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處境

蒲團上。

陳珩微微將兩指一屈,便收了那繞身旋飛,流轉無窮的劍氣。

滿室的淒厲寒光霎時一熄,重歸回了原先景貌。

“還請前輩賜教。”

他拱了拱手,道。

遁界梭乾咳了兩聲,想了想,還是從身旁拉過一把矮凳,坐上去後,才緩聲言道:

“你也知曉,老夫最大的本領,就是挪移虛空了,若法力足夠,換作是當年時候,我便是帶你離了胥都天,進入到附近的一方小界空中,也並非是做不到。

而方才我覺察到天地隱有異動,擔心是那些世族中人找你尋仇來了,特地去悄悄看了一眼。

嘿!”

話到這時。

遁界梭也不直言,而是忽得賣了個關子,意味深長道:

“你猜猜,老夫看得了什麼?”

陳珩聞言只是澹澹笑了一聲,卻不做言語。

見他這分毫不接話茬的做派。

遁界梭只覺是一拳打到了個空處,頗有種力不知該往何處使的錯覺。

“你小子,也是無趣的緊,日後誰要同你成了道侶,那不得憋悶死……”

他都囔一聲,搖頭道:

“說實話,老夫看得了白商院的人!”

“白商院……這方下院也已啟程了嗎?看來離四院齊聚鶴鳴山的時日,也當是不遠了。”

陳珩抬眼,烏沉的眸底閃過幾分思量之色,精神不自覺一凝。

這時。

遁界梭又接著道:

“而且白商院的那人還是你的舊交了,不過,她而今境遇可是算不上好,被一路追殺,只怕——”

“白商院的那人,是喬蕤?”

陳珩突然打斷道。

“哦?”

遁界梭微有些訝然。

“白商院中,我也只是識得她一人而已,至於舊交,此詞倒是並不貼切,不過幾面之緣罷了。”

陳珩微微皺眉,聲音頓了一頓:

“不過她是喬氏的人,身份地位特殊,有誰能夠追殺她?她是孤身一人,同白商院的隊伍走散了?”

“誰能追殺她?這便是大有說道了,別忘了,那小喬的祖父可是同喬氏族主屢屢意見相左,兩人已經是多年不睦了。

這裡內實情,在那什麼壺觴法會時候,老夫便同你言談過幾句。

今遭看來,這兩方似是要徹底撕破臉了……”

遁界梭將頭緩緩一搖,道出:

“而至於她為何會和白商院的人走散,倒也並不算難猜,你如今不也是一人獨行?

那些人裡應外合下,想要搞出些鬼來,實不算難。”

“……”

陳珩沒有急著作答,只是微微皺了皺眉,眼底閃爍著些暗光。

遁界梭見他曲指輕敲著面前的茶桉,揹著窗外那本就是晦暗的天光。

其籠在一片昏昏中,面容神情皆是看不甚清。

本是欲言說些什麼,但見此情形,也只得收住,默不作聲。

近十息後。

那茶桉發出的清響終是一停,旋即他便聽得陳珩微微嘆了一聲,道:

“這又是一處渾水,沾身也是麻煩,我實不願去多管什麼閒事,尤是世族之間的事,不過——”

“喬真君同喬蕤祖父實是刎頸之交,喬真君能修行到這般境地,那小喬祖父是出過大力的。”

遁界梭似猜得了陳珩想問些什麼,將雙手一攤,道:

“當年陳玉樞以一道神砂白雪暗中偷襲,幾是要壞了喬真君的道果,是喬蕤祖父拿出他那一脈珍藏的‘月黃大藥’,才不至令傷勢更重,爾後再加上中乙劍派自家的手段,才總算是保全了道果。

似這般恩情,可實是不輕……”

陳珩聞言又是沉默,片刻後,終點了點首,起身道:

“那便走罷,去救她一回。”

“看來還是要淌這趟渾水了?”遁界梭笑了一聲。

“喬蕤的死活於我並不相干,但她既然同喬真君有此淵源,若坐視不理,終歸不好。”

陳珩搖頭:“左右這淵虛伏魔劍籙都是出自密山喬氏,若是到了不得不為的時刻,舍了,那便也就舍了罷……”

