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這海閻王可不是好惹的,別人當官是為要錢,他當官是要命。”

舒大運這時問了起來。

“慌什麼!”

呂藿瞅了他一眼:“就算要追究到你這個鎮江副總兵頭上,也不過是治你失查,讓火炮遺失之罪!無外乎撤職罷官,之前也不是沒推演過這個結果。”

“再說,我們也不是不會保你,給你打點的銀子也不是沒準備好,讓頂罪的人也不是沒讓打行的人提前準備好。”

“您說的是,就怕上面定我為反賊,畢竟在我的地盤上,出現了炮打欽差部堂的事,強扣個謀反的帽子,也是扣得上的。”

舒大運點首說著就道:“所以,我還是避避為好。”

“哪能強扣,他張江陵和海剛峰又不是秦檜,敢不理會天下物議,而隨意誣陷你一個副總兵。”

“不過,你要避避也行,就上個引罪自退的本,先躲起來看情況,如果只是罷職也就罷了,如果要逮拿進京,就提前逃走。”

呂藿說後就沉下臉來道:“現在應該繼續擔心的是,海瑞沒死,官紳一體納糧當差的事就不能中寢的問題!”

舒大運說:“這個就由你們操心,我實在是想不到怎麼對付他海瑞,除了只能想到直接把他宰了的法子外。”

“法子是早就想好了的,但就怕這海筆架又有什麼歪招。”

呂藿說後就又笑了起來:“不過,無論他有什麼歪招,最終根子都在上面,看上面到底要海瑞在南直興起多大的風浪。”

舒大運點首,且拱手道:“我先告辭,後面的戲你們唱吧。”

呂藿頷首。

舒大運則轉身離開了操江提督衙門。

而舒大運在回來後,就即刻讓幕僚寫了引罪自退的本,在本里寫明瞭自己是忽聞底下官校報說有炮轟擊國稅司官船,才知道底下的軍官炮兵出了問題,竟偷偷把炮運走了,並大為慚愧,自請朝廷處置,而將庶務交於遊擊處理。

上完本後,舒大運就直接乘船離開,先去定海衛暫避。

但舒大運剛出海準備去定海衛,兩艘兩千料的大福船就左右夾住了他,且兩艘船都打著北鎮撫司的燈籠。

舒大運見此大驚:“現在北鎮撫司這麼財大氣粗了嗎,都有自己的戰船了!”

這時,舒大運的兩家丁頭目走到他面前來:“總爺,請選一艘上去吧。”

舒大運和他幕僚頓時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趙鳴,王虎,你們倆這是做什麼?”

舒大運問道。

家丁趙鳴先回道:“好叫總爺明白,我們早已是北鎮撫司的人,安插在總爺身邊,只為防著總爺有一天做什麼對不起朝廷的事來,以便於及時逮拿。”

“沒錯,雖然我們不知道江上的炮聲是不是跟總爺有關係,總爺也的確可以以自己失察為名把自己推的乾乾淨淨的,但駐鎮江的錦衣衛也不是吃素的,總爺不逃還好,如今這一逃明顯是做賊心虛,我們少不得只好先奉上面的命令,告知總爺去向,讓鎮撫司提前逮拿了總爺。”

王虎跟著回道。

趙鳴又說道:“逮拿總爺的理由也是現成的,那便是總爺吃空餉的事,雖然如今上面不要求對武臣吃空餉的事嚴究,但不代表不查,也不代表必要的時候不以此為由拿人。”

“你們!”

舒大運呼吸著粗氣,看著二人:“我舒家待你們可不薄,給你們的恩情不深嗎?”

“自然是深的,但開官鋪子的只有朱家一家。”

王虎回道。

趙鳴也點首道:“沒錯,上面說的對,只有效忠朝廷,才能當官不說,忠於陛下是大忠,忠於舒家是小恩,故必要時只能保大忠舍小恩。”

舒大運整個如墜冰窖,接著就苦笑起來:“奴才竟也想著當官當老爺。”

不多時,舒大運就上了北鎮撫司的大船,而被帶回了京裡。

……

在舒大運引罪自退而逃走之時,海瑞一行人則頂著煙雨初霽後的七月豔陽,揮汗如雨且全身蒸溼地到了一村子。

海瑞到了這村子就往一立著兩大柳樹的一戶人家的柴門前走來。

呂坤和湯傳勳打算直闖進去,海瑞忙叫住了,問:“對士大夫講禮,庶民就不待之以禮了嗎?”

