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一回頭看著我，眼眸低垂再度轉身看向魚鉤。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十三，你大了，許多事情要懂得量力而行，不要總是將自己吃透，這樣活著，會很累，你懂嗎？人也是會累的，父親時日無多，你呢？舉目無親，屆時又該如何？天下之大，你可想過你存身之處何在？”
我身形微怔渾身上下一陣蕭瑟，桃花源裡向來是暖春時節。
為何我方才忽然覺得有些陰冷？那樣的冰冷從腳底瞬間爬滿了全身。
這段對話始終是沒有在進行下去了，父親的人是這樣，活了數十年，眼下看來，貌似是有些東西，正在從我身側流逝？
這樣想著我只覺得整個人身上都陣陣冰涼，父親是我最後一道屏障。
作為和死神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要是父親出了什麼意外，那就是再說，我的時日也沒多少了。
“十三，走吧，進來也時間長了，外面也該有事情了！”
我聞聲緩緩頷首，直到走出桃花源，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來的？
只是恍惚覺得，像是人出來了，靈魂都還留在裡面。
回了別墅，許多事情彷彿就這樣被拋在了腦後，我看著坐在院子裡的幾人面色之下一片笑意。
“你們坐在這裡幹什麼？”
牛爺正在打掃著石桌和院子，蒼鳳坐在石桌邊上不知道近來是從哪裡學的刺繡，本來手裡握著刀的姑娘，如今手裡也握上了銀針。
蘇晗也跟著坐在一邊處理工作，蘇董事像是一向都很忙。
而塵木也像是和往常一樣，他的眼底只有蘇晗，而蘇晗眼底也只有工作。
兩人之間像是一直存在著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但我看得出來，塵木已經在竭盡全力想要將這道溝壑填平。
只是兩人之間差距之大，想要將溝壑填平，只怕也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不管如何，眼下這番場景實在是讓人心下不由得開心了些。
庭深深幾許，在這裡倒是體現得淋漓盡致，這樣安逸的生活，也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四公子，快來喝茶！”
我聞聲笑著朝前走去，眉眼裡望著幾人盡數是一片笑意。
坐在石桌邊上，我看著幾人仍是都在忙著各自的，大家都在坐著，但又都互不影響。
這樣的愜意，讓人很是舒服……
過了會，我才聽蒼鳳看著我說道：“十三哥，我大哥，讓我去找他一趟。”
聞聲我眉眼之間一片冷瑟，牛爺霎時身子怔住，上前看著蒼鳳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怎麼沒告訴我？我怎麼都不知道？”
瞧著牛爺這樣說我才淡淡說道：“先別擔心，當然不能去，他有沒有說找你什麼事情？”
蒼鳳倒是搖了搖頭，只是看著我眉眼之間都是糾結。
“我也不知道，只是他到底是我哥哥，我想，就算是他再怎麼樣禽獸，都不至於對我動手吧？”
牛爺自然是不一樣的看法了，他已經對蒼龍那樣良心泯滅的傢伙毫無任何忍耐力了。
本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蒼龍也應該改邪歸正了，但時至今日，仍是死犟，總是想著如何做一些倒反天罡的事情！
這樣慾望比海水還要深的人，要如何交往？
“不可以！小鳳，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並不是我數落你大哥地不是，到底是親生哥哥，但凡安全的話去也就去了，但眼下這樣的情況，你當真覺得安全嗎？他是什麼樣的情況，難道你不清楚？”
牛爺顯然是極力反對，這一去很有可能就是鴻門宴。
也有可能將蒼鳳當成勒索我們的人質，想到這裡我便覺得渾身上下都很是不爽快，這樣的人這樣活著當真是讓人氣不順。
“可他是我哥哥？萬一是真的有什麼事情呢？”
蒼鳳仍是心有餘悸似的，看著我眼底都是無奈。
“十三哥，我知道我哥哥做了很多錯事，我也不敢奢求他能活著，但是世事無常，我眼下只有這樣一個親人，日後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那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人了，我要如何自處？”
牛爺即刻上前一把將蒼鳳抱在懷力沉聲道：“還有我啊，我老牛算什麼？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絕不會離開！就這樣一直陪著你，到老，到死！！！”
話說到這份上，我亦是跟著頷首，這樣的危險，還是不要去冒險。
許多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牛爺抱著蒼鳳，眼底看著我仍是在糾結，我自然懂得兩人之間的感情。
牛爺向來是將蒼鳳捧在掌心，這樣的人，如何捨得愛人如此難過？
我見狀無奈長嘆一聲，但到底是沒做出怎樣的承諾，只是緩緩朝房間裡走去。
背後傳來蘇晗的勸告：“小鳳，四公子說得對，他是葬師，但不是神仙，你知道的，他這人足以自保，但你若是強行去了，他也可以保護你，可凡事都有萬一，你想過嗎？萬一呢？他要如何給牛爺交代？”
我心下這才算是鬆了口氣，話糙理不糙，事實如此。
要是隻是我一人倒是也罷了，我也是不在乎的，但牽扯到的人太多了。
這樣性命攸關的事情，我實在是沒法做個保證！
夜裡，我房間的門還是被敲響了。
我嘆息一聲方才上前開啟門，看著牛爺站在門前滿眼為難的樣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十三，我……”
不等他說完我還是說道：“先進來吧，進來在說！”
牛爺這才走了進來，坐在椅子上不住嘆息，他彷彿也還在為難。
“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時候過來，但也是沒有辦法了，蒼鳳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今天倒水的時候還差點倒在手上了，我看著也心裡不舒服！”
我看聞聲點了點頭，做出這樣的決定當然是心裡也會不舒服。
但世事無常，要真的當作什麼都沒得發生，這也是不行的，畢竟該發生的，到底都會發生！
“牛爺，凡事一定要想好，有時候你心軟了，但你想過之後都要面對什麼嗎？小鳳是難受，這樣的事情放在誰的身上都會難受，但你也要清楚，一旦心軟，那或許便是滅頂之災。”
牛爺看著我眉眼緊蹙，一拳砸在桌上，渾身上下都在不住地嘆息。
“這臭小子真是不讓人省心，自己一個人活得不耐煩也就罷了，但這樣的問題到現在他都還在猶豫，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幹什麼？非要將所有人都害死才好嗎？”
話這樣說雖然顯得嚴重了，但事實如此。
許多時候魚死網破也不過如此，蒼龍這樣的人，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很難想象他會對蒼鳳如何負責！
作為人的責任他都無法承擔，更別說作為兄長葬師了……
“那現在怎麼辦？小鳳那樣子實在是難受極了，她自從跟了我也都沒提出什麼要求，我也得知道她是想家了，可眼下她確實是除了蒼龍再也沒親人了，我作為愛人，如何忍心不答應？”
我亦是跟著長吁短嘆，這件事情確實是很麻煩，稍有差池就可能會影響到性命安全。
思索一番之後，我才看著牛爺頷首道：“那行吧？去就去吧，記住不能約到晚上，只能早晨或是中午，我會在暗處跟著的，你和蒼鳳去，我會替你們看好的！”
牛爺這才起身看著我眉眼間都是笑意。
“這次就麻煩你了，本來這些事情讓你來我很不樂意，你最近看上去好像是狀態並不好，但我，唉，其他人我也沒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