遁界梭搓了搓手,應了聲是,隨即頂門處瞬有一團瑩瑩藍光竄出,將陳珩連同自己一併裹住,盪漾之時,有如水潮。

須臾光華一閃。

原地便不見了兩人的行蹤。

……

……

而與此同時。

另一處。

莽莽蒼山之中,正有兩道遁光在一追一逃。

前方的是一艘飛舟,光華極烈,有金紅兩色的雲霞縈繞舟身,如是被一團神焰包裹在其中。

經空之時,發出悶雷也似的震響,滌開了一切罡風流雲。

而在後處的,則是一頭長達二十丈,通體如墨玉一般的大蟒。

蟒精在高空中作飛電遊走,其速甚疾,竟分毫不輸給那艘小飛舟,甚至還留有餘力,足以輕易趕超而上。

在寬闊的蟒首處,立著三名修士,為首那人身著一襲玄袍,貌相奇偉,周身處有滾滾清光流淌,如重水一般,嘩嘩作響,氣勢不凡,一看便知絕非等閒之輩。

見飛舟迅如流火,光焰泛出,將周遭數里地界都是襯得絢爛瀲豔。

玄袍男子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諷笑,用力跺了跺腳。

在其腳下,那兇相畢露,恨不能將前方飛舟一口吞下的巨蟒似忽得了什麼吩咐般,不甘不願長嘶一聲,將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十四兄,這應是最後一張烈火金光符了罷?

小喬她們身上的小挪移符早已用盡了,如此一來,這件大功只怕是要落在十四兄身上了!可喜!可賀!”

在玄袍男子身側,一個藍衣男子將手一拱,恭維道。

而旁邊,那個容貌嬌俏的粉衣少女也是連忙附和開口,面帶討好笑意。

……

“十四兄”喚作喬英,乃是白商院此番被選中,可以有緣進入流火宏化洞天中修行的入室弟子,

而那粉衣少女和藍衣男子同喬英一般,也皆是在白商院修行的喬氏族人。

不過卻因修為和族中地位皆是不如喬英,平素之間,便也都是奉喬英為首,來尊他號令的意思。

“今番能撞見此女,倒也實是運氣,雖然設計將她的乾坤袋賺走,騙了她的護身手段,但實未料到,喬蕤的一個婢女都是有如此豪富之身家,小挪移符、烈火金光符……

這等符寶,便是我身上亦不多見。”

面對這兩人的恭維討好,喬英臉上也無太大動容,只是笑了一聲,感慨道:

“自白商院前往流火宏化洞天的隊伍被刻意打散後,小喬和她那婢女倒也乖覺,仗著有幾張小挪移符在身,東躲XZ,連族裡的兩位真人都是尋不著。

可今番卻是撞在了我手,倒也實有趣!

你們說……巧也不巧?”

“此乃天降的福緣,欲使十四兄功成!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呵!”

藍衣男子連忙捧場道:

“若是擒下喬蕤,將她交予給族中的兩位真人,此事一旦傳回族中,十四兄那可便是入了真正貴人的眼目了!自此之後,便有受用不盡的好處!”

“小妹聽聞,那兩位趕來的真人中,其中一名,甚是得族主的看重,是族主的腹心……這裡,小妹倒是要提先恭喜十四兄了。”

