迷得團團轉,現在連皇后都要收她當義女。鹹魚翻身她聽說過,可是翻得這麼突然又這麼徹底的,還是頭一回見到。

林氏小聲提醒她:“別光想著妒忌,多學著點兒,但凡你能學她十之七八,我也就不操心你的終身大事了。”

白燕語點點頭,她姨娘說得有道理。她不是白花顏那種沒腦子的,她也有未來的好日子呢,釣金龜婿這種事多學學多看看總沒錯,她得聽她姨娘的。

這廂,林氏母女選擇看戲學本事,而小葉氏則端著僵硬的笑向白鶴染道著恭喜。

白花顏卻是實在忍不住了,憤怒和不甘在心中熊熊燃燒,又不好在江越面前發作,只能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葉氏有些尷尬,替白花顏打著圓場:“五小姐還小,才十歲,她……”

然而,根本沒有人搭理她,也根本沒有人搭理白花顏。老夫人和紅氏等人只顧著恭喜白鶴染,同時也算計著該帶些什麼禮物進宮,紅氏還說不但要給皇后娘娘備下回禮,也得給小公主備禮,畢竟以後就算親姐妹兒了。

小葉氏更加尷尬……

終於白家人熱鬧得差不多了,白鶴染趕緊把話題拉回來:“江公公不會只是來說華服的事吧?您今兒上門的正經事都還沒辦呢!”

江越一跺腳,“可不是麼,光顧著一起高興了,忘了正事兒。是這樣,先前不是早就把宮宴的日子給定下來了嘛,但後來嫡公主出事,就又擱下了。想著公主傷養好後立即就辦,但又有訊息來報,說羅夜國朝貢的使臣已經在往上都城這邊來了。皇上便想著不如就再等等,一起辦了熱鬧,就這麼的,咱家才過來給捎個信兒。”

江越看了看白家眾人,重點看了看白鶴染,清咳兩聲道:“羅夜國使臣四天後進入上都城,宮宴擺在第五日,兼著為使臣接風,最主要的,還是為湯州府一事慶功,感激大功臣,另外還有天賜公主的誥封儀式也一併舉行。諸位準備準備,第五日傍晚往百儀門去赴宴吧!”

他話說完,悄悄地給白鶴染遞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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