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應天書院大考放榜的日子。

侯文傑一路從學舍飛奔出來,直奔放榜處。

“快快快,看看我多少名!”侯文傑在人群裡看到了自己的幾個同窗好友,趕緊催促他們。

這幾人平日裡讀書都是草草了事,基本回回都是墊底,只是愛湊熱鬧,這會看見侯文傑這麼急迫,雖然不知道緣由,但也趕緊伸長了脖子幫他看。

其中一人順著名次看下去,突然瞪大眼睛:“第一百八十名!文傑!”

侯文傑面露喜色:“真的!”

“你太厲害了!”

“完全沒想到啊!”

看到侯文傑的名次,幾個人都很高興,歡天喜地的。

只是這熱鬧的氛圍和旁人格格不入。

直到有不認識侯文傑的學生怔怔出聲,對旁人道:“不是,整個學院也就兩百餘人,他們在高興什麼?”

侯文傑對旁人的質疑一無所知,正滿意的看向自己的名次:“我爹說的沒錯,我果然是有大才之人!”

一百八十名,要知道,他以前可是都考兩百多名的!足足進步了二十名,看來學習也沒有那麼難嘛!

只是有人卻看不下去了:“侯文傑,你怎麼突然進步這麼多,不會是作弊吧!”

控訴侯文傑的是名次總在侯文傑前兩名的同學,兩人私下結過樑子,但每次考試他都壓侯文傑一頭,為此頗為得意。只是侯文傑這次竟然進了兩百名內,把他甩在身後。還以為大家都不愛讀書,結果他竟然偷偷努力,簡直是太有心機了!

侯文傑不屑地看他:“本少爺還用作弊嗎?隨便學學就能考到這個成績,我要是認真學,還不得考中個進士!”

“不過漲了二十名,還是墊底,得意什麼。”

“急了,你急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你還是回去好好讀書吧。”侯文傑意氣風發。

“你!...”

兩人的吵鬧聲引來了學院的夫子,夫子訓斥兩人:“安靜!名次考的如此落後也值得爭吵?”

又轉向侯文傑:“你的確有進步,可見你有用心,切記戒驕戒躁,若是有什麼心得,也可以分享給其他同學。”

侯文傑:“當然有!前幾日我看《萬里行舟》,岑遠舟都進國子監了,但還是努力讀書,從未鬆懈,天賦過人尚且如此努力,我們更不應該荒廢時光了!”

夫子投來讚賞的眼神:“看來這果然是本好書,能讓你受益頗多。”

說來很冠冕堂皇,但這也是侯文傑的真心話。一開始他是喜歡岑遠舟總是能夠驚豔他人,但自國子監篇章開始,作者就用了更多筆觸描繪岑遠舟的用功,一步一個腳印,才有了後來的成就。

同樣是在書院讀書,但想想自己,好像一直以來都在荒廢時光,從來沒有把讀書認真的當做一回事。

又想起那天見到存墨,一個女子能夠進入畫院,想必也不是那麼輕鬆的,一定也有諸多難言的艱苦,想到這裡,他就更覺得自己應該珍惜時光,好好讀書了。

侯文傑:“是極!我覺得可以推廣到全院,人人都應該看看!”

夫子笑道:“好,我回去便拜讀。”

侯文傑美滋滋的回家去了,一回家就直奔他爹的書房:“爹!我這回考了一百八十名!”

侯肅:...

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考一百八十名,說出去是十足的丟臉,但放在自己兒子身上,又感覺考的還不錯,一切都是他這個當爹的沒教好啊,心痛。

侯肅輕咳兩聲,還是決定鼓勵為主:“咳,好吧,這次有進益。”

侯文傑:“爹,你說如果我這次考得好,會給我買《萬里行舟》盲盒的!”

侯肅:“現在早就全面斷貨了,哪裡還買的到?我已經預定了下一批,你等著便是。”

侯文傑:“爹,你當了這麼多年官,怎麼連這樣一個小小的盲盒都搞不到,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侯肅騰的站起來,抄起書卷就要揍他:“兔崽子!你考成這樣還敢找我要東西,你爹我讀書的時候年年都是第一名,你祖父都說還需繼續努力,你還挑上了!”

侯文傑一邊躲避一邊往外跑:“錯了錯了,爹,盲盒到了你別拆,第一時間給我啊!”

侯肅看著侯文傑跑出去,轉而開啟了手邊的書櫃,裡頭赫然放著一個《萬里行舟》的盲盒擺件。

這可是刑部其他官員搶到特意送給他的,可不能讓兔崽子發現了。

比侯家夫子更瘋狂的,是畫院的學生。

畫學生們雖然都不願學漫畫這一新畫派,但《萬里行舟》,哪個看過的青少年會不喜歡?