說著,海瑞就扣起了柴門。

沒多久,出來一老嫗,這老嫗一往柴門外一張望,就頓時大喜,跪在了地上:“海老爺!”

海瑞笑著走了進來:“難得您老還記得我。”

沒多久,這老嫗之子詹大海就走了出來,見到海瑞後也忙下跪磕頭。

海瑞扶起了他們:“一向可好?”

這老嫗笑著回道:“比您上次離開時要更好了一些,因我家老頭子到了年紀,上面就真的免了他的丁銀,又因為我家田畝少,又有兩老人,田稅也免了一半,大孫子因而都開始讀書了,就是考到娃有了,還沒當個相公,才只是去府裡見過一下世面。”

“想必這就是《邸報》上,清丈當蘇小民之困的成效。”

呂坤這時對湯傳勳低聲滴咕了起來。

而海瑞這裡則道:“能讀書就好,將來有了功名,做了官,也能為民做主。”

“他當官就不指望了,就指望著家裡能有個相公,不被欺負就行。”

老嫗笑著說道。

海瑞則在這時指了一下呂坤:“他是進士出身,待會兒可以幫令孫看看文章,或許能有些助益。”

這老嫗聽後就一愣,就轉身向呂坤跪了下來。

“這!”

呂坤有些手足無措。

還是海瑞扶起了這老嫗,然後就問詹大海:“官紳一體納糧當差的事,聽說了沒有?”

“聽我兒子說起過,今年春寺裡還因此加了青苗貸的利息,我家裡缺銀買谷種,去借貸時知道的,寺裡的人說是因為取消優免,官紳們給捐的銀子少了,所以利息就加了,只給更能借得起的人貸。”

詹大海說後就問:“海老爺,是不是以後有了功名的都不能免徭役和田稅了?”

海瑞點首,且主動問道:“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就不要令子讀書考科名了?”

“還是要考的,不考就只能被欺負。”

詹大海道。

“這就是了,如果不取消優免,將來只怕就要亡國,等你孫子那時,就沒法子再考了,就得亂賊四起,你這樣的莊戶人家,命都會保不住。”

海瑞回道。

“是這個理。不管優免不優免,我們百姓說了不算,但是隻希望別因為這個讓我們日子難過。”

詹大海道。

海瑞道:“本堂來了南直,自然會讓朝廷知道你們的難處,不會讓你們日子難過的!”

“這就好,有海老爺在,我們心裡就踏實了。”

詹大海笑著說了起來,且又給海瑞跪了下來。

呂坤和湯傳勳則互相看了一眼。

待三人在這家農戶裡坐下來後,呂坤就先道:“眼下看來,要想不讓百姓被反對新政的豪右們鼓動起來,得號召百姓們要求豪右們減租減息。”

海瑞點首:“沒錯!你呂心吾是聰明人,新政不能只靠我們這些人和金吾衛的上萬官兵來推行,也不能只靠陛下和元輔,還得靠這些百姓。”

海瑞說著就看向湯傳勳:“湯經歷,金吾衛所有官兵都是識字會算的,對吧?”

湯傳勳點首:“不少還會演說和寫一些簡單的白話文章,我們專門組織訓練過他們向天子和同袍表達自己。”

海瑞聽後笑了起來:“果然,陛下這不是撥給本堂上萬兵勇,而是上萬能隨時拉起一支更龐大隊伍的骨幹!”

隨即,海瑞就對湯傳勳吩咐說:“那得讓這些天兵知道,他們在京是為向天子表達自己,那他們現在來到民間,得會替天子動員百姓。接下來,讓他們在徵稅時儘快和當地百姓熟絡上,每人必須認識到二十名以上的青壯百姓為友。”

湯傳勳拱手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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