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南方的布列塔尼、旺代,那曠日持久的叛亂不同,諾曼底的保王黨人在1794年的時候,基本上就被清除的乾乾淨淨,倒不是瑟堡軍團的指揮官如何英明神武,而是諾曼底的民眾大都傾向於共和派。

雖然,那些不得人心的“強行徵兵令”與“不宣誓教士法案”的陸續出臺,的確令諾曼底地區騷亂了好一陣,然而城鎮的國民自衛軍,配合共和派的正規軍就輕鬆鎮壓了一切暴亂分子。

此外,國民公會派往該地區的數位特派員,基本上都屬於溫和共和派,不僅沒有效仿南特的卡里埃代表,製造出慘絕人寰的“國家浴場”,就是在盧瓦爾河上對眾多嫌疑犯實施集體溺斃。此外,在卡昂與魯昂兩地,斷頭臺的使用頻率也不算多。

所以,瑟堡海角軍團的主要任務,是在沿海防備海峽對岸的英國人,以及貴族流亡軍團的入境滲透。至於布列塔尼半島的內部治安,大都交給了各個市鎮的國民自衛軍。

相對於終日提心吊膽,忙於鎮壓或撫平叛軍的布列塔尼軍團與西方軍團的兩位總指揮官,瑟堡海角軍團司令官杜巴耶特的小日子,過得相當的輕鬆愜意。

這位年過四旬,來自中部奧爾良市郊的無套褲漢將軍,在南方的兩個同僚,奧什與康克洛忙於鎮壓保王黨和森林叛軍之際,他居然還有時間在軍團大本營的駐地,卡昂(岡城),為自己籌辦一場婚禮。

不過在婚禮的前幾天,杜巴耶特收到了來自執政官安德魯的一份“新婚賀禮”,嚇得他當即放下所有公務,跑到老丈人的雜貨鋪裡,將未婚妻露易絲拉了出來。

隨後,杜巴耶特帶著岳父岳母和未婚妻,一同跳上馬車,然後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市政府的民政局大廳,找了一位比較熟悉的書記員,在大廳裡進行了一場簡單的結婚儀式。

此刻,大廳裡除了岳父、岳母,其他的徵婚人,就是軍團的特派員拉菲德,部下兼好友路易-昂貝准將,杜巴耶特的副官和秘書。

儀式上,杜巴耶特獻給妻子的那一枚鑲嵌著大顆藍寶石的名貴戒指,上面還雕刻了幾個字:“唯一的愛屬於露易絲”。

需要說明的,這是安德魯派人從南特帶來的,屬於執政官送給杜巴耶特夫婦的新婚禮物。

此外,平民出身的共和國高階軍官,似乎都喜歡找雜貨鋪老闆的女兒作為妻子,奧什如此,杜巴耶特如此,還有已被安德魯晉升為共和國准將的卡爾諾,也是如此。

第二天的黎明剛過,杜巴耶特將軍就依依不捨的吻別了自己的新婚妻子,率領包括步兵、騎兵和炮兵在內的,瑟堡軍團的八千人馬,增援布列塔尼前線。

從諾曼底的卡昂,到布列塔尼的摩爾比昂省省會瓦納,全程大約有兩百公里,而杜巴耶特率領的瑟堡軍團增援部隊,採用的急行軍速度,八千人馬每日行程保持在40到50公里左右,預計最遲六天後就將抵達瓦納,與奧什將軍的布列塔尼軍團匯合。

臨行前,杜巴耶特已依照規則,將瑟堡軍團的相關軍務交給特派員、參謀長等人組成的軍事委員會。

至於跟隨杜巴耶特前往瓦納的路易-昂貝准將,那是他的部下、好友兼奧爾良老鄉。昂貝准將是一位表情豐富、風度翩翩的30歲的美男子。他熱情、風騷,說話帶濃郁的奧爾良口音。