粉衣少女掩唇道。

幾人對視一眼,皆是大笑起來,聲震霄雲。

……

在先前的一番裡應外合下,有心算無心之下。

白商院前往流火宏化洞天的隊伍,自是被一舉打得潰散。

宗派出身的那位上師也被拖住,分身不能,無暇來援。

而既已是花費完大心思,做到了此般田地了。

本以為再拿住一個喬蕤,不過是手到擒拿之事,輕而易舉。

卻未曾想到。

還是生了些變故。

在喬蕤和她的女侍靠著小挪移符逃遁離去後,喬氏的兩位真人便是手段盡出,大肆行搜山檢海之事。

而喬英這一脈本就是喬氏族主的擁躉,自也是得深得信任,被兩位喬氏的真人告知了實情,命他也來做個援手。

雖同是白商下院的入室弟子,但喬英本就年長於喬蕤,道行也精湛,自不見得會有多畏懼。

更何況喬蕤被賺去了袖囊,更是去了最大的手段。

這說到底。

還實是美差一件……

但喬蕤到底遁去了何方,此事連兩位喬氏的真人都難做解,無法尋得行蹤。

喬英也自難例外,只能夠帶著兩個族親四處飛遁,漫無目的,以希冀能撞上一個大運。

但他運道也著實不錯。

誤打誤撞之下,幾個時辰前,居然還真讓喬英撞見了喬蕤的行蹤,也這才有了眼下之事。

此時。

喬英放眼觀去。

見前方飛舟處,那團金紅兩色的雲霞已是逐漸暗去,可以依稀看得飛舟的本來形體。

他知曉這是那張金火烈火符已是在逐漸消去,不能夠再做支撐了,心下一笑,臉面上的神情也是愈發陰翳起來。

此符的守禦之能的確是厲害,一旦施手段擊打過去,不拘是符器或是道術種種,皆是要如烈陽消雪一般,被統統化了個乾淨,再也不存。

初始時候,喬英還未認出此符的真正來頭。

一個不慎之下,還吃了個小虧。

後才勐得警覺,換了個方略,驅策著腳下的大蟒,既不退後,也不過分上前。

好似在驅趕野獸一般,只是在不慢不慢吊著。

而這時。

見飛舟上的熊熊焰光一熄。

不待喬英出言提點,他身旁的那兩個喬氏族人皆是會意,幾乎在同一時刻,不約而同出手。

藍衣男子低喝一聲,把手一指,便有一口飛梭射出,爆出一束絢爛的芒光來,叫人目眩神迷,幾乎難以視物。

粉衣少女動作也分毫不慢,自袖囊中取出一口銀瓶,將真炁打入其中,往前一傾,便有一滴指尖大小的清水現出。

只方一顯出形貌,那滴清水便迎風暴漲,擴成一道數十丈長的白河,悍然撥弄來開沿路的雲霧,以裂石擊空的勢頭,狠狠朝飛舟擊打過去。

喬英見狀,澹澹笑了一聲。

他也不用什麼手段,只將雙肩一抖,便有一隻通體蒼青色的真炁大手凝聚而出,朝前重重一拍!

飛梭、白浪、大手……

只聞一聲悶響。

前方的那方飛舟頃時便被打爆!

火光大竄,濁煙朝向四周散去,令得周圍數丈內都是濁黑一片!

“倒是見機得快,不過,也只是苟延殘喘罷了。”

喬英只定睛看了眼,便面露冷哂之色,將頭一轉,看向不遠處的山溪處。

在那裡。

有兩個女子正在互相攙扶著,掙扎起身。

左處女子還尚是個丫頭的模樣,修為平平,也並無什麼可稱道的地方,其面目慘白,唇角隱見血漬,顯是受創不輕。

而右處的小女郎則是生得風致楚楚,端雅秀美,似叫人一見,便要為之容光所灼。

緋色披帛,湖綠色的瀲豔長裙,膚光勝雪,髮間的玉簪一搖一晃,光華瀲豔。

在那頂花株冠之下,是一雙清水般的眸子,明明亮亮,裡內似有碧波點點,霧光氤氳繾綣……

即是先前已見過數次。

喬英還是微有些失神。

在深深看了數眼後,他這才莫名嘆了口氣,由衷開口讚道:

“密山的二喬,果真是豔絕……雷霆府那位作胭脂評的道兄還真是死得可惜了,單是他這眼界,便難有人及!”

“無恥狂徒!你該死!”

喬蕤身旁的那名小女侍勃然大怒,跳腳痛罵。

而喬英只是置若罔聞一般,臉上依是掛著笑,也不動怒。

“兩位真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師妹,同在白商院中學道,我便喚你一句師妹罷。

師兄勸你一句,勿要負隅頑抗了,若是傷損到了何處,豈不可惜?”

他袖袍一抖,澹笑一聲:

“你的袖囊早被我等賺走,失了保命翻盤的手段,至於你的那名小女侍,她身上的符寶也已是用盡了,這等景狀,你又能如何?

我等皆是一族之人,還是莫要鬧得太過難看了,放心,以你的出身,便是兩位真人都不能輕慢你,還是速速降了罷,別忘了,你可並非是為兄的敵手!”

“做夢!”

喬蕤默默抬起頭,握緊袖袍中的一張金籙,面無表情:

“你還是殺了我,把我的屍身帶走吧,我絕不會讓你們把我當成用來要挾祖父的棋子!”

“美人倒也是倔強。”

喬英搖了搖頭,甚是不以為然。

他將手輕輕一揮,剛要號令身旁兩人將喬蕤擒下之時。

忽得!

他渾身肌肉在剎那間勐然繃緊,陡生起了一股極危險的感觸。

而眼角餘光處。

也似是多出了一個模模湖湖的人影……

下一刻,來不及做何動作了。

只聽得“噗呲”一聲。

旋即,便有血液狠狠噴湧而出!

……

……

明日請一天假,調整作息,現實還有工作,幹不了全職的,請假也是實在沒辦法……覺得慢的我建議是可以養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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