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秒,甚至都沒有一秒鐘。

鄭易平徹底撕開自已儒雅隨和的偽裝。

他睚眥俱裂,上前一步,以極快的速度,死死揪住公館服務人員的衣裳,緊接著用最大的力氣甩了對方一個響亮的巴掌。

“說!誰派你來的!”

“不說,我當場殺了你!”

服務員早被嚇得呆若木雞,根本毫無反抗的意識。

他雙耳被打的嗡嗡作響,眼前天旋地轉,臉上火辣辣的痛感讓他感到害怕,口腔裡的溼漉漉的鐵鏽味令他恍然記起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想給自已辯解一句,可發麻的舌頭讓他囁嚅一下嘴唇都做不到。

而在下一刻,陡然間地面震動起來。

同時,一陣陣鏗鏘有力、並不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襲來。

鄭易平及其同伴循聲望去,但見兩支正在速跑的隊伍已穿過寬約2米的圓拱門。

他們訓練有素、全副武裝,約二十人,呈現包圍狀,牢牢的將場中央的社會名流們困在其中。

伴隨著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個女人。

來者裙襬逶迤,一身銀彩,像極了晨昏之間,一抹將暗未暗、將明未明的天光。

“把人放了!”

溫婉掃過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服務生,視線旋即定格在鄭易平身上。

看到溫婉,鄭易平渾身血液近乎倒湧,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在激盪燃燒。

而位於頭頂位置已然癒合的槍傷,不知怎地又開始撕裂的灼痛起來,那種痛感直達神經,拉扯著整片頭皮,痠麻的恨不得將整個頭皮撕剝下來。

“溫婉!”

簡單的一聲稱呼,但像是咬著腮幫肉喊出來的。

“真是好久不見啊!”

溫婉輕嗤:“你以為我想見你?”

“我再說一次,把人放了!”

鄭易平陰惻惻面露獰色。

他眼底一片赤紅,接著非常配合的把手裡的服務人員推開。

“溫大小姐大駕光臨,鄭某理應給你這個面子!”

等到他放開服務人員,等對方踉蹌跑向溫婉那邊時。

鄭易平突然發難。

在眾人尚未回神之際,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把切割肉類的尖刀,懸腕抬手,眼看著刀頭即將沒入服務人員的體內。

幾乎同一時間,有細微的破風聲響起。

一粒橡皮子彈‘咻’的彈射而出,直撞鄭易平提刀的胳膊。

劇痛由點入面,快速擴散,他手臂一軟,掌心裡握著的刀具隨著他劇烈的喘息聲應聲落下。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眾人驚惶不已。

先是箱子裡傾倒出人體組織,接著有嚴密的安防隊伍圍困,隨後鄭老闆惡意傷人,最後親眼見到有人開槍。

他們大部分人雖然有一定的社會地位,但從未遇到過如此野蠻、狂暴的境況。

就像是馴化的不錯的文明人,突然掉落進軍閥混戰的年代,面對原始的物競天擇,他們手足無措,倍感壓力。

“鄭易平!別試圖挑戰我的耐性!”

“我的仁慈,你受用不起!”

溫婉眼神凌厲且殺意騰騰,尖銳的女聲里布滿壓倒性的摧毀欲。

鄭易平癲狂的哈哈大笑起來,明明手臂被被橡膠彈打的失去了知覺,但他還是在強大的意志力的操控下狠狠握拳。

“溫小姐不請自來,還送我這麼一份大禮,”他陡然拔高音量,“真當我是死的嗎!”

溫婉眸光掠過他,猶如掠過一粒微渺的塵埃。

“人貴有自知之明,你以為你能活多久?”

說完,鄙夷一笑。

她拍拍手,高呼道:“老趙,給我把人一個個拖進來!”

話音落,趙總經理已帶著八九個人推著板車進入園子裡。

隨著趙總一行人漸行漸近,不少人也看到了本用來馱貨物的雙輪板車上裝著的東西。

板車上運載的都是人,足足有近二十個人,直條條堆疊在一起,堪比即將送入焚化爐的屍體,其視覺效果令人不寒而慄。

他們有的手指纏著帶血的紗布,有的腦袋裹了一道又一道白紗,胸口有起伏,都還沒死,只不過,看上去像是受了不輕的酷刑。

眾人總算曉得金屬手提箱裡的人體組織哪裡來的了!

