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至親，用摯友……
察覺到這樣的後果，我忽然覺得背上像是扛了一座大山。
壓得人喘不過氣，我從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這些事情到底會經歷什麼？
但也更沒想過，我會將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送走？
“呼——”
我長出一口氣，渾身上下一陣顫慄。
父親亦是跟著我長嘆一聲，伸手在窗邊拂過，窗戶關上。
屋子裡燈光昏黃，一切都像是被塵封的過去似的？
牛爺彷彿仍是坐在一邊抱怨。
“媽的真是累死了，老子明天早上要吃十個雞蛋！”
爺爺坐在床邊品著茶水：“十三，今年的早茶不太新鮮，記得明日一早再去荷花池裡採些露水。”
母親記憶比較寡淡，但初見之時她就在邊角坐著做刺繡。
“是十三吧？母親做好了鞋墊送給你，你長期奔走，一定要注意身體，也要注意腳下，我兒記住，小心駛得萬年船。”
……
燈火之下皆是我的親人，或老或年輕，他們都像是在這人世間裡留下了些許陰影。
在我身邊，從未離開。
“十三？”父親在我耳邊喊道。
我聞聲回神躬身：“父親。”
父親嘆了口氣走向窗戶邊上，窗戶未曾開啟，房間裡點著火爆。
我一眼看去，父親的身影被火光拉得筆直而溫和。
與那些人影不同，父親雙手負後，身上多了些悵然。
“當時你爺爺帶走你，我告訴他了，不要在你面前顯露任何有關葬師的東西，他也答應我了，我們死時，最好淡下去才好，但後來有一日，你爺爺告訴我，你還是偷著學會了一些，葬師這一行，從來都是一旦入門，就想退也推不出去了，一旦瞭解了一些，不加以深究的話，難免有時候招引來惡靈卻不知如何應對？我聽到這裡也就認命了……”
我緩緩朝前走去，站在父親身側與他同望著窗外。
玻璃窗外一片漆黑，不知道細雨是否仍是在下。
但我聽著那落葉之上窸窸窣窣的聲響霎時好聽。
恍然間的舒暢讓人不由得渾身一陣舒坦。
“父親，不是葬師選了我，是我選擇了葬師，直到現在，我也從未後悔過自己成為葬師，我只覺得自己無能，沒能保護好應該保護好的人！”
父親聞聲輕笑，眼神之間帶著些許沉默。
彷彿是經過了許多事情，父親早已不像是那般鋒利。
他只是父親，不再是死士一！
“十三，能力一事不可強求，一旦強求必然會影響心性，既然你成為葬師，為父是希望你將家族發揚光大，但也絕不要求你以命相搏，你是我死氏長孫，你妹妹我帶回了桃花源，這一輩子，她就在桃花源裡安然度日結婚生子就好了，而你，我已經帶不回去了，但我是父親，我希望，你不要步了為父的後塵，你是你，但也是我的兒子，我們骨肉至親，我絕不希望看著你一步步走入深淵……”
我緩緩點頭，自然是清楚父親說的是什麼意思。
任何人做出這樣的決定，看著自己孩子走向深淵都會擔憂。
但在擔憂的同時，他們也從未想過這些事情就此打住。
很多事情，一旦開始，結果就是註定了的。
我望著父親緩緩躬身，心下亦是愧疚。
“讓父親擔心了，是兒子不孝，沒能盡孝於父親身側，妹妹在桃花源裡也好，不接觸葬師也好徹底脫離，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只是十三已是劇中人，人散劇終，眼下劇情未盡，兒子尚不能就此脫身，不孝之處，還望父親一定見諒……”
說罷，我只聽到身側一陣深沉嘆息。
再抬頭，父親身影已經消失，火燭光影之下，唯有我自己一人的身影。
