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國的國家暴力機器一旦運轉起來,自然是註定要流血漂櫓、屍橫遍野的。

全國的兵馬也因而開始收到各類旨令。

戚繼光、李成梁、麻錦等皆收到了隨時準備南下平叛的旨令。

西南的殷正茂和凌震雲,也被髮去暫停在西南的一切軍事進攻行為的樞密院鈞旨,而要求他們抽調出足夠的川兵、狼兵整休,以備不患。

畢竟,朝廷得謹防吳地有不甘心如此決意的地方豪右,真的鋌而走險,而真的造更大規模的反。

乃至其他地方也跟著響應。

這些皆是樞密院方逢時在負責。

而兵部也開始向地方官下達了整頓驛站和整頓各地軍備的鈞令,以避免到時候通訊出現問題。

同時,吏部也開始錄用了大批舉人和拔貢做候補官,以準備隨時補充地方。

而避免在戰爭爆發後因為官吏被殺,使一些地方失去統御。

因為朝中公卿多數是改革派或者聽話的循吏,再加上張居正仗著皇帝之信任,強硬要求公卿們必須照辦,否則就以反賊同黨論罪,所以,張居正一旦決定執行皇帝的意志,這些公卿們也都還是盡職盡責起來,使得皇帝的意志在中樞就能得到很好的執行。

中樞的行動還只能算是以備不患。

而在南直隸的海瑞和他麾下的官兵,則是已經真的在按照皇帝的意志殺人。

“無論是恢復秩序還是鼓動百姓,皆先從鄉村市鎮開始,然後再到各處府縣城以及南都都城,以達到將更多反賊即那些劣紳惡霸地痞流氓驅趕到城裡包圍起來的目的!”

“以避免到時候因為這些反賊分佈太散,而不宜清剿。”

海瑞此時就因為這事,而在總督衙門裡運籌帷幄,而對直接負責此事的胡守仁和湯傳勳繼續吩咐了起來,且又對呂坤吩咐說:

“按照目前巡警隊的增加速度來看,將來會增加的更多,你持本堂公函,直接去南京戶部提三萬石糧和五十萬兩稅銀,準備繼續增招!”

“既然要有人要吳人治吳,那本堂就從他們所願,發動更多的吳人協助官府維持秩序,以民運對付民變!”

“反正這江南被豪右欺壓的百姓又多,日子過得比其他地方差的不少,稍微給點餉銀與管飯就能招募一大批,不愁招募不到民壯組成巡警隊,順便藉此機會以募兵為名解決許多無業百姓生計,也加強一些無人管的新市鎮治安和稅稅賦之政,設立常駐官兵。”

“部堂說的沒錯,先發雖制人,也往往會為人所制,他們鬧起了事,但這事什麼時候結束,就不一定由他們說了算。”

呂坤拱手稱是後也跟著笑說了起來。

湯傳勳則也從旁笑道:“我就說陛下是不會犧牲親軍衛的!只要陛下相信親軍衛,親軍衛就敢和他們鬥到底!”

“到時候幕後的豪右們會後悔搞民變的!”

“那你就拿著本堂公函,多組織訓練一些巡警隊,也不必擔心招太多,可以降低待遇,以招巡警隊幫閒的名義招,然後提拔一些優秀的青壯管這些幫閒,乃至老人、小孩都可以給他們份活幹。”

“雖然國稅司真正在冊的官吏就一萬多人,但以此為基礎,整訓出幾十萬青壯和發動上百萬民眾維持治安不成問題!”

“但是要抓緊,地方豪右在知道我繼續派親軍衛徵稅,求釋放戚金後,肯定還要興風作浪,要趁著他們開始興風作浪之前,抓緊擴充!”

“至少城外鄉野集肆的秩序,要先由我們控制住,在鄉野集肆為禍的土匪豪奴,全部以反賊處置,包括去城外各處驛站滋擾的有功名士子與官僚子弟!”