在大革命之前,昂貝的本行是個一名馬販子,勉強會籤自己的名字。依照東方人的話說,“大字不識一籮筐”。

但另一方面,昂貝為人很仗義,因為生意的緣故,他經常出入旺代與布列塔尼的沿海地區,從海外的走私犯那裡購買廉價的馬匹,以及各種緊俏商品。但凡與之打過交道的人,無論是走私犯海盜,還是森林裡的土匪,都評價他“真誠坦率,值得信賴”。

大革-命之後,昂貝加入到奧爾良自衛軍營,因為他出手大方,加之閱歷廣,且能說會道,很快就被士兵們選為中校營長。

在前往旺代鎮壓叛亂的過程中,昂貝所在的步兵營團在屢次戰鬥中損失最小,那是昂貝與眾多叛軍首領關係密切,事先約好打個“友誼之戰”,然後各自回去交差,一來二去,反而因禍得福,相繼晉升為上校、准將。

等到新司令杜羅開始組建針對旺代農村的“地獄縱隊”時,昂貝見勢不妙就乾脆不玩了,他藉助自己與杜巴耶特將軍的老鄉關係,成功調往了瑟堡軍團,順利逃過一劫……

從卡昂到雷恩,再到瓦納,這一路之上,都是路況良好的省級道路,屬於礫石與石灰石粘合的堅硬路面,不僅透水性好,而且能夠承受12磅火炮車的強大重力。

當下,整個西部的保王黨人大都集中於布列塔尼半島南部沿海,加之腹黑的奧什曾實施誘騙與定點清除,於是留在中部森林裡的叛匪聊聊無幾。

更何況在1794年之後,旺代與布列塔尼叛軍的有生力量,在“北風之行”中遭遇了毀滅性打擊,整個西部地區已沒有一支叛軍能夠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襲擊成師旅一級的共和派軍隊。

所以,從卡昂南下雷恩,一路之上,瑟堡軍團計程車兵都是歡歌笑語,從“馬賽曲”、“一切都會好的”,再唱到瑟堡軍團的軍歌,除了時不時的一陣大雨讓人掃興外,再沒有什麼煩惱的事情了。

對此,司令官杜巴耶特也沒刻意強調軍紀,只要沿途不擾民就行了,因為這一戰打完之後,瑟堡軍團就會被改造成二三線的後備部隊,第九軍區,屬於布列塔尼軍團管轄。

至於杜巴耶特將軍本人,安德魯給了他兩個選擇,擔當預備役部隊的指揮官,或是前往瑞士軍團效力。

儘管杜巴耶特尚未做出最後答覆,但新婚燕爾的他更傾向於前往預備隊軍團,在大後方享受一段時期的安逸舒適生活,最好能夠成為兩個,不,應該是4個孩子的父親。

然而,30歲不到的路易-昂貝卻不打算如此早的退休,他希望繼續留在軍中效力,於是這一次,杜巴耶特將這位部下兼好友帶到前線,希望對方能博得安德魯統帥的歡心,繼而可以“青雲直上”。

部隊在經過繞行雷恩的第二天,茂密的森林裡突然下起了暴雨,而且一下就是好幾個小時,匯聚而來的大洪水甚至沖垮了前方的道路。

事實上,步兵倒可以藉助臨時搭建的木橋勉強透過,然而戰馬和火炮卻沒法繼續前行,只能等到工兵連隊修好道路。

好在曾是大走私犯商人的昂貝准將非常熟悉此地,他在請示了杜巴耶特將軍之後,也不看地圖,就將部隊準確無誤的帶到了烏斯河河谷邊的若瑟蘭城堡。

這座若瑟蘭城堡,屬於布列塔尼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侯安家族的居住地。烏斯河上城堡的冷酷高牆藏起了精美的建築、雕刻以及可愛的內庭。這座有著以近千年的悠久歷史、不同時期的建築,以及一座美麗的教堂而聞名。