為了收集盲盒全套,和其他人換自己沒有的款式,大部分人都私下交易,偷偷帶來畫院學堂拆了,再尋找有不同款的人。

基礎課就是最好的交易地點,畫院所有人都要上基礎課,人是最多的。

今日是戴逵的色彩課,但同樣也是畫學生們的“交易日”。

“東西帶來了沒有?”

“我這是全新的,還沒拆呢,花高價從我表兄那裡買來的。”

“快快快,我就差一個佛子款。其他都是重複的,你要是開出佛子款,其他隨便你挑。”

“我缺那個送別款的,求求了一定要是送別款。”

拿著未拆封盲盒的畫學生很是緊張,窸窸窣窣的開始拆盒,周圍的學生們都忍不住看向他這裡,等著開出什麼樣的款。

“哇!”人群一陣驚呼聲,安靜的課堂馬上就騷動起來。

“隱藏款!他開的是隱藏款!”

“到現在我都沒見過隱藏款!真的好精緻!”

“羨慕死我了,隱藏款據說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

“媽呀,這下他還會跟誰換啊”

“賣不賣,賣不賣,我願意出兩金!”

...

雖然儘量壓低了聲音,但戴逵也不是聾的,他用戒尺狠狠拍在桌面上:“安靜!”

學生們這才冷靜下來,不敢說話。

戴逵:“站起來,剛剛是誰在擾亂課堂。”

戴逵上課乾貨滿滿,底下人生怕錯過,根本來不及互動,所以戴逵的課總是很安靜。今天看到隱藏款實在是太激動了,這才驚動了戴逵。

拿著盲盒的學生只得戰戰兢兢的站起來。

戴逵掃他一眼,馬上就認出了那是什麼東西:“上課的時候也敢這樣走神,還把這些帶到課上來。”

戴逵:“拿上來。”

畫學生根本不敢違抗,雖然很不捨,但也只能交上去給戴逵。

戴逵放在手上左右看了一會,技藝自然不是頂尖,不過要量產的話,這樣的水準也差不多,勉強說得過去。

畫學生佇立在旁邊,也不敢回座位,站在那裡等戴逵發落。正當他以為戴逵要嚴懲他的時候,戴逵居然就著這個隱藏款,開始講起了色彩。

“這人物面部的膚色,是用黃,紅,藍,灰,白...多種顏料調配出來的,色彩之間總是能夠相互轉換...”

底下的學生也不敢再造次,老老實實聽講,只有剛剛上去的倒黴蛋站在旁邊罰站。

因為自己親自參與了設計,講起來也是得心應手,一直到下課時間,戴逵還意猶未盡,堪堪停下。

他照例在課最後點名,發現還是有一小部分人缺課,他心下了然,也不多說什麼,把那隱藏款又還給了剛剛的學生,又瞥他一眼:“這東西收好,下次不要再帶過來了。”

學生自然是千恩萬謝的恭送夫子出門了,其他人趕緊圍上來,想要爭搶這個隱藏款的售價。

只是這學生轉身就慌不擇的逃離此地,開玩笑,隱藏款誰賣啊,這群人也是太想當然了吧。

戴逵因為此事,讓學生們都以為他是個寬容有度的夫子,行事越發放肆。只是到了後來一看到戒尺就瑟瑟發抖,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天真...

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上完基礎課回到漫畫班的人,不由得怨聲載道,明明自己的夫子就是《萬里行舟》的作者,但她竟然沒有給自己的學生爭取一點點福利,害的他們得像其他人一樣去排隊搶購盲盒,現在隱藏款也開在了別的班裡,簡直是豈有此理。

“很閒嗎?課業都做完了?”顧秋白突然從外面悠悠探了個腦袋進來。

嚇得學生們趕緊回了座位。

顧秋白慢慢走進來,看見有一個位置是空的,不過她記得沒人跟她請假,還是準備課後再說:“把上次佈置的作業交上來。”

剛說完,又突然想起來什麼:“哎,不對,我們還沒有班長。那現在就定一個吧,今天畫的最好的當班長。”

逐一檢視所有人的課業,顧秋白越看越眉頭緊皺。

看得整個班都疑惑,大部分人都自覺畫的不錯,怎麼夫子表情這麼凝重。

看完,顧秋白長吁一口氣:“畫的真是...毫無想象力。”

底下你看我我看你,他們互相也不知道其他人畫的是什麼。

“先說這幅,老翁垂釣,姜太公的故事,畫的不錯,可是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畫過了?也沒有加入其他自己的設計,毫無新意。”

“再看這個,男人和女人濃情蜜意,先不說別的,速寫練得確實有進步,人物結構比例好多了。”

還不等作這幅畫的學生沾沾自喜,顧秋白又澆了一盆冷水:“兩人就光在花園裡談戀愛,場景裡沒一點新意,你把他們放到什麼水池裡,房頂上,都比花園好吧,或者是上次那位畫的巨人族,這樣還算有點看頭。”

“這幅也是一樣,場景和人物都太過平庸。”

...

