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到底說服了班英。

九月初二,曹昂率領送親的隊伍,從彭城啟程,經汳水向東,前往長安。

朱儁一行來時走的是陸路,可返程曹昂卻要走水路。

眾人走汳水入黃河,可直接行到陝縣,不僅舒適,也方便遮掩曹晞嫁妝和隨行軍隊的數量。

此番前往長安,曹昂明面上帶了千餘護衛,而實際上是將整個左翊衛兩千五百人皆帶上。

除此之外,曹昂又命侯彬、步騭二人率領左驍衛沿著汳水南岸西進,隔著曹昂的船隊不過二三十里,隨時可以進行支援。

曹昂敢於向西,絕不是倚賴敵人的仁慈,而是有自己的底氣。

汳水的上游並非什麼大河,很多水道較淺的地方,還得進行人工纖曳,並非水路首選。

不過隨著徐州軍佔領陳留郡,清理兩側盜匪,疏浚河道,這行程倒也通暢。

從彭城向西,船隊很快進入梁國境內。

梁國中尉丁冕早早的便在下邑北面的河南岸等候,獻上供奉,又乘船一路相送,等到曹昂出了下邑境內,方才離開。

這場面朱儁看的是瞠目結舌,只怕天子也未必有這種待遇吧。

整個中原大地,官吏、百姓只知曹昂,不知天子,著實讓他難安。可任憑他憂心忡忡,卻又無計可施。

而對於朱儁的心思,曹昂看得一清二楚,卻又佯裝不知。

新舊變更的時代,也是既得利益者與挑戰者爭鬥的時代,曹昂和朱儁這些人天然是敵人。雙方的矛盾擁有必然性,哪怕曹昂表現的再恭順,朱儁這些人也能挑出錯來。

既然伺候不好,曹昂也不會上趕著伺候,索性隨他去吧。

這日眾人抵達孟渚澤,天色將晚,曹昂便下令在此歇息一日。

孟渚澤乃九大古澤之首,傳說鯤鵬晚上就睡在這裡,經過千年的淤積,今已一分為二,但仍是一個不小的湖泊。

曹昂擔心周邊有水匪,並不敢夜渡此地。

可曹昂再是不想惹事,總擋不住那些想惹他的人。

到了夜裡,曹昂尚未入睡,岸上的斥候前來回報,孟渚澤的北面有大股地軍隊向南襲來。

曹昂聽得有些吃驚。

汳水這一段是兗州和豫州的分界線,汳水北面是兗州的濟陰郡,乃中原腹地,沒聽說有什麼大股盜匪。

而呂布任命的濟陰郡太守吳資,乃是本地豪強,面對曹操,已是自顧不暇,怕是沒有膽子來襲梁國。

這時身側的劉曄似乎瞭解的更多,便說道:“這些日子,參軍署倒是有些奏報,言‘兗州缺糧,呂布軍多有南下汳水,劫掠船隻者。’”

“子揚以為這些人是呂布軍?”

“有這可能。”

曹昂聽後,立刻下令黃射率領千餘左翊衛士兵離船登岸,埋伏在東南方向的樹林之中。

孟渚澤北面是一片荒地,地勢低窪,東南面是大片樹林,若是兩軍交戰,便是最好的伏兵之地。

軍隊的調動很快驚動朱儁等天子使團,朱儁、楊彪、劉松、苗祀等人聯袂前來見曹昂,問詢情況。

當著眾人的面,曹昂也未瞞著,直接將呂布來襲的訊息告訴了幾人。

眾人皆面有驚色,尤其是楊彪、劉松,更是愕然中帶著畏懼。畢竟當初呂布在長安,斬殺董卓,也是頗有名聲的人物,眾人皆擔心他衝撞了鳳駕。

這時楊彪趕緊說道:“大將軍,既然賊軍來襲,我軍何不速速向前,避開呂布的鋒芒?”

“楊太常,賊軍來勢洶洶,安知不會在前面設下埋伏?”

劉松聽了,立刻也說道:“對,對,我覺得咱們不要向前,而是後撤,東面安全。實在不行,向南前往虞縣避讓也可。”

對於劉松的話,曹昂沒有說什麼,反而看向朱儁。

朱儁本就對呂布沒什麼好感,也不知道天子使團的名聲能否驚退呂布,所以只能依靠曹昂禦敵。

“大將軍,今日遇賊,我等一切但憑大將軍安排。”

朱儁雖然不喜歡曹昂,但也清楚,今時今日,只能依靠曹昂來退敵。

曹昂要的便是朱儁的態度。

呂布不可怕,可怕的是朱儁一行人也可能會拖自己的後腿。若是朱儁為了制衡曹昂,趁機招降呂布,那曹昂也得費些麻煩了。

朱儁帶頭,楊彪、劉松、苗祀等人紛紛反應過來。

“一切唯大將軍之命從之。”

曹昂面露笑意,對幾人說道:“諸位不必擔心,且回船上,呂布很快便會退去。”

眾人走後,一旁的諸葛瑾低聲說道:“賊人來勢洶洶,要不要命侯校尉趕緊北上支援。”

“這是我們的底牌啊。”

曹昂笑道:“這才剛出家門,底牌都用上了,接下來還怎麼走?讓人將船靠岸,我去見一見老朋友。”

曹昂在孟渚澤等著敵人上門。

不出劉曄所料,此番前來的,確實是呂布。

當初呂布入主兗州,如摧枯拉朽一般,差點掀翻了曹操的統治,不可謂不強悍,可實際上呂布作為兗州世家推出來的代理人,缺點太明顯。

呂布沒錢也沒糧。

打仗除了戰場廝殺,拼的是家底。呂布名義上是一州之主,可實際上整個兗州早讓支援他的世家、豪強勢力給瓜分殆盡了。

剛開始呂布節節勝利,眾人自然願意給他提供糧食,可是等到呂布與曹操相持,露出疲態,眾人對他的支援便弱了幾分。

再加上今年大旱,兗州初安,而呂布最大的支持者張邈又被曹昂覆滅,到了秋天,呂布也如曹操一般,開始缺糧了。

曹操有曹昂支援,可呂布卻沒有那麼幸運。

於是呂布先是轉移到山陽郡就糧,可山陽郡情況也不好,他還遭到李進的偷襲,損失不小。於是呂布只得又派出部下,不斷四面擄掠,劫掠大戶。

呂布的行徑自然引得世家大族不滿,紛紛對其指責,這支援力度便更小了。

呂布無奈之下,只得加大擄掠力度,甚至一路南掠到梁國境內,打劫汳水上的來往船隻。

堂堂的兗州牧,竟然成了盜匪,也是令人啼笑皆非。

這一次斥候發現了使團的行徑,告訴了呂布。呂布聽說有大批糧食,也沒多想,便親自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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