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葉眉頭深深鎖起，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旋即掏出了手機，撥打了妹妹莫欣的電話。
他想過五年的時間會有物是人非，但從沒想過家裡會有這麼大的變故。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莫葉剛開口莫欣就認出了他的聲音，一臉驚喜。
“哇！哥，你怎麼可以給我打電話了？”
聽到掛念的人的聲音，莫葉臉上不自禁的有了笑容，連語氣都柔和了下來。
他解釋自己在監獄裡表現好，所以提前出獄了。
莫欣那邊聽著聽著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傳來哭聲，就像一場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終於得到釋放。
“嗚嗚，哥，你終於出來了！太好了！
我好害怕，你要是再沒出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嗚嗚，家裡出大事了，但是爸媽都不讓我告訴你。”
莫葉的心不禁一緊，安慰道：“丫頭，你先別哭，先告訴哥家裡到底出什麼事了？”
“嗯嗯。”
莫欣哽咽著告訴他一場莫家五年前就開始的噩夢。
如莫葉所猜測，事情的起因的確是他那件案子。
他當初幫韓婷頂罪之前是和她約定好的，只要他頂罪了，她就會退回所有挪用的公款，不連累他的家人。
而現實是韓婷根本沒那麼做，錢被她貪了，幫他還債的是他的家人。
沒錢就強制執行家裡所有可以變賣的東西，包括眼前這棟小洋樓。甚至這房子不知道被哪個有心人傳出鬧詭的訊息，導致房子法拍的價格一降再降。
父母因此背了一身的債務，不但編制內的工作沒了，連住的地方也沒了，只能每天起早貪黑的在狹窄的租屋裡做些餐點，然後拉到外面沿街叫賣。
在學校成績優異的莫欣也不得不辦了休學，來家裡幫忙。
日子這樣已經很慘了，但這債務的所有人，也就是雲和私立醫院的董事之一孫明，卻還是常常派一群地痞流氓來催債，每個月都來。
打砸租屋的東西也就算了，有時還想調戲莫欣，全都靠父親莫行山拼了老命的護著。
但就在上一個月，家裡這頂樑柱也倒了。
傍晚，莫行山和妻子李紅拉著餐車回家的時候，在一處沒有監控的路口被一輛闖紅燈的三輪車給撞倒了。
夫妻二人都受了重傷，急救進了醫院。
最可恨的是三輪車的駕駛員還肇事逃逸了。
老夫妻兩人都沒看清對方的模樣，只有莫行山依稀覺得對方的背影有些眼熟。
“你們現在在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
莫葉的拳頭攥緊又放下，努力壓制著著內心的愧疚和憤怒。
“我們在市醫院呢，老院區這邊。”莫欣乖巧的回答，想了下又道：“哥，你來醫院門口不遠的天橋吧，我正擺攤賣東西呢，正好收攤和你一起回去。”
“好。”
“哥。”電話要結束通話時，莫欣突然忍不住又開口，認真道：“我好想你。”
莫葉的眼眶發紅，“我也是。”
5年前這小丫頭才13歲，本該享受校園的美好生活，是家裡受盡寵愛的小公主。
如果不是因為他，她現在也應該考上一個好的大學，談一場甜美的校園戀愛了，絕不是在天橋擺攤賣東西。
十分鐘後。
距離市醫院不到一公里的位置，車子被迫停下了，恰好遇到了下班高峰期，一路堵車。
莫葉心裡著急，準備下車跑過去。
加長林肯這種車對路邊的行人來說還是很有視覺衝擊的，再加上莫葉的樣貌絕對算是帥哥一級別，在他開門時，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尷尬的是他都沒機會耍帥，就被司機一把抓住了衣角，“莫先生，一天的租期快到了，你走之前能不能先把租金結一下？”
莫葉聞聲驚愕地看向他，一臉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這車子是租的？”
看著司機很認真的點頭，莫葉忽然對素未謀面的黑白無常有一種強烈的豎中指的慾望。
虧監獄老頭還把他們組織吹得天花亂墜的，多牛逼，多瀟灑。
