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啊!”他正想著,白蓁蓁又說話了,“君慕楚,那合歡香是幹什麼用的咱們心裡都有數,既然你聞了那麼久的香味兒,還沾了一身,就沒有點兒什麼反應?”她對此十分不解,“我可真不信這天底下還有坐懷不亂的男人,何況我知道這香的厲害,我爹聞了之後挺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會淪陷。”

九皇子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你才多大,怎麼什麼話都能往出說?”

“你別給我打岔!”白蓁蓁瞪圓了眼睛盯著他,“說,是不是下手了?”

“下什麼手?我往哪兒下手?”

“誰請你喝的酒你往哪兒下手唄!說,在禮王府都幹什麼了?君慕楚,虧我那樣相信你,都說男人是喜新厭舊,可明明跟那個蘇嫿宛比起來我才是新的,你這怎麼還喜舊厭新呢?你說不說?不說姑奶奶今兒就剁了你!”

隨著白蓁蓁這一句“剁了你”,屋子裡傳出了九皇子殺豬一般的嚎叫聲。

門口兩個人暗道不好,無言大步上前,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柯公公也跟著進來,二人齊聲道:“殿下怎麼了?奴才護駕來遲,奴……”奴才什麼都沒看到。

兩個人在床跟前站住了,雙雙捂住了眼睛,柯公公都懷疑自己可能是眼瞎了,不然怎麼可能看到那麼不可思議的一幕?

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於是手指頭縫移開了一點兒,又往榻上看了一眼,就看到他家九皇子正仰面躺在榻上,白家四小姐兩腿叉開騎坐在九皇子的腰上,九皇子的兩隻手放在四小姐的大腿兩側。雖然四小姐手裡拿著個枕頭拼命地往九皇子身上捶,可那點兒力道怎麼看都跟“剁了你”挨不上邊兒,對於九皇子來說就跟撓癢癢似的,倒更像是在打情罵俏。

於是二人深深地覺得他們悲劇了,這分明就是主子在跟未來的夫人在調情,你說人家小兩口調調情,他們倆奴才衝進來幹什麼?還把主子跟主人都堵榻上了,這不是等著被滅口呢麼?這也太沒有眼力見兒了!

無言反應最快,當場就誇張地打了個哈欠,還抻了個懶腰,然後眼一閉,迷迷蹬蹬地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嘟囔:“夢遊症又犯了,這做的是個什麼夢啊?怎麼還看見柯公公了?我家主子呢?今兒晚上閻王殿送去的人該怎麼審,我得去找主子問問。”

說著說著就走出了門,整的真跟夢遊似的,晃晃悠悠一會兒就沒了影兒,只剩下個柯公公還愣在原地發呆。這個呆發的,手指頭縫都忘了收回去,就那麼一直看著君慕楚和白蓁蓁,一直看得白蓁蓁小臉兒通紅通紅的,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乾脆身子往下一趴,整個人都鑽到了君慕楚的懷裡。還把他的衣裳扯了扯,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

君慕楚原本想生劈了無言和柯公公的心都有,可偏偏就被白蓁蓁這一個動作給打消了去。突然覺得就這樣被人闖入,撞見這一幕也沒有什麼不好,雖然跟他從前冷麵閻王的形象有些不符,但他總得有娶妻生子的那一天,這一幕也是早晚的事,提前預演一下沒什麼不好。

只是誤打誤撞是好事,但你看完之後一直賴著不走就不對了。

君慕楚狠狠地瞪了柯公公一眼,“看夠了就出去!”

柯公公一激靈,拔腿就跑,眨眼工夫就跑到了院兒裡。結果九皇子一句話又把他給叫了回去:“把門給本王關上!”

柯公公心裡那個苦,只得乖乖回來關好門,再繼續拔腿跑路。

他們兩個是跑了,可府裡頭還有不少下人正從各處往這邊聚集而來,好在柯公公還算有良知,一頓解釋之後終於把人都給勸散了。

就是他這個解釋有點兒坑主子,他說的是:“都回吧,沒事兒,是未來的王妃在立家法,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以後這種情況保不齊常有,習慣就好了。”

於是打從這天晚上起,慎王府所有下人都對他們的主子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怕媳婦。

但是眼下君慕楚還不知道這個悲催的現實,他正逗弄著趴在自己懷裡、毛茸茸的小姑娘玩兒,“紅家還真是有錢,你瞧你這頭髮,又細又軟,怎麼折騰都不打結,怕是平日裡洗頭髮用的東西比宮裡妃嬪用得都好。”

懷裡的毛茸茸點頭:“我可是他們的親外甥女,難道對我還不如對那些娘娘麼?”