但如今,效忠波旁王朝的侯安家族的眾多成員,要麼依然流亡於海外,要麼喪命於卡里埃的“國家浴場”行動中,或是陣亡於藍白兩軍的戰場上,留在法國境內的幾乎沒有倖存者。於是,這座偉大的城堡也相繼荒廢了好多年。

等到這一支來自瑟堡軍團的援軍,進駐若瑟蘭城堡的時候,官兵們看到的盡是一幕幕破舊衰敗的景象:城堡宮殿的牆壁已完全剝蝕,但在下部,還保留著像監獄一樣有拱形天花板和裝有柵欄窗戶的房間。厚厚的斜曲肋,像醜陋的腿,伸向古老的石砌深溝的陰冷的水裡。

由於長期無人打理,加之附近村民的破壞,城堡內部的雕塑裝飾基本上變得支離破碎,圓柱剝落髮黑,像一根根里程碑。至於城堡內部的各種陳列物品,值錢的都已盡數搬空,不值錢的也被砸壞了。

好在大部分房間都完好無損,為八千名士兵遮風避雨是足夠的,此外,隨處廢棄的桌椅板凳與木頭門框,可以充當燃料,升起一座座篝火,在做飯的同時,還可以烘乾溼漉漉的衣物。

夜幕降臨的時候,杜巴耶特將軍已換好乾淨的衣服,圍在篝火前烤火,一旁的昂貝為長官遞來一杯香濃可口的咖啡。

“哦,不錯,還記得加了牛奶和方糖!”僅是喝了一小口,杜巴耶特就感覺渾身上下舒適極了。

上行下效,安德魯最喜歡的就是喝咖啡,所以一杯咖啡就成為大部分高階軍官的日常;至於普通士兵,他們更喜歡紅酒和啤酒。

“我剛囑咐司務長,每人發放半瓶紅酒。至於要工作到後半夜的工兵連隊的兄弟們,都是一瓶紅酒與一大碗熱騰騰的肉菜湯,麵包也加了黃油。”昂貝補充了一句。

“很好!”司令官杜巴耶特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軍隊行軍方面,昂貝從未讓杜巴耶特失望過,只是他打仗本領差了點,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否則軍事特派員拉菲德也不會兩次駁回晉升昂貝少將軍銜的請求。

“你知道嗎?我曾在這裡參加過侯安家族的一場宴會。”昂貝手指城堡的廳堂,神情專注的說道:“我記得有一個年輕姑娘,長著--頭淺色秀髮,淺得像剛成熟的麥粒顏色。她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臉上線條美麗動人,笑起來總是微微顫動。她在和哥哥低聲交談的時候,一對睜得大大的像藍天般純淨的藍眼睛盯著他,不時發出富有感染力的笑聲,引得滿座的人也莫名其妙地跟著笑起來……”

說道這裡,昂貝准將忽然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就是那該死的卡里埃,是他下令將侯安家族的這一對天真可愛的兄妹,投進了盧瓦爾河。”

杜巴耶特聽後眉頭一皺,他看了看周邊的官兵,沒人注意到這邊,隨即對著部下告誡說:“據我所知,安德魯統帥最不喜歡有高階軍官羞辱卡里埃代表,哪怕他已被國民公會處死。但你要記住,在卡里埃主政南特期間,前線的軍隊從沒斷過糧,少過一片面包。”

司令官看了看依然忿忿不平的昂貝准將,接著又說:“我們的那位執政官已在南特當眾處決了兩位將軍,並以通敵賣國的罪名,將30多位軍官送上了軍事法庭。所以,我的朋友,你要倍加小心,千萬不要觸及安德魯統帥的底線,尤其是不要私下聯絡你的保王黨朋友。如果有,必須立刻告知我與憲兵隊。”

“絕對沒有這樣的事!”

對此,昂貝矢口否認起來,只是他那躲閃的眼神,讓杜巴耶特心存疑慮。

這位軍團司令官在心中搖了搖頭,想著自己帶昂貝來到布列塔尼前線作戰,究竟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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