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議事,允許有考慮不周之時。”

“但對於這件事,侍御司只管按朕意從速擬旨就是,以戒諭士林!”

朱翊鈞沉聲說道。

嚴清只得拱手謝了恩。

申時行這時則作揖道:“臣等受陛下厚恩,雖犬馬之勞,也當圖報!”

說完,申時行等就叩頭在地。

於是,吳中行、趙用賢、朱鴻謨等棄市的旨意,和罷考還阻止他人考試的十多名士子被處斬的旨意,也很快都下達了下來。

六科也未敢再封駁。

“我們已經盡力爭取了!”

“但無奈只我們爭,所以無濟於事。”

這一天,次輔官邸。

料峭春風中,申時行換了常袍,取了粱冠,立於庭外,對為最終旨意還是要殺吳、趙等的事來詢問緣由的王錫爵說起此事來。

王錫爵瞅了一眼首輔官邸,然後頷首:“猜到了!”

接著,王錫爵就拱手告辭,離開了申時行這裡。

而申時行在目送王錫爵離開後,就神色舒展開來,且自言自語道:“春天好啊,去舊迎新之時。”

“張蒲州未爭,所以未成?”

顧憲成在從王錫爵這裡得知申時行的答覆後,就確認性地詢問了一句。

王錫爵點首。

同在這裡的禮部侍郎——沉一貫這時說道:“聖意難違,但人要是還能救,就最好再救一救的。”

“我們已經有救人的辦法,但得等些日子。”

“張蒲州懦弱,以至於每每出現犯顏之事時,都未能保全聖德,但這次,可不能再殺人了!”

李三才這時起身說道。

王錫爵忙向李三才問道:“什麼辦法?”

李三才沒有回答王錫爵的問話,只對王錫爵拱手:

“只是請公到時候還是繼續向申吳縣等人說說,雖然在江陵這件事上,天下公議與廟堂未能達成一致,但再殺儒臣,應當都不是我們所願意看到的事!”

“這個自然!”

“吾也會向閣老們說說的,哪怕得罪權要也不惜!真要到事情還有轉機的時候。”

沉一貫倒先點首說了起來。

王錫爵則未直接答應,只搖了搖頭,端起茶來,抿了一口,然後好整以暇地瞅了沉一貫一眼。

同在一旁的許國見王錫爵搖頭,也就低聲問:“公何故搖頭?”

“我搖了嗎?”

王錫爵回問了一句。

許國嚴肅地回答說:“搖了。”

王錫爵見李三才、顧憲成這些人也都盯向了他:“我搖頭沒為什麼,你們只需明白,吾只有自己的分寸,不過你們也得知忌諱進退,別真的到時候事情做不成,又遷諉於他人!”

說完,王錫爵就推諉有事讓眾人都離開了他這裡。

三日後。

白雪未化盡的大明門外,剛停下幾隻麻雀,就突然因一陣夾著黃沙的北風出現,而竄飛到了一邊的樹枝上。

而這時,幾名著布衣的百姓跪了過來,且把一張寫有許多人姓名的大布拉開,而高喊道:“皇明一千五百六十四名民眾,聯名求吾皇降慈恩,恕儒臣死罪!”

過了一會兒,一股突然掀起的黃沙又飛過來後,大明門外就又多了一群百姓。

“皇明一千五百六十四名民眾,聯名求吾皇降慈恩,恕儒臣死罪!”

這些百姓在漫漫黃沙裡高喊著,不由得眯著眼,把頭埋得更低,只是一張口,還是難以避免的喝了一口黃沙進去。

但來大明門外聚集的百姓還是越來越多,很快就連線成一大片。

守在大明門的指揮鍾世忠忙派人去通稟給上面知道。

很快,政事堂的執政公卿們就知道了這事,且也都趕來了大明門,一時就見昏黃的渾濁世界裡,全是跪著的百姓。

一張寫滿名字的長布在黃沙裡盪漾著,只是名字看不太清晰。

“這就是他們的辦法?”

申時行這時就在這裡眯著眼問起王錫爵來。

王錫爵扶了扶頭上粱冠道:“也難為他們能想來,能叫這麼多百姓來求情!只是,公以為,陛下會開恩嗎?”

“還是那句話,雷霆雨露,皆為君恩!”

申時行說了一句。

“百姓尚且也來求情,吳、趙等人恐會有救啊!”

餘有丁倒是在一旁舒展眉頭,對張四維說了起來。

“是啊!”

申時行也笑著說了一句,還在這時看向餘有丁道:“我們趕緊進宮面聖吧。”

餘有丁頷首,便和申時行、潘成、張四維、梁夢龍、張學顏等離開了這裡。

王錫爵看了這些離開了的執政公卿一眼,然後就朝沉一貫走了來:“公剛才為何沒對閣老們說話?”

沉****:“豈敢作黨護之言!”

王錫爵頗為詫異地瞅了沉一貫一眼,然後就沒再和沉一貫說話。

而申時行等在回到政事堂後,就立即求見了朱翊鈞。

“陛下!”

“有多名百姓在大明門外為吳中行、趙用賢等求情,不少為年老之人。”

“臣認為,吳、趙等被處置恐真的有違天下民意,故請陛下看在其不諳事體而擅呈浮詞、情有可原的情況下,饒其死罪!”

張四維在見到朱翊鈞後,就搶在申時行等執政公卿前面先為吳中行、趙用賢說起情來,同時也是給朱翊鈞一個臺階下,而先想到了如何開脫這兩人的理由。

朱翊鈞很是澹然地道:“朕已經知道了此事。”

“陛下!臣請對吳中行、趙用賢處以車裂極刑!”

但這時。

申時行突然跪了下來,一改昔日溫和態度,且道:

“挾民而行黨護之舉,已非是不滿新政,吳中行等人的同黨,已經到為一黨之私利不惜裹挾百姓亡我國家的地步!”

“臣認為,他們被凌遲也不為過!但陛下有詔在先,對漢人非通敵賣國者永廢凌遲,故臣斗膽請陛下以車裂處置!以正臣綱!”

“臣附議!”

潘成跟著跪了下來:“為庇護私黨,未經請旨就不惜裹挾百姓加入,此風不可長!下一步只怕就要裹民謀反,所以不能不嚴!可以在車裂後,陛下再廢車裂就是,但現在必須用更嚴之法止住此風!”

“臣亦附議!”

餘有丁說了下來:“欲止住此不正之風,要麼車裂吳、趙等人,要麼屠戮外面百姓,以數名該死者之慘死換上千名無知百姓性命,足矣!”

“陛下,臣也覺得當如此!”

“陛下,還有臣,臣附議!”

“陛下,此風的確不可長,臣亦附議!”

……

張學顏、梁夢龍、嚴清等執政公卿,這時也都紛紛變成了強硬派,彷彿早就一起商量好要擺張四維一道似的。

張四維一臉驚怒地看著這一幕,額頭開始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來,喉部也這時不停地上下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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