他想說人家娘娘好歹是主子,紅家乾的是皇商,肯定要把最好的給主子送去啊!可這話到了嘴邊兒又及時的剎住了,隨即心裡頭陣陣後怕。怎麼就忘了此一時彼一時呢!這話能說嗎?那些後孃重要還是自家媳婦兒重要?那當然得是他媳婦兒用最好的。

別扯那些從前還不認識你的話,跟女人面前能講從前嗎?老十前陣子還教導過他,不能跟女人講道理,你越有理就越吃虧,講來講去有理也成了沒理,甚至那些所謂的道理還都是你對她不好的罪證。總之要想活得舒坦,那就得順著她來,她愛聽什麼你就說什麼,她怎麼高興你就怎麼哄。如果實在不會,那就記住一條準則:認準邏輯之後,往反方向說。

他當時還笑話老十有了未婚妻之後愈發的不講理,可經過了這一晚,他深深地覺得老十說得對啊!講理還是要命?性命當前,傻子才去講理。

於是他把原本要說的話嚥了回去,換成了:“有道理,宮裡的娘娘怎麼能跟我們蓁蓁比,你那幾位舅舅做得對,待這陣子忙完,本王親自到紅府去拜會番,當面感謝一下他們。”

“你謝他們什麼?”小姑娘翻了個白眼,“你可別去紅府,我們外祖一家膽子都小,再把他們嚇著可就麻煩了。至於感謝不感謝的,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這也就是看上我了,要不然知道紅家送進宮裡的東西還沒有給外甥女好,還不得把紅家給抄了。”

“那不能那不能,絕對不能。”

“不能什麼?”她仰起頭,挑挑眉,“什麼不能?”

他冷汗又滴了兩滴,“不能看不上你,沒有那個要不然,我怎麼可能看不上你呢!所以你看,沒有這種假設,這種情況是絕對不會發生的,根本就不成立。”

她點點頭,表示滿意,“那咱們再來說說之前那個問題,說說你聞了那合歡香之後的事。”

“之後真沒什麼事。”他苦口婆心地解釋,“我跟凜兒一進了禮王府就發現不對勁,所以一直提著內力,不停地將吸入體內的毒素往外頭逼。”

他拉著她的手,放任這個小姑娘騎在他的肚子上,雖然這是一個很考驗自制力的姿勢,但他寧願自己忍得辛苦一些,也不想壞了小姑娘的興致,何況這樣的興致他也十分受用。

記憶中從未有過如此溫馨的場面,哪怕是小的時候他牽著胞弟的手走在皇宮裡,說出來的話也都是在告誡他的弟弟,有許多人不可信,有許多人不可近,更有許多人不可不防。

人人都說他有著帝王般的冷酷和無情,卻甚少有人知這一切只不過是為了保護與他一起失去母親的弟弟。他想要讓自己的弟弟活得快樂無憂,就只能強迫自己變成一個人見人怕的冷麵閻王,讓所有人都敬他怕他,把所有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

只有這樣,那些如豺狼虎豹般的兄長們才會因為畏懼於他,而不敢去欺負他的弟弟。

其實在他的心裡,最不屑的就是皇權高位,最厭惡的就是永無休止的儲位之爭,最嚮往的,就是一位妻子,一雙兒女,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歲月無憂。

他從來都知道,那樣的生活離自己太遠,幾乎是這一生都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可是打從遇著了白蓁蓁,打從一次又一次被她虎了吧嘰二了吧嘰的小性子給吸住了心神,突然就又覺得那樣的日子似乎也不是太奢侈。

就像現在,她在鬧,他在笑,這不就是他祈盼的歲月靜好流年無憂?

“淨操些沒用的心,生些多餘的氣。”他扯著她的手晃了晃,“這場酒宴的確出了些差子,蘇嫿宛瞞著四哥給我和老十下毒,不但空氣中有合歡香的味道,就連酒菜裡都下了靡毒。人飲食之,不但動情且還致命。”眼瞅著小姑娘又要炸,他趕緊把話往下說:“別急別急,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嘛!實際上有驚無險,因為關鍵時刻你二姐姐到了。”

白蓁蓁這才鬆了口氣,“我姐去了?那我就放心了。怪不得你們聞了合歡香會沒事,中了毒也還好好的,原來是我姐去了。雖然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大本事,畢竟在洛城這三年她的變化太大了,但至少在用藥和解毒上她還沒失過手。有她保你們,自然無憂。”

“所以你看,瞎操心吧!”他笑了起來,“你這性子跟你二姐姐還真是一模一樣,你是不知道,你姐到了禮王府,一看那場面,一瞅那下了毒的酒,當時就急眼了……”

他將酒宴上發生的事講給她聽,一字一句,事無鉅細。起初小姑娘還一會兒笑一會兒恨的,可是後來漸漸地就沒了聲兒。軟乎乎的小身子往榻上一歪,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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