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都快哭了。

十殿下是真會選王妃,這位白家二小姐的腦子也太跳躍了。就這樣兒的,將來要是跟十殿下湊到一起,那還不得上天啊!

白鶴染瞅著江越站在那處不動,面上表情還挺奇怪,不由得露出憐憫之色:“還真是啊?嘖嘖,可惜了,那麼好看的一個人那方面卻不行,老天爺真是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啊!”

白家人都挺上火啊,這都什麼跟什麼?十殿下那種文能把丞相罵哭,武能統御萬馬千軍的人,白鶴染居然懷疑人家有隱疾?這話要是讓十殿下知道了文國公府還活不活?

老夫人顫顫巍巍地上前,小聲勸她:“快別說了,這些可都是要命的話啊!”

身後的談氏也驚叫了一聲:“這丫頭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

江越看著白鶴染,越看越發現這位二小姐跟十殿下可真配,兩人一個比一個虎,一個比一個不著調,雖然才見過兩次,但是以他大內總管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他敢斷定,這位二小姐跟十殿下走的那絕對是一個路線:作!

但該為十殿下正名的事他還是得做的,於是趕緊道:“二小姐真誤會了,十殿下康健得很,沒有任何隱疾。”想了想,又補一句:“而且還是當今聖上十位皇子中,最搶手的一個。”

“恩?沒有?”白鶴染倒是納起悶來,“沒有隱疾還很搶手?那他一天到晚總惦記我幹什麼?想找什麼樣的找不著啊?”

正說著,就看到白驚鴻正從門外款款而來,於是伸手一指:“哎你看我那位大姐姐,貌美傾城翩若驚鴻,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那位十殿下啊!”

剛進屋的白驚鴻一聽這話,激動得差點兒跳起來。她剛一回府就聽說宮裡又來人傳賜婚的聖旨了,於是急匆匆地趕過來,就想著看看能不能想個辦法把這事兒給攪黃。她絕不要看到白鶴染嫁給她的心上人,絕不能讓白鶴染接這一道旨。

卻沒想到才一進屋就聽到這麼一句,心裡不由得感嘆,看來這個二妹妹還有些可取之處。

然而她這廂還不等激動完呢,就見江越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隨即搖了搖頭,“不行,配不上。”

白驚鴻心裡咯噔一聲,白鶴染緊跟著問了一句:“哪兒不行了?”

江越答:“長相不行。”

噗!

白驚鴻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噴出來,她長相不行?

白家人也是無語了,就連老夫人都懵了又懵。雖說她不待見葉氏娘仨,對這白驚鴻更是看不上,但就白驚鴻的臉蛋來說,她還是服氣的。

想她活到五十多歲,白驚鴻確實是她這輩子見過的長得最好的女子,就連宮裡的那些娘娘們都跟白驚鴻差上一大截兒。這位江公公到底是從哪方面看出白驚鴻長相不行的?

白驚鴻委屈得直掉眼淚,葉氏趕緊走過來安慰,同時也一點都不客氣地朝著白鶴染飛了個眼刀。擠兌她也就罷了,如今竟敢如此羞辱自己的寶貝女兒,這個白鶴染她絕對不能再留!

正準備拉著白驚鴻退到後面去,誰知江越突然又尖著嗓子帶著疑問“咦”了一聲,然後開口問葉氏:“這位夫人,您瞪我們家尊王妃作甚?”

葉氏腳步踉蹌,狠狠咬牙,這到底是要幹什麼?這死太監是來找茬的麼?

江越的話卻還沒有說完,就聽他繼續道:“咱家不就是說了一句這位小姐長相不行配不上十殿下麼?話是咱家說的,您心裡要是有什麼怨氣大可以衝著咱家來,瞪王妃幹什麼?王妃多無辜啊?”

葉氏轉回身去看江越,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把這死太監拖出去打上一頓,先是詆譭她的女兒,眼下又跟她槓上了,這奴才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在心裡頭幾番醞釀,每一番都是要將這江越千刀萬剮,可惜醞釀到最後卻又不得不放棄那些惡毒的念頭。

江越動不得。

那是當今聖上身邊最得寵的太監,就連老太后見了這江越都要給三分顏面,據說這太監曾有一次不小心打翻了貴妃娘娘最喜歡的一對琉璃杯,貴妃娘娘盛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結果皇上整整一年沒再進貴妃寢宮。最後還是貴妃娘娘放下身段給江越賠禮道歉,還送了無數珍寶,這事兒才算完。

眼下這江越跟自己對上了,她可不能上當,萬一惹惱了這死太監,回去在皇上跟前告她一狀,怕是她那位身為太后的姑母也保不住她。

“公公誤會了,我哪裡會瞪阿染,我是她的嫡母,疼她都來不及。”葉氏面色緩和,儘量的做出一副和顏悅色之態,“就連小女適才也是親自出府去為阿染選衣裳,這才來得晚了些,公公實在是誤會了。”

