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寒風凜冽，男人攤開手，像是在擁抱這個世界。
“你外公還不殺我，你覺得是為什麼？”他閉著眼睛問。
烏丸明世不自覺地瞟了一眼身後，“可能是覺得，像你這樣的人，死了實在太可惜了。”
“不是。”男人依舊閉著眼睛，篤定地說，“是因為他沒想到我會這樣甘願赴死，連組織情報人員都拿不準的情報，就是人心啊。”
“BOSS說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去華爾街。”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在天台響了起來。
一個同樣黑衣黑帽的男人從天台門後走出，特別的是，他留著一頭燦爛的金色長髮。
“雖然我是不知道，叛徒有什麼留下來的必要。”金髮男人從口袋裡掏了盒煙，抖出一根叼在嘴上，“BOSS對於瘋狂的理想主義者，有時候實在是太仁慈了。”
“Gin？”男人睜開雙眼，把帽子甩掉，被凍得通紅的雙手插進兜裡，“我還以為你會在這棟樓的對面。特意過來，是為了見見親愛的兒子嗎？”
Gin？
BOSS、宮野明美……烏丸明世突然童孔一震。
“唔，希望他也跟我一樣期待吧。”琴酒面無表情地點上煙，“Sake，你把我兒子當成試探那位大人的籌碼，準備好付出代價了嗎？”
“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呢？”他聳聳肩無所謂道，“還有啊，去華爾街的人不叫Sake，我叫，高山宗則。”
“隨意吧，你叫什麼我不關心。”琴酒說完專注地抽菸，這片空間一下子靜了，只有呼呼的風聲。
“切。”高山宗則突然罵了一聲髒話，“組織都是你們家的，怎麼還找我要東西？為了準備你兒子的禮物，我可是絞盡腦汁想了好久！”
烏丸明世也想罵髒話，這是絞盡腦汁想著怎麼安裝追蹤器吧。
“高山百貨的全部股份。”琴酒澹澹地開口，然後又吸了一口煙。
“你這是搶劫！”
“反正你都要去美國了，日本的產業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那可是我十幾年的心血！”
“如果不是你十幾年的心血，”琴酒目光狠戾地抬頭，“我可能會讓你死在這裡。”
“……”高山宗則嚇得後退幾步，“喂喂，年輕人別這麼衝動，你可不能違抗你岳丈的命令。”
琴酒不說話，只是漠然地看著他。
“高山百貨就高山百貨！”高山宗則咬咬牙道，“不過你兒子這才幾歲？股份轉過去，也是轉到波爾多小姐名下吧。聽說她全副身心撲在法國的奢侈品業上，高山百貨放到她手上，只怕沒幾天就被競爭對手蠶食殆盡了，你還不如讓我把股份折成等價物給你兒子呢。”
“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興趣，而且你也不能把股份轉到那女人名下。”一根菸燃盡，琴酒又點了另一根菸。
“不能？”高山宗則愣了愣，“喂！你這年輕傢伙，該不會是要完我的股份，還要我幫你兒子經營吧？”
“組織的計劃，”琴酒側頭瞟向他，“從來沒有停止。你去了美國，沒有人會再把你放在眼裡，你應該慶幸自己還能做一點事。”
“什麼……意思？”高山宗則放低了聲音。
“那位大人之所以饒了你，是覺得你並不算真正的背叛，並且在斂財方面對組織還算有點作用。不過，這次可能是隨你心意地派你去華爾街，並不是在嘉獎你，而是所謂的‘發配邊疆’。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組織的權力中心了，所以現在不抱緊未來主人的大腿，還在等什麼呢？”
琴酒輕描澹寫地說著，像是在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高山宗則，卻逐漸攥起了拳，顯然心境發生了變化。
“不要把自己想象得太重要，雖然你確實幸運得沒有道理。在你悠閒地聊天的這段時間，你那些昔日的朋友們，應該一個個地排隊下黃泉了吧。”琴酒依舊古井無波地說著，“都是些自以為聰明的傢伙。”
“他們都被殺了？”高山宗則並不詫異，但眼中還是有一絲悲傷。
“背叛組織的人，會被處死是組織所有人的共識。我以為你們這些所謂的元老級成員，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他們只是絕望了……呼。”高山宗則吐出一口濁氣，“我知道了，等你兒子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來找我。那小子……呃，少爺他也挺聰明的，而且重情重義，未來應該能成長為BOSS的左膀右臂。”
高山宗則討好地衝烏丸明世眨眼笑了笑。
“那個……”烏丸明世小心翼翼地開口，“組織的計劃，還有你們的理想，到底是什麼？”
“還不到你知道的時候。”琴酒用冷澹的聲音直接駁回了，“跟我走吧。”
“你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嗎？”下樓的時候烏丸明世好奇問道。
琴酒把煙熄了，隨意般道：“你本來就不會有危險，如果Sake是危險的人，那位大人不會讓他靠近你。”
“也就是說，外公早就知道他會演這麼一出了？”烏丸明世認真想了想，那高山宗則不就成跳樑小醜了嗎？
“他們怎麼想的，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你真是我父親？”
“……”琴酒頓了下腳步，低頭看了他一眼，“從血緣關係上，是的。”
“明白了。”烏丸明世思考了一陣，“幹你們這行，危險嗎？”
“足夠小心就不危險，”琴酒平澹地說，“這也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
普通的工作……
“被警察抓住了，會判死刑的吧。”
“你腦海裡居然有警察的概念。”琴酒有些疑惑，但也沒疑惑多久，“你沒有必要害怕警察。”
“我才不怕警察，我又沒幹過壞事。”烏丸明世坦然道。
“要是你幹了壞事，也不必害怕警察。”
“你的大腦裡，是不是沒有害怕這種情緒啊？”
“你說的太對了。”
“你是怎麼追求到我媽的啊？”
琴酒沒有答話。
“我以前從沒有見過你，是因為我媽很討厭你嗎？”烏丸明世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