之前鄭易平憤怒歸憤怒,好歹還能剋制住自已。

現下看到他派出去的人被折磨成這樣,完全不受控的破防了。

他怒火沖霄,一腳將距離他最近的案板踢翻,昂貴的肉品、精美的蔬菜、齊全的調料、乾淨的碗碟...簌簌揮灑了一地。

“溫婉!你別欺人太甚!”

“你所倚仗的,不過是你溫家的福廕!”

“離了溫家,我一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溫婉一腳把滾到自已腿邊的水晶碗踩了個粉碎。

厲聲高喝。

“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鄭易平!你管教不好你的狗,我來替你管!”

“他們嘴巴太髒,我替你拔了他們的牙!他們手腳不乾淨,便剁了他們的指!”

“我親自把他們送還給你,就是要當所有人的面抽你的巴掌!”

“我家祖輩福廕富饒,工業大廈穩固,今天我就是仗勢欺人,你能奈我何!”

溫婉獨立庭院,巋然不動。

身邊堆疊著大量殘破的軀體,猶如站在屍山血海之間。

鄭易平氣焰高漲一分,她便強勢十分。

盛氣凌人,橫行霸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全場噤聲不語,甚至卑微的連呼吸聲都不敢發出。

也正是在如此緊張嚴肅之時。

一道沉冷的男聲低吟出來,以至於全場的焦點瞬間被說話的男人吸引了去。

“鄭叔叔,一定是你得罪溫小姐了,你道歉吧!”

趙凱推著輪椅從人堆裡出來。

他嘴角掛著戲謔的笑意,態度玩世不恭,彷彿劍拔弩張並不存在,對四周的狼藉環境視若無睹,他等閒的好似是來遊山玩水的。

鄭易平聽到趙凱這麼說,臉色霎時蒼白。

“小趙,你......”

趙凱擰著眉,很討厭對方自以為是的親暱。

‘小趙’兩個字,也是他配叫的?

他非常不悅的睨著鄭易平。

“鄭叔叔,我稱呼你一聲叔叔,是給你面子,不代表你真是我的叔叔!”

“人有云泥之別,物有貴賤之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我的話,你聽懂了嗎?!”

鄭易平腦子‘嗡’了一下。

有一瞬間的難以置信。

他在對上趙凱的目光時,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竟然產生了大量的疑惑和茫然。

而在茫然不解之後。

他開始疼,遍體鱗傷的疼,疼的他皮開肉綻,體無完膚。

若說溫婉先前在掌摑他的臉,此刻,趙虎的話,更像在拿沾滿辣椒水的鞭子鞭撻他的全身!

多少年了啊!

十年?二十年?

他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已的出身。

那個貧窮落後、到處都是人吃人的小縣城,他費盡一切心血的爬了出來,自以為過上了飛黃騰達、奢華富貴的生活。

卻不曾想,竟有一天,他一身穿戴整齊的華麗龍袍,被人以這般屈辱的方式強行地扒了下來!

他能從趙凱的眼神裡看到不加掩飾的蔑視,那樣的目光同溫婉如出一轍。

這對年輕的男女,才是同類。

他以為自已早融入進了那個上流的圈子裡。

卻原來,在別人眼中,再如何功成名就,也不過是低賤的奴僕!

那道名為‘階級’的鴻溝依然不可逾越,即使他以為自已早已身在高山之巔!

鄭易平腳步不穩,趔趄著往後退了兩步。

趙凱的話的殺傷性太大太猛,急怒攻心之下,口腔裡竟有一絲腥甜。

風向轉變的不可思議的快。

一場接風洗塵的晚宴,受邀者皆是社會名流。

他們有人是小有名氣的律師,有某某銀行的行長,有撰寫金融文稿的專欄作家,有學歷耀眼的經濟學家......儘管身份多樣,卻都是依附鄭易平生存的一群人。

他們費盡心機去諂媚、去阿諛的鄭老闆,到頭來,也不過是真正權貴腳下的一株雜草!

越往上,等級越是森嚴。

對於普通民眾而言,律師、行長、學者、作家.....他們早化身為叫人豔羨的人上人。

但在那座人為劃分的、巨大的、歷史壘就的金字塔裡,他們,亦不過是他人勾勒權利圖騰時,所用的色澤鮮美的顏料!

傷人者,人恆傷之。

殺人者,人恆殺之。

多少人一生倥傯,追尋功名利祿,臨終時才發現,世間真相,大體七個字:吃人者,人恆吃之!

庭院蘭花馥郁芬芳。

亭臺樓閣,假山魚池,美不勝收。

卻遍地殘骸。

哪怕已然盛夏,依舊有凜冬時節、風刀霜劍的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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