江越點點頭,“是誤會就好。咱家也是為了夫人好,這萬一您瞪王妃的事情傳到了十殿下耳朵裡,那殿下的處理方式可就沒有咱家這樣溫和了。”

葉氏一哆嗦,連聲道:“是,是,多謝公公體恤,此事都是誤會,萬萬傳不得。”

江越於是不再理她,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起白鶴染。什麼十殿下英明神武,什麼十殿下盛世美顏,什麼十殿下坐擁千軍萬馬,什麼十殿下還有九殿下那麼個厲害的親哥做幫兇,等等等等。

最後乾脆整出一句:“二小姐,奴才這麼和您說吧!您要是跟了十殿下,那將來以後您十有八九就是咱們東秦的下一任皇后。”再想想,覺得力度不夠,便又改了改:“不是十有八九,是板上釘釘。”

白鶴染聽得一臉懵逼。

臥槽,古代的太監不是一向謹言慎行的麼?皇帝百年之後的事不應該是最忌諱出口的麼?這怎麼這太監為了說個媒,什麼嗑都往外嘮啊?

白家人也是連連抹冷汗,她們心裡清楚,江越既然能說這樣的話,那十有八九就是皇上讓說的。這皇上為了給兒子說親,也是拼了啊!

葉氏與白驚鴻二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出彼此心中的擔憂。這聖旨白鶴染不接還好,一旦接了,按照皇上的心思,肯定會在二人大婚時宣佈立十殿下為太子,那白鶴染可就是太子妃了。這怎麼行?怎麼可以讓個小賤人去做太子妃?

白驚鴻心裡著急,一向落落大方款款動人的大小姐,此刻也慌了神,再端莊不下去,急得就差原地轉圈了。

好在白鶴染的一句話,又給了她一線希望。白鶴染說:“就算他是天上神仙,我也不嫁。”

這時,突然一聲怒喝從廳外傳來——“混賬東西!皇上賜婚,豈容你說不嫁就不嫁?”

這一嗓子把江越給嚇了一跳,屋子裡的人也是打了個哆嗦。就見文國公白興言一臉怒容地從外頭走來,站到白鶴染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小畜生!我打死你!”

“大膽!”白興言這一巴掌沒落下去,被太監江越舉著手裡的聖旨就給擋了。

聖旨撞在白興言的手腕上,疼得他一激靈,卻不敢怒也不敢言。因為那是聖旨,被聖旨打了就相當於被皇上打了,他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在聖旨面前叫板。

但他教育自己女兒,昨兒就被這江越給懟了一頓,今兒又當著一家老少的面拿聖旨給打了,這個臉面上是實在過不去的。

白興言看著江越,很是有幾分不滿地道:“江公公,本國公在自己的府裡教育自己的女兒,有何過錯?竟能讓公公以聖旨相擋!倘若她今日已是尊王妃,那本國公自然不敢動她,見了她的面還要跪地磕頭。但如今聖旨未接人也未嫁,公公實在沒道理摻合我文國公府的家事!”

這話說得確實不輕了。在東秦,國公是一種象徵身份地位的爵位,並不是官職,因白家先祖隨東秦太祖皇帝建國有功,被封為文國公,世襲一等爵。

文國公的地位是很高的,甚至要高於正一品的左右丞相,僅低於皇族,基本上有官職的人見了他都要下拜。

但國公這種爵位地位雖高,卻並沒有實權,早年剛開國時是有賜封地的,但到了第二代文國公時就被當時的太宗皇帝把封地給收了回去,並且下了聖旨,從今往後,任何一位東秦國君都不可再賜賞封地,包括皇子封王亦不可離京建府,不可外賜番城。

自此,文國公就只剩下一份世襲的榮耀,是一等一的貴族,卻也是一等一的閒人。人們可以在上到皇宮下到清貴們的各類大小宴席上看到文國公府的身影,卻再也看不到文國公出入朝堂。

不過這種情況在白興言這一代已經有所改變。

白興言是第六代文國公,他是個很上進的人,野心也很大。他並不滿足於國公府就這樣混日子,想在仕途權力上更進一步,並且為了這個目標日復一日不停地努力著。

終於在十年前,文國公進諫有功,被特准出入朝堂,參與政事。

這在東秦歷史上是值得書寫的一筆。

所以,以文國公的身份地位,他訓斥一個太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別說是太監,就是宮裡的主子娘娘見了他,多多少少也要給上幾分顏面。

然而,壞就壞在他訓斥的不是一般的太監,壞就壞在他一看到白鶴染這個女兒就生氣,壞就壞在,盛怒之下竟不由自主地忽略了江越這個太監在當今萬歲跟前特殊的地位。

就聽江越“嗯?”了一聲,然後看傻子一樣看向白興言,半晌問出一句:“文國公,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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