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年後,一直在兗州戰場的曹操終於回了彭城。他手握重兵,按道理來說早該回來了,只是兗州後續事千頭萬緒,實在離不得,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也是曹彬去世一週年的日子到了,他作為親兄長,必須趕來參加週年祭。

曹操交割完公事,便匆匆來見曹昂,實在是他內心之中有許多不解之事,極需要曹昂給他解答。

父子二人對座,曹昂讓人煮了兩壺酒,做了幾樣小菜,並桌而食。

曹昂給自己斟了一杯,又給父親斟了一杯,忍不住說道:“已經好久沒和父親一起喝酒了。”

曹操笑道:“兗州之戰結束,我今交了兵權,閒在家中,往後你何時和我一起飲酒都可。”

“誰說讓父親閒在家中?”

“這次方與之戰便感覺到了,身子骨已經比不得從前,垂垂老矣。”

不待曹操說完,曹昂道:“父親不過四十二歲,尚是壯年,何必說這種話,我還準備以後由我統兵北伐,讓父親統兵西征,咱們父子二人,一同平定天下。”

曹操聽了,忍不住笑道:“那我就等著這一天。”

父子二人喝了整整兩壺酒,皆是有些微醺。

這時曹操隨意地說道:“我兒把這一仗交給為父,也是有依仗的,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怎麼知道許攸、張郃等人會倒戈?”

曹昂笑道:“說起來也不算什麼難事,只是在他們身邊埋了一些釘子,勉強了解他們的動向。”

“他們也未必什麼人都會相信吧!”

“新進的人自不會相信,可是很多人都在他們身份多年,他們自然不會懷疑。”

曹操一愣,看向曹昂,有些疑問地說道:“我兒如何知曉這些人落寞之時,以後會官居高位,甚至還能發揮關鍵作用。”

曹昂也隨意地笑道:“我若說是天生的,父親可信?”

曹操聽得有些愕然,但立刻便笑道:“信,我當然信。”

這時反倒輪到曹昂不解了。

“阿父不覺得此事有些扯嗎?”

曹操道:“我兒從小便有變不可能為可能的本事,所以哪怕再不可能的事情,與我兒來說,也是可能的。”

“兒子沒想到父親如此高看我。”

“人常道,天生聖人,我兒便是。”

“其實也很簡單。自黃巾事後,我便看出天下大亂。雖然群雄眾多,可能成事的就那麼幾人,所以我在與他們關係親密的人身邊盡布了一些棋子,到現在總有些能用的。”

曹操恍然,卻是佩服曹昂的先見之明。

父子二人,越聊越投機,越聊越開心,記憶之中,彷彿很多年都沒有聊得這麼暢快了。

這些年來,每個人都增加了很多是身份,數也數不清,二人之間說話,也要考慮無數的身份,似乎都忘了,二人之間最單純的身份,乃是父子。

父子喝到三更天,皆是大醉。

曹操忍不住說道:“這一次我好像見到鑠兒了。”

“父親很想弟弟嗎?”

“自己的親生骨肉,如何不想?”

“我也想弟弟。”

曹昂聽了,隨手拿起一壺酒要給自己倒上,可是酒壺之中,早已經是空空如也。曹昂隨手便將酒壺扔到地上。

“父親能跟我說說細節嗎?”

曹操聽了,用力地想了想,這才說道:“我在前往金鄉的路上遇到了冀州軍的運糧隊,當時我都以為要大戰一場,可是一個年輕人竟然改變了行軍路線,這才免於雙方相遇。

我當時就覺得他很像鑠兒。

後來在金鄉,我攻破金鄉大營之後,此人率部來援,逃走之時,正好與我撞個對面,讓我看清他的臉,那眼神與鑠兒一模一樣。”

曹操說到這,忍不住笑道:“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明明鑠兒已經去了多年,突然遇到一個人,竟然以為是鑠兒。”

曹昂一時有些沉默。

有那麼一瞬間,曹昂甚至想將此事告訴曹操,但思索良久,還是放棄了。

秘密只有被越少的人知道才能算是秘密,雖然曹昂相信曹操不會害曹鑠,可萬一暴露出去,豈不是讓曹鑠有性命之憂。

在這件事情上,曹昂自始至終都很謹慎,若非曹鑠主動現身聯絡孫十一,只怕連孫十一也不會知道他的存在。

於是曹昂猶豫了兩三秒,方才說道:“這或許是鑠兒在保佑著父親吧。當年父親未見鑠兒最後一眼,今日見到這人,於父親來說,也算是另一種安慰。”

曹操聽了,忽然抬起頭看向曹昂。

“昂兒,你跟為父說說,當年鑠兒是怎麼走的。這麼多年了,我從來都不敢問,因為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職啊。”

“父親,許多事都過去這麼久,就不要再去想了。”

曹操看了曹昂許久,卻始終未見曹昂臉色有變化,到最後忍不住長嘆道:“一切也許是天意吧。”

曹操說完,倒頭就睡。

曹昂在身側看著,心中複雜,最後也只得讓人拿來一件大氅給曹操蓋上。

曹昂一個人走出大堂,坐到臺階之上,遙望星空。

月濺星河,長路漫漫,風煙殘盡,獨影闌珊。

家,國,春秋。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

次日快到五更天,曹昂還在酣睡,許褚匆匆將曹昂叫醒。

因為宿醉,曹昂整個人都不舒服。昨天夜裡不知在臺階前坐了多久,竟然睡著了,還是許褚將曹昂背到房中,安置到榻上。

曹昂慢慢飲了一大杯水,邊穿衣服邊問道:“仲康,到底何事這麼著急?”

“長安來人了,來的是尚書梁紹和尚書右丞鍾繇,二人連夜趕路,快到三更天才到了城下。城門守將問清身份,將他們用吊籃吊上城頭,送到了大將軍府。

今日當值的荀參事見了他們以後,便親自來叫門,言有十萬火急之事!”

“到底什麼事?”

“李傕、郭氾作亂,天子困於河東,向主公求救!”

曹昂穿衣服的手一頓,然後才慢慢放鬆下來。

曹昂已經意識到什麼事情了,於是便對許褚說道:“立刻派人前往各宅,去通知州中重臣,前來議事。”

“諾!”

曹昂知道,最後的風波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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