終於看到一副還算看得過去的,只是一看就知道是誰作的:“這幅是唯一還能稱得上合格的畫,人物的服飾很奇特,像是什麼獨特的民族,在野外祭祀一般。”

“那是騎射服...”陳穩弱弱的開口。

...

顧秋白無視了他:“這樣畫,才叫做想象,是日常所不能見,只存在腦海中的畫面。”

顧秋白知道他們是不可能一下就跳出原有框架的,但有必要以最快的方式帶他們入門:“任何事物在它誕生之初,都沒有一個固定的形態,女媧造人之前,世間也沒有人類,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是女媧創造了我們,我們才長成這個樣子,你們作為畫師,你們是畫的創造者,是畫中人的造物主。”

顧秋白:“學會幻想,才是畫好畫的第一步。”

接著,顧秋白開始一個一個傳授“幻想”的技巧。

“姜太公釣魚,一定要在江邊嗎?他能不能是在雲海之上呢?他本就是神仙,魚又一定要是尋常魚類嗎?山海經中有鯤鵬,肥遺...都稱作魚類,但體型完全不一樣,如果要照顧整個畫面,是否可以讓魚藏在雲海裡呢?”

“男女談情說愛,他們是什麼人?取決於你賦予他們什麼身份,也許他們是私奔出逃的情人,也許他們是即將分離的夫妻,場景沒有講述出任何資訊,是否可以加一些代表其身份的東西呢?比如男主人是將士,花園旁就該有武器在側...”

被顧秋白罵了一通,但罵的渾身舒爽。沒有一句廢話,所有的內容都直擊痛點,漫畫班的人此時只恨自己沒多長一雙手,把顧秋白說的抄記下來。

顧秋白一口氣點評完了所有人,缺席的秦羽才姍姍來遲,他滿頭大汗:“夫子!家中出了急事,所以來晚了,任憑夫子責罰!”

五皇子看秦羽終於來了,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顧秋白對他還是很有印象的,知道他家情況貌似比較困難,且秦羽平日裡也很是乖巧,所以她也不打算追究:“下次儘量提前告知我,跟我請假。”

秦羽不住的點頭,看到桌上擺著這麼多畫,他也趕緊從懷中掏出自己的:“夫子,這是我的課業。”

顧秋白展開,馬上眼前一亮。

和其他人不同,這幅畫用的只有黑色的墨水,沒有其他色彩,錐帽,蓑衣,長劍,竹林...整個畫面看不見一絲刻意的線條,就是簡單的大俠練劍的畫面,善用留白,乾淨利落,深淺得當,好有美感的一幅畫!

顧秋白也算閱畫無數了,她仔細看過整個畫面,問道:“你沒有用毛筆?你用的是什麼?”

秦羽:“我用指腹蘸墨。”

純手畫!還是個沒學過畫的,這才是真正的天賦型啊!

顧秋白大為讚歎,這幅畫的內容說不上有什麼新意,但手法確實一等一的獨特,光用手指就能把畫面控的這麼精準,即使是細節處也找不到錯處。

原來秦羽才是這個班最大的黑馬,顧秋白想,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難怪他用筆如此不熟練,原來他畫畫根本不用筆。

“畫的...很好。”顧秋白只有這一句話。這個畫面的完整程度,她都沒什麼可改的了,只鼓勵秦羽:“這樣的畫的確很有你自己的風格,但若只有大俠,故事性又太弱,你可以再為他增添一些其他的元素,想象他的身份,他的背景...再去創作。”

接著又轉頭面向所有人:“回去按照我說的,繼續修改,另外還有十張速寫別忘了,到時一起交上來。”

陳穩瞪大眼睛,這女人是魔鬼吧!怎麼還要畫速寫!

卻不想顧秋白突然轉向他:“陳穩,按照我課前說的,你就是班長了,以後收作業這些,都交給你管。”

雖然秦羽畫的不錯,但按照主題來說,還是陳穩更切合一些,這個班長就給他當了。

陳穩被這意外之喜砸暈了,他學畫一部分是因為喜歡,更大的原因是因為他讀書成績實在是太差了,學不了一點。班長,一般都是整個班最優的學生,沒想到他陳穩,也能有這麼一天!

他馬上挺起胸膛:“是!保證好好完成!”

不就是十張速寫嗎,還不是手到擒來!

五皇子翻了個白眼,夫子就夠奇葩的了,沒想到班長更奇葩,漫畫班真是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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