頹喪而軟弱，我緩緩閉上眼睛，仔細回憶著過往樁。
翌日一早，我來到客廳就看到大家都已經坐好了。
蘇晗一看到我才笑道：“呦呵，四公子狀態不錯嘛，看來今日這是打算拔得頭籌了？”
說著還咂著嘴悻悻道：“和你們這些專業戶比較真是沒意思，還沒進場就得輸！”
我見狀這才開口準備提及昨晚的話題。
蘇晗霎時瞪眼看著我說道：“得了，你可別再說什麼退出不退出的話了，我是不會退出的，我蘇家就沒有打膽小怕事的，我身為董事長當然更不能丟人了！”
靈兒也是看著蘇晗規勸道：“蘇晗姐姐，你確實是不該參與進來，太危險。”
蘇晗一聽登時話也不說了，只是埋頭開始吃飯。
瞧著人這副樣子我才嘆了口氣，罷了，不願意退出也無所謂了。
“都吃飯吧，吃完飯就出發了，這次第二比試難度肯定是在第一次之上了，大家，好自為之。”
我這樣說著眼神放在靈兒身上不由得一陣苦笑。
小姑娘看著我亦是一片笑意，看似輕鬆，但心下苦悶想來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吃飯過後我們便出發了，臨走前，我看了眼那空出來未曾開啟椅子的兩處座位，一夜之間，花不再是花了……
到了街上仍是熱鬧非凡，大家心情低沉但都故作輕鬆。
但街道上倒是人來人往眾人勾肩搭背笑的開懷。
沿路高牆之上薔薇開的紅藍相應，一眼看去彷彿是參透了整個暖春。
冬日尚存，暖春時相以至，這場凜冬，也不知道還會維繫多久？
“哎呀，今年冬天好奇怪啊，感覺凍起來也沒多久，看今天這樣日頭，活像是春天似的？”
蘇晗倒像是和靈兒換了個性格似的？
以前是蘇晗分外肅重，成了董事長之後更是板著臉讓人看也不敢多看。
靈兒倒是素來活潑的那個，但時過境遷，蘇晗卻像是從繁重的生活之中脫出來了似的分外輕鬆。
而本該是最為輕快的靈兒卻是愈發沉默，身上當初那股輕盈恣意也都被深深掩藏了起來。
我見狀不知是該感嘆還是該沉默，這樣的日子，儘快結束吧。
“冬日漫長，但其間滲透著春意，這樣春冬交錯，也是冬天在留情吧？那些薔薇花上倒是看得出來剛被冰雪解封，還水盈盈的呢……”
靈兒看著蘇晗也是微微笑著說道。
蘇晗聞聲蹦躂著朝靈兒竄去，像是那樹林裡的松鼠似的歡快。
“是嗎？靈兒真是會說話，小嘴嘎嘎甜，蘇姐姐就喜歡聽你說話，人美嘴甜，也不知道誰有這樣的福氣？”
話中有話，我剛對蘇晗陪伴靈兒生出的好意霎時消散。
這人，分明知道我的心思，還在這裡惹我喝醋？
蘇晗像是察覺到我的心思似的孤自朝前夾著靈兒胳膊笑道：“哈哈哈，小靈兒沒有想過何時成就一段好姻緣？姐姐給你保證，一定會送你一份大禮。”
“咳咳咳！！”
我聞聲實在是忍不住了，這傢伙要是再說下去，怕是要將靈兒綁著賣出去了。
“蘇大董事還是擔心自己一會比試怎麼混過去吧？這些個人私事就留著日後再談吧。”
蘇晗卻像是沒聽到似的，在靈兒耳際幽聲道：“看看，有的人這就著急了！”
我這才看向塵木不滿道：“塵木先生，你就是這樣管教自己未婚妻的？身為大男人怎麼不知道好好教教自己未來的妻子如何理事？”
塵木則是滿眼詫異地看著我愣了會，方才擺著雙手連連搖頭。
“你這是幹什麼啊？可不要禍引蕭薔，我是無辜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小晗，你覺得我能管教她？蘇董事不管教我都不錯了。”
這話一出登時惹得前面兩個女人悶聲一笑。
我白了一眼塵木很是不屑，當真是半點男子氣概都沒了。
“唉，得妻如此，家門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