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彪、皇甫嵩說通曹昂對天子網開一面後,弘農王一案勉強結束,但又未完全結束。

曹昂同意此案到陳喜為止,只是意味著不再向上追查,但是所有參與此事的共犯,定然也是不能饒恕了。

為了讓此案塵埃落定,還要從嚴、從重處理。

對於這個結果,廷尉宣璠其實是不願意接受的。宣璠這個人,政治派別並不明顯,但又很複雜。

何進用他,董卓用他,王允也用他。

倒不是他長袖善舞,而是他這個人一根筋,只循法度,不問私情,誰也不怕得罪。當初董卓誅滅袁氏時,便是派遣時任司隸校尉的宣璠,收捕袁氏宗族五十餘人。

世人皆擔心此事會影響宣璠的名聲,可宣璠卻毫無畏懼,以袁紹、袁術謀反之罪,將袁家人收補。

所以在明知道此事另有內情的情況下,還讓他戛然而止,宣璠並不同意。

這當即便讓楊彪、皇甫嵩二人惱了。

對待曹昂,二人只得好話陪著,可是對待宣璠,二人便沒那個耐性。

於是皇甫嵩生氣地說道:“宣廷尉,查案也得分清場合。這個案子,很明顯牽扯太大,再查下去,朝廷就要亂了,你當以大局為重。”

宣璠卻是不以為然,梗著腦袋說道:“既然牽扯太大,所有更要查個明明白白,水落石出,否則如何讓天下人信服。”

“查,查,查,你就只知道查,查到天子,難道你也還要查嗎?”

皇甫嵩也只是惱了,口不擇言。

可宣璠卻仍是不為所動。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法不阿貴,繩不撓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者弗敢爭。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

哪怕是天子,若是有罪,亦當明之。”

皇甫嵩直接惱了,拂袖而去。

而楊彪則沉得住氣,繼續說道:“宣廷尉若是查到天子,是準備行廢立之事嗎?”

“宣璠不敢。”

楊彪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些時候,不是黑白分明便是正義。宣廷尉莫要忘了,法度是為天子服務的,用朝廷律法查天子,本末倒置了。”

宣璠想說什麼反駁,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楊彪離開之後,便直接下令將此案移交給司隸校尉榮邵主理,奪了宣璠的權利。

這是以朝中幾個大佬的名義下達的,包括曹昂和馬日磾,所以宣璠再是不願,也只得乖乖地將此案移交。

他時時以法律為先,自己總不能違法吧。

於楊彪來說,動不了此案,便動宣璠。若非沒有合適的理由,他怕是要直接撤了宣璠的廷尉之職。

相比較宣璠,榮邵就知趣多了。

榮邵是魯國人,乃是一個經學大家,他這個司隸校尉,最名不副實,乃是各方妥協的產物。

因此對於楊彪、皇甫嵩口中的大局,他不用點都通,辦起案來,也是秉持其意,快刀斬亂麻,絕不向上牽扯。

可是萬事不遂人願,眾人越是想將天子摘出來,可越是難辦。

王越被抓,陳喜自盡,整個刺殺案上最重要的三個人物,便只剩下當日給陳喜暗通訊息之人。

這也是刺殺案中一個關鍵。

畢竟弘農王府守衛森嚴,哪怕是王越這種好手,若是不知曉王府護衛巡邏路線和換班時間,也很難得手。

這個人原本並不好查,可是牽連出了陳喜後,倒是讓此人浮出了水面。

哪怕陳喜死了,他之前的活動軌跡還是存在的,因此在榮邵的偵緝下,很快將目標鎖定為羽林郎侯祈。

羽林郎是個秩比三百石的小官,地位卻很特殊。雖然掛著羽林二字,但卻是郎官的一種,算是將領的後備力量,有一百二十八人,由羽林中郎將統領,在天子身邊扈從,與羽林監下屬的羽林騎(羽林軍)是兩回事。

到了漢末,因官吏缺乏,很多郎官多有兼職。侯祈雖掛著羽林郎的官職,卻奉命率兵護衛弘農王府。

也是憑藉這個便利,他才能將府中訊息徹徹底底地告訴陳喜,然後將其傳給王越。

榮邵看到這個名字,便眉頭一皺。

侯祈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羽林郎,可是牽扯卻很大。他是尚書馮碩的女婿,還跟弘農楊氏沾親帶故。

馮碩是天子的心腹。

最重要的是,侯祈還曾被天子當眾誇讚,甚至被贊為“忠誠盡職”的典範。

他以一個小小的羽林郎,護衛弘農王,更傳言要擔任弘農王郎中令,若不是天子親信,是難以想象的。

榮邵很擔心,若是動侯祈,更會牽扯到天子。

於是榮邵立刻去見楊彪請示。

楊彪聽到這個訊息,也有些吃驚,本能地不想牽扯,但很快便反應過來,這事瞞不住曹昂。

曹昂可以不動天子,但絕對不會允許放過其他人。

再說楊氏和侯祈亦有親戚,若是放了侯祈,為人所知,豈不是讓弘農楊氏也牽扯到弘農王遇刺一案中。

搞不好就會有人認為是他楊彪指使的。

這種罪名,只要沾上,甩也甩不掉。楊彪哪怕弄死劉協,掀了朝廷的攤子,也不能讓弘農楊氏背上這種罪名。

於是楊彪故作不干涉,讓榮邵自處。

眼看楊彪甩鍋,榮邵有些為難了,這事情太難辦了,稍有不慎,便是得罪人的事,落不得好。

這時榮邵的幕僚建議,不若秘密處死侯祈。

劉辯遇刺之後,侯祈便被革職,押在獄中,所以很容易便能給他安上一個暴斃的名頭。

榮邵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同意。

“我倒是想讓侯祈死了,可是此案有十幾個人陪審,我的一舉一動都在眾人眼中。若是秘殺侯祈,到時候一眾宰執再把罪名落到我的頭上,如何是好?”

這鍋實在太大,榮邵無論如何不願意背。

至於楊彪等人的節操,他榮邵可是信不得。

這時幕僚又勸道:“不若粗審侯祈,走個形式,再給其定罪。反正罪證確鑿,也容不得他抵賴,料想侯祈也不蠢,不會牽扯其他。”

榮邵想想,別無他法,也只得如此了。

只是很多時候,天不遂人願,榮邵越怕什麼,就來什麼。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大唐:我一個百戶,獲得戰神系統

陶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