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沮授的話,眾人皆是色變。

郭圖聽了,忍不住說道:“何至於此?”

沮授卻是冷冷地回道:“若大司馬佔據荊州,則天下三分據有其二,難道會放任我冀州不管?”

對於此事,沒人敢吱聲了。

若有機會,曹昂怎麼可能不去一統天下

袁紹臉色也難堪的緊,他之前雖然盡力告訴自己,曹昂不會北上,但他心裡明白,這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他之前也不會同意荀諶的計劃。

而今日沮授之言,只不過是讓他徹底丟掉一絲僥倖的幻想而已。

聽得沮授將一切擺到明面上,袁紹吐了一口濁氣,但整個人卻輕鬆了不少。畢竟未知的才是最恐懼的,至於已知之事,勇敢面對即可。

“既然如此,諸位以為,我當如何應對?”

這時審配說道:“先發制人,後發者制於人,既然我冀州實力不如徐州,最好的辦法便是搶先動手,搶佔先機,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重創徐州軍,將雙方實力拉回到同一水平。”

曹昂支援袁譚,本就是河北派的敵人,審配自然主張對其動武。

郭圖看了一眼淳于瓊和許攸,起身說道:“雖然先發可制人,可此策著實太冒險了,一旦我軍率先出擊,又不能重創徐州,則徐州的反撲將會是極其猛烈的。”

淳于瓊不待郭圖說完便補充道:“徐州軍分作數部,曹彬在渤海,羊毅在青州,張遼在陳留,徐晃在泰山,而郭嘉在汝南,定徐在江東,如長蛇一般,首尾呼應。這種情況下,哪怕能擊破一部,也無法撼動徐州之勢,反倒給了徐州出兵藉口。”

逄紀聽後,卻是反駁道:“此乃匹夫之見,雖然徐州軍分散,可徐州軍所面對的壓力也多。一旦開戰,郭嘉部必然要面對荊州,定徐也陷在江東,曹彬在渤海屬於孤軍深入,俱不足為慮。我軍只要擊破羊毅,進入青州,整個徐州內部必然動盪,再以主公的名望相邀天下豪傑,必引得群起響應,到時徐州必敗。”

郭圖聽了,面露鄙夷之色。

“你這才是憑空臆測,毫無根據。大戰若開,本就情況難料,你怎麼知道天下豪傑會群起響應?”

“郭公則,你是在質疑主公的聲望嗎?”

“逄元圖,你這是巧言令色,要將主公至於危難之中。”

“我以為逄從事所言有理。”

“審配之言,真真是愚不可及。”

“郭圖無禮!”

“逄紀休得胡言亂語。”

“郭公則,你難道還想塞悠悠眾口嗎?”

“我看你審正南才是真有私心。”

······

審配、郭圖、逄紀三人當著袁紹的面爭了起來,今日話題很快被帶偏了。

這本來是平日裡常有的事情,大家都習慣了各站立場,互不相讓,可是今日面對郭圖與逄紀的爭執,袁紹直接怒了,立時呵斥道:“你三人若是不想待在這裡,那就立刻出去。”

袁紹少有的震怒讓眾人俱是很吃驚,審配、郭圖、逄紀也心中慼慼,不敢再言。

歷史上的袁紹的確耳根子很軟,對於下屬亦很放縱,可這一切的前提乃是他手握優勢之時,對曹操心存蔑視,自然相對鬆懈,可打逆風局的時候,袁紹從未拉胯過。

界橋之戰,袁紹被公孫瓚兩千多騎兵重重包圍,田豐勸他躲到牆後,袁紹將頭盔仍在地上,身先士卒發起反攻;鄴城兵變,三軍幾乎崩潰,可袁紹不動如山,不僅消弭動亂,還反殺了黑山軍諸部。

可以說一個火力全開的袁紹,絕不比曹操要差。

袁紹本就對曹昂心中生畏,自不會對事關成敗的一戰等閒視之。

於是袁紹怒發須張,看著眾人,堅毅地說道:“我知道你們各有心思,可是諸位好好想想,冀州若傾覆,爾等在曹昂那裡,又算什麼?

是戰是降,就在今日。”

袁紹先是看向審配問道:“正南,你是什麼意見?”

“配以為。”

袁紹立時打斷審配的話又問道:“正南不必多言其他,戰還是不戰?”

審配從未見過今日的袁紹,收了收心神,方才言道:“戰!”

袁紹又看向沮授道:“公與呢?”

沮授毫不猶豫地說道:“戰!”

袁紹又看向逄紀,不待袁紹說話,逄紀說道:“紀主戰!”

六人之中,已經有三人主張,袁紹沒有多言,隨之又將目光轉向許攸道:“子遠的意見呢?”

河北派與河南派的爭鬥中,許攸只求財求利,並不參與立嗣之爭,也算是獨善其身,他沉吟良久,方才說道:“可戰!”

此時堂上已經呈壓倒性的態勢。

袁紹又看向淳于瓊道:“仲簡呢?”

淳于瓊其實也不太參與爭鬥,他自知身份特殊,容易讓人忌憚,平日裡的選擇都是隨大流。今日荀諶、辛評不在,河南派不佔優勢。

淳于瓊知道單憑他和郭圖二人定然無法扭轉戰局,於是淳于瓊果斷地說道:“戰!”

直到此時,袁紹才看向郭圖,低沉著聲音問道:“公則,你是什麼意見?”

郭圖心中一驚,知道袁紹已經對他有些不滿。他平素擅長忖度人心,知道此時的袁紹已經打定主意,自不敢違背,立刻說道:“戰!”

袁紹聽完眾人的意見,朗聲說道:“看來大家的態度是一樣的。我本希望與曹昂相安無事,可是曹操步步緊逼,欺人太甚,我忍無可忍,也就無需再忍了。

諸位,大戰在即,即分高下,也決生死。

既然諸位都願意戰,那麼我希望諸位接下來能夠勠力同心,同仇敵愾,和衷共濟,眾志成城,一同為打敗曹昂而努力。

若是誰還藏著其他心思,互相扯腿,不顧大局,耽擱了大事,那休怪我袁本初不顧及昔日的情分。”

袁紹聲如洪鐘,說得是斬釘截鐵,義正言辭。眾人俱是吃驚不已,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平日裡溫文爾雅、月朗風清的袁紹如此霸氣側漏,威風凜凜。

眾人心底皆是膽顫,再看向袁紹的目光,便與之前不同,彷彿是第一次認識袁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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