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飯店出來時,已是夜幕降臨,相鄰的警察總局大門早已緊鎖。安德魯原本想著回家吃飯,卻被匆匆趕來的塔裡安一把攔住去路。

沒辦法,安德魯只能邀請盟友塔裡安,返回誇尼飯店餐廳裡用餐。這裡沒有包廂,兩人就選了個偏僻角落裡坐下。

“我的朋友,你一定要幫助我!”一臉悲傷的巴黎人訴說著。

就在今天下午,卡芭露絲在分手前,扔給冒充攤販混入監獄的塔裡安一塊白菜心,裡面裹了張字條,上面寫著:“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衷心愛我,則請不遺餘力拯救法蘭西和我”。

當紙條從塔裡安懷裡傳到安德魯手中後,這位過度敏感的警長僅僅瞟了一眼,就猛然起身,將這份密信丟進燃燒中的壁爐裡。

“該死的塔裡安!如果還想看到你的卡芭露絲,看到我,就不準將留有證據的東西隨便放在身上,更不準展示給其他人!”

這份密信一旦被曝光,卡芭露絲肯定會在第二天登上斷頭臺,而塔裡安也被牽連其中,有可能遭遇國民公會的除名;至於警察頭子安德魯,同樣會面臨一系列的頭疼難題。

對於安德魯的善意警告,處於醉生夢死中的塔裡安始終沒有太多反應,只是一個勁的唸叨情人卡芭露絲的名字。

密碼五六③⑦四三陸七伍

一時間,安德魯開始極度厭煩了,他惡向膽邊生,開始挑撥不停的挑撥塔裡安與卡塔內侯爵夫人的親密關係。

“我確信,那位卡塔內侯爵夫人在十四歲,就失去了童真!”

“但我愛她,美麗可愛的卡芭露絲!”

“我確信,侯爵夫人的情人據說已超過了一個步兵加強連隊,這還不包括在監獄裡結交的新歡!”

“但我愛她,善解人意的卡芭露絲!”

“我還確信,一旦那位夫人嫁給了你,你的頭頂將會綠草叢生。”

“但我還愛她,浪漫性-感的卡芭露絲!”

“好吧,我可以安排你們再見見面。沒錯,你們兩個會有單獨幽會的場所,至少可以保證一個小時。怕了你,最多給你們加個鍾!”

“安德魯,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說吧,你的交換條件是什麼!”重新恢復理智的公會代表,想知道安德魯甘願為自己冒險的真實意圖。

“配合我做個局,目標是馬拉區警署的馬爾松中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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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沒問題!嗯,我現在餓了,你可以讓服務員上菜,我們可以邊吃邊談……”

夜裡七點左右,解決了同盟者與自己的私人問題,安德魯在路邊叫了一輛四輪馬車。他丟給車伕10個蘇的銅幣,以及一張事先準備好的便籤,讓對方充當跑腿信使,前往聖雅克大街158,去找馬車伕克萊門。

便籤的內容全部用政治部專用暗語書寫,儘管文盲的克萊門看不懂裡面寫的什麼,但她的妻子安娜卻能看明白。

那是安德魯要求克萊門於今晚八點之前,駕駛一輛馬車,趕赴玫瑰花街65號,在蓋弗伊公館門口靜靜等候安德魯的到來。

看著信使的馬車已經走遠,安德魯順手招來另一輛馬車。上車伊始,他說了一聲,“玫瑰花街65號,蓋弗伊公館!”