這種大組織的高層絕對不會缺錢，但卻接自己出獄的車竟然都是租的！
關鍵是還要自己付錢！
多摳啊。
“多少錢？”
他咬了咬牙，在身上的口袋一陣摸索，還好老頭臨別時給了他小几千塊錢。
“2999。”
司機的手抓得更緊了，盯著莫葉的目光十分警惕。
一般租車都是先付錢再提車的，若不是今天來他們公司的人是個一身名牌的大美女，經理也不會還沒收錢就派他出來接人。
“什麼！”
莫葉直接驚了，什麼破車，租一天都這麼貴？
作為未來的地府之主，閻羅化身，他毫無骨氣地陪了一個笑臉，“大哥，你這也太貴了，能不能稍微便宜一點，我也沒那麼多錢啊。”
“那……你說多少？”
“29。”
司機：“……”
路人：“……”
什麼嘛，還以為哪家的闊少，沒想到是個打腫臉裝逼的窮屌絲。
月牙天橋。
因為連線著市中心的月牙廣場，所以人流量極多。
此刻莫葉一臉肉疼的在上面狂奔，破司機一分錢不打折就算了，還因為沒零錢倒吞了他一塊錢。
這下好了，老頭給的三千鉅款全部摺進去了。
他懷疑老頭是不是早就料到黑白無常會這麼整自己，所以才給自己這筆錢。
雖然莫欣說的地點是這裡，但莫葉在這跑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看到人，正準備再打個電話時，幾十米外的人群忽然傳來十分嘈雜的動靜，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
他走了過去，透過縫隙看到幾個流裡流氣的青年正在砸一個青蛙攤子。
是那種充氣的小青蛙，攤主穿著大青蛙人偶服來賣，他在監獄看電視時沒少看到，好像還挺火的。
只是這裡的幾十只小青蛙全被踩破了，青年中為首是一個渾身肌肉的大鬍子，正帶人不懷好意著圍向攤主。
青蛙人偶服裡似乎是個女生，被逼到角落瑟瑟發抖，依稀有哭聲。
人群有小夥子看不過去，但剛走出來沒說上一句話就被大鬍子反手拍到在地，流了一地鼻血。
大鬍子慵懶的瞥了他一眼，笑道：“我們執行公務呢，別礙事。你看，不小心被誤傷了吧。”
他陰陽怪氣的姿態嚇壞了路人，後退了好幾步，再也沒人敢為青蛙攤主出聲。
啊！
隨後，在驚懼的尖叫聲中，青蛙頭套被扯開，露出一張滿眼含淚的俏麗面容。
她蜷縮在天橋圍欄的角落，死死地盯著大鬍子，顫聲道：“你們為什麼就是不放過我們家！一定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嗎！”
大鬍子哼笑著搖了搖頭，“唉，莫欣，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哥欠了我們孫總的錢，你們自然要幫他還清。
而且孫總心地仁善，知道你們家還不上錢，不是給過你其他的選擇。你去陪他幾晚，雖然不能抵債，但免掉部分利息還是可以的……”
呸！
他的話還未說完，莫欣就忍不住朝他吐了一口口水，“你們真令人噁心！”
大鬍子伸手抹去臉上的唾沫，笑容揶揄，“噁心？你應該感謝我才對，不然那晚早就送你家裡兩個老鬼見閻王了。我勸你也識相一點，別讓孫總等得不耐煩了，不然他們下次可能真就沒送醫院的機會了。”
莫欣怔住了，死死地盯著他那張猖獗的面孔。
“是你？那晚撞傷我爸媽的是你！你們是故意的？你們這群壞人不得好死！”
一時間，莫欣纖瘦的身子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衝向了大鬍子，揪住他的衣領，眼角的淚水不斷飛落！
“醫生說我媽下輩子不能走路了！你們怎麼可以這麼這樣，你們還是人嗎！”
大鬍子任由莫欣揪著自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戲謔，“真聒噪啊。”說著，揚起了自己的大手。
人群嚇得驚呼。
這壯漢明顯是個練家子，他的巴掌小夥子都扛不住，這小姑娘要是捱上一下不得出大事。
巴掌落下！
啊！
人群不忍再看之際。
所幸，關鍵時刻有人及時擋在了小姑娘的身前，一手抓住了大鬍子落下的手腕。
“既然不喜歡做人事，那就別做人了。”
莫葉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眼神森寒，滲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