海瑞對湯傳勳繼續說了起來。

湯傳勳拱手稱是。

而海瑞在這麼安排後,南京和其他南直府縣城外的鄉野集肆乃至市鎮,的確先由巡警隊進行起了清剿。

這天,應天府南部一帶,正下著大雨。

四下朦朧一片。

離應天府方山不遠的一處村莊,剛有幾個佃農出來,想在棄耕的田裡從新耕起來,以爭取有些收成。

但這時,一夥土匪剛穿著偽造的親軍衛盔甲,冒雨下山來了村裡。

不過,因為有守在山上的巡警隊幫閒幫忙傳遞訊息,使得親軍衛隊長陳義江率領的兩百巡警兵也在這時趕到。

“他孃的,叫你們棄耕,你們非要耕種!以為下雨,我們就不能來是吧?”

土匪頭目曾全璠本是當地官紳豪奴,因受其主家安排,才到了方山一帶落了匪,嘯聚一幫被趕出來的地主豪奴與地痞流氓,以親軍衛的名義打家劫舍,同時負責監管佃農們響應豪右們要他們棄耕的要求。

而這時,曾全璠等在先趕到後,曾全璠就一腳將當地佃農夏東陽踹飛在了田裡,罵了起來,且道:

“把他人頭剁下來,掛在這裡的樹上,讓村裡其他佃農看看,他孃的,老子看誰還敢偷著耕種,不執行老子讓你們棄耕的命令!”

唰!

曾全璠麾下一土匪直接拔出了腰刀,朝夏東陽走了來。

這佃農夏東陽忙翻身忍痛跪在了水田裡:“求軍爺們開恩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彭!

突然,一連串銃響出現。

持腰刀朝這佃農夏東陽走來的土匪嚇得回過了頭。

同時,曾全璠也回過了頭。

俄然,這些土匪豪奴就看見四周自己帶來的土匪們,正在一排盾牌牆後,如被正在割的麥茬一樣倒下。

“這裡怎麼出現真正的官軍了?”

曾全璠大驚。

“全部跪下!”

陳義江這時騎馬過來大喊一聲。

曾全璠倒忙跪了下來,也讓他身邊的十幾個土匪頭子都跪了下來,且喊道:“不知兵爺是在哪位老爺手下當差,小的們乃是親軍衛,大家都是官軍,可否通融一下,坐下來好好談談。”

陳義江只讓自己麾下的人將曾全璠等捆了過來,然後令其跪在田埂上成一排。

雨幕下,一排排假扮親軍衛的土匪頭子跪著,都耷拉下了頭,毫無一開始的兇狠。

躲在茅草屋內的村民們皆呼親喚友的把頭探到了窗邊看見了這一幕。

而這時,陳義江已親自拔出刀來,一刀搠進了曾全璠的胸膛,還狠狠地轉了幾下:“談你媽!敢汙我親軍衛!”

說著,陳義江就吩咐道:“剩下的直接用一銃崩了!讓隊裡的火器新兵崩,崩完讓刀盾手補刀!”

“是!”

於是,一排新入隊裡的青壯百姓,端著已點燃火繩的鳥銃走了過來,顫抖著手,幾乎以把銃口抵在這些土匪頭子腦袋上的方式扣動了扳機。

砰!

砰!

砰!

隨著一道道白煙升起,一個接一個土匪頭子倒在了田埂上。

血水很快就被雨水衝進了田裡。

有土匪頭子則因此著急的大喊:“饒命啊!我們再也不敢了!都是那些相公和大爺(豪奴)讓我們乾的啊!”

但最終,沒有一個假扮親軍衛的土匪活著,全部被槍斃。

陳義江則走到已經看懵了的佃農夏東陽面前,道:“去告訴你們村裡的其他佃農,想耕作就繼續耕作,你們東家那裡,我們巡警隊去和他講道理,不但要他允許你們耕作,還要他們給你們減租減息!不讓新政推行後使得增加的稅負由你們承擔!”

“謝兵爺!”

“謝兵爺!兵爺長命百歲!”

這夏東陽大喜,佃租和貸款利息是壓在他身上的兩座大山,若有減租減息的機會,他自然高興。

“所以,你的東家是誰?”

陳義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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