玫瑰花街位於榮軍院附近,整條街都是鵝卵石鋪成的,馬車行駛在上面,馬蹄“嗒嗒嗒”的清脆聲傳遍了整條街。

今晚是滿月,沒有云層阻擋的月光,顯得格外明亮。

透過車窗,沿途的房屋、樹木都盡收眼底,卻是一片荒涼。儘管此時距離宵禁令生效還有好幾個小時,但整條街上亮著燭火的屋子卻是屈指可數,這裡既看不到路人的身影,僅有一兩個居民撩開厚實的窗簾,伸出頭向外張望一眼,然後又猛然的縮了回去。

而一年之前,這條玫瑰花街卻號稱“小波爾多”,是一個人聲鼎沸,歡聲笑語的熱鬧街道,因為這裡的居民很多都是富裕且慷慨的波爾多商人,他們很樂意與鄰居們分享財富的快樂。

毫無疑問,“小波爾多”屬於吉倫特派的天然支持者,也是吉倫特派下臺之後,率先走黴運的街道……

大約一刻鐘之後,馬車穩穩停在蓋弗伊公館門前。安德魯跳下馬車。

在收到足額的車資後,那名馬車伕居然頭也不回的直接駕車離開,甚至不願意詢問客人是否還需要回程服務,只想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對此,安德魯也見怪不怪了。

藉助今夜的皎潔月光,安德魯很快就發現,蓋弗伊公館大門的綠漆在一片片的剝落,這讓整個公館顯得淒涼破落。

不僅如此,大門兩旁的院牆也褪了色,有些石塊開始脫落下來。那些被風意外吹來的草籽已在牆體的縫隙裡紮了根,而且長出深深的雜草。

去年6月初,這棟公寓的主人就因支援吉倫特派分子,而治安委員會投入盧森堡監獄,並在霧月期間上了斷頭臺。

不久,巴爾斯以極低的價格從房東遺孀手中,租下了蓋弗伊公館3年的使用權。僅僅五個月後,潛伏在這裡的波蘭間諜們卻被安德魯來了個一窩端。至於這棟公寓的合法持有者,原房東的遺孀,估計也是在那個時候被秘密警察嚇跑。流亡到外地。

安德魯快步朝公館大門走去,但在一旁的小門停下腳步。他先是撕開早已破碎不堪的門前封條,再從懷中拿出一把萬能鑰匙。

由於長期沒人居住,使得鎖芯裡面開始生鏽,安德魯費了老大勁才開啟門鎖。

由於這座公寓的合法所有者涉嫌幾樁政治案件,又在規定的三個月內,未能向所在區的治安警署做投案自首,所以依照去年3月以來,先後頒佈並實施的《反對流亡者法令》、《懲治嫌疑犯法令》與《風月法令》,現如今蓋弗伊公館的產權,已正式歸屬法蘭西共和國。

而此時此刻,身為政治部警長的安德魯上尉,可以堂而皇之的代表著共和國進入這裡。儘管今晚他心中惦記的不過是那一筆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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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簾的正院盡是一片破敗景象:

這裡雜草叢生,古典式的高貴門面展現出一座座玻璃破碎的黑洞洞窗戶,一片片苔蘚到處生長使得石牆發綠,而一棵常春藤怯生生地攀住雕花的橡木門。兩旁的石獅子倒在草地上,被打成碎塊,殘骸東一塊西一塊。

但凡細心一點,可以看到很多地方依然保留著子彈的痕跡。這是當日,被圍的波蘭間諜們試圖反抗的結果。

一開始,安德魯就懶得與對方做任何形式的談判,在對方拒絕無條件投降後,他當即下令警察與區自衛隊組成的百餘名武裝部隊,朝包圍中的公寓樓進行持續射擊。

這位現場的最高指揮官甚至宣稱:如果20分鐘內,波蘭人不繳械投降,他將會從軍營拉來兩門火炮,用實心彈直接轟塌整棟樓!

好在巴爾斯伯爵理智尚存,在最後一刻,他成功說服了一干手下停火併無條件投降,從而避免了無意義的傷亡。

故地重遊,安德魯的初衷依然是那一批黃金。當他朝前庭的噴水池走去時,草叢裡躥出來一隻黑貓,它衝著不速之客“喵”了一聲,便又飛快鑽入公寓樓前的門洞裡,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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