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離開後,曹昂繼續看書。

到了午時,曹昂有些累了,便到了下層,正聽見下層大堂之中,人聲喧譁,熱鬧異常,便走了進去。

三層船艙,最上面一層是曹昂一家人居住的,第二層是曹昂的親衛,至於第三層則是隨侍的一眾官吏。

眾人見到曹昂,紛紛行禮。

曹昂對隨同他一起地荀攸說道:“公達,看你們熱鬧非凡,在說些什麼?”

荀攸說道:“我等剛才在談論各處的碑文,周林(魏騰字)便說起他的家鄉會稽有一處曹娥廟,廟中有一處曹娥碑。

元嘉元年(151年),時任上虞令的度博平公(度尚)為紀念曹娥的孝節,欲為曹娥立碑,先使時為屬吏的周林之父(魏朗)為之操筆,文成之後,度公的弟子邯鄲淳時甫弱冠,亦作誄辭一篇,眾人嗟嘆不暇。周林之父自感不及邯鄲淳所作而讓棄,於是載刻了邯鄲淳的文章。

後來蔡公訊來觀,手摸碑文而讀,閱後書‘黃絹幼婦,外孫齏臼’八字於碑陰,時人不知其意,我等也在談論此事。”

曹昂聽了,不由得笑道:“碑以載孝,孝以文揚,確實是風雅之事,不過這‘黃絹幼婦,外孫齏臼’八字之意,可有知曉的。”

曹昂說著,看向一旁的蔡琦。

“子瑋,此蔡公所作,你可知曉其意?”

蔡琦不禁搖頭道:“大將軍,此八字雖是吾父所寫,可琦著實不解其意,而家父亦未留下解釋,倒是今日難以探尋。”

曹昂聽了,又看向荀攸。

“公達呢?”

“攸亦未知。”

曹昂又看向其他人,眾人紛紛搖頭,不解其意。

曹昂不禁笑道:“解如此難題,還真是一件趣事,既然如此,我之前新得了一套青州的紅絲硯,便添個彩頭,將給解出答案之人。”

紅絲硯出產自青州北海郡,質地溫潤如玉,色彩炫美多姿,紋理變幻莫測,形狀自然大方,乃是天下第一名硯,後世聞名的端硯、歙硯尚居其後。

而曹昂這方紅絲硯更是上有墨雨,堪成圖畫,珍貴無比。

眾人聽得此等彩頭,自然滿眼光芒。

一旁的路粹立刻問道:“大將軍此言可真?”

曹昂笑道:“我還能為一方硯臺騙你們不成。文蔚(路粹字),你這個蔡公弟子這是蔡公之文,可要加油。”

眾人聽了,俱是大笑。

這時之前一直不說話的楊修突然站起來說道:“大將軍,此乃辭語謎面,我已猜出。”

眾人立刻看向楊修。

自楊彪與曹昂結盟之後,便讓楊修去了彭城,準備參加今年的秋試。

曹昂得知之後,便讓他待在自己身邊,一邊在記室署作屬吏,一邊備考。這倒不是曹昂徇私舞弊,而是要儘早發揮楊修的作用。

楊修在曹昂身邊為官的意義是無比巨大的。

楊修進入記室署之後,倒也勤勉,雖然平日裡還是有股子傲氣,但總算是有所收斂,不曾惹事。

眾人在船上聊天,楊修之前也不怎麼說話,現在突然站出來,也不知是因為曹昂來了,還是因為喜歡曹昂的獎品。

曹昂看到楊修,立刻說道:“德祖先不要說,我看看他們有沒有知曉的。”

曹昂說著,到了桌案前,讓人準備好筆墨,寫下一首詩。

船又行了約三十里,這時路粹才有些興奮地站起身來說道:“大將軍,我亦猜出來了。”

曹昂笑道:“既然德祖和文蔚都有了答案,那就讓德祖先說。咱們看看他們誰能得到這塊硯臺。”

於是楊修說道:“‘黃絹’就是有色的絲,是‘絕’字;‘幼婦’,即少女也,女旁少字,是‘妙’字;‘外孫’,乃女之子也,女旁子字,是‘好’字;‘齏臼’乃受五辛之器也,受旁辛字,是‘辤’(‘辭’的繁體)字。合起來,是‘絕妙好辭’四個字。”

曹昂聽了,不禁手稱好。

這時曹昂又看向一旁的路粹道:“文蔚,你是何答案?”

路粹只得說道:“粹亦是‘絕妙好辭’”

曹昂聽了,不禁笑道:“德祖和文蔚都是正確答案,可文蔚比德祖慢了三十里,看來這塊紅絲硯是要給德祖了。”

曹昂說著,拿過紅絲硯,遞給楊修道:“這硯就給德祖了。”

楊修沒有接過硯臺,反而問道:“大將軍可曾猜出謎底?”

眾人聽了,臉色俱變。

曹昂卻是笑道:“德祖啊德祖,還跟從前一般敏銳。若無德祖急智,恐怕還真猜不出答案來。”

曹昂說著,轉身回到主位,對荀攸說道:“公達,曹娥之事,乃是至孝之舉。我大漢以孝治國,孝舉更應提倡。

你是大儒出身,由你牽頭,鄭益等人主辦,再加上服公、鄭公、陳公等人參贊,你們編一部《孝經典例》,收錄古往今來至孝之舉,以為《孝經》的補充之書。

我看這《典例》為‘二十四孝’或者‘三十六孝’之類的就很好。”

“諾!”

褒獎孝行乃是政治正確,而曹昂本人的“獻血救母”、“哭水生冰”、“斷髮護父”、“代父承罪”等舊事肯定少不了。

透過此書,曹昂將徹底成為“孝”的典範。

曹昂安排完此事便離開。

等曹昂走後,眾人才發現桌案上有一首詩。

“天生純孝本良知,不愧周人七子詩。絕妙好辭為寫照,豐碑千古在江湄。”

眾人這才明白,曹昂早看出了謎題,只是不說而已。

而楊修則滿臉羞紅。他本以為這一次自己勝過了曹昂,可現在看來,不過是再一次丟人現眼而已。

眾人散後,荀攸來到楊修身旁說道:“德祖,有些話我本不該說,可是我與令尊有舊,不願看你走了歪路。

我知德祖素來聰慧過人,可是今日這‘絕妙好辭’難道在坐之人真的都猜不出來嗎?只怕未必吧。

沒有點真本事,也做不得大將軍的近臣。

可是其他人卻為何不說?

大將軍對此事有興趣,旁人自不可搶了大將軍的風頭,此乃為人處世之道。而德祖不僅不避讓,反而挑釁大將軍,豈不是自尋死路。

今日是大將軍不與你計較,可以後呢?

德祖,弘農楊氏這四個字能護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言盡於此,希望你不要怪我多嘴。”

荀攸說完,轉身離去,只有楊修面色不斷變化,最終卻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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