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極門外。

明媚的陽光已從烏黑厚實的雲層裡鑽了出來,且灑在了跪在地上的百官身上。

左副都御史張嶽和太常寺卿何源等官僚還跪在原地上沒有動一下,如凋塑一般,且都仍舊神色亢奮。

準備進宮的戚繼光這時正往會極門這裡來,也就看見了這一幕。

“諸位,回去吧!今天會有結果的,沒人會坐視祖宗的江山社稷出問題而不管的。”

戚繼光因而走過來勸了這些官僚們一句。

張嶽等沒有理會戚繼光。

戚繼光見此只好先進了宮。

不多時,申時行也乘肩輿而來。

而申時行在見到這些跪著的官僚們後,倒是沒有多言,只默默地進了會極門,然後就到了侍御司。

戚繼光這時已在侍御司,且在見到申時行後,就拱手行了一禮。

申時行也回了禮。

然後,兩人就沉默地坐在一張龍椅左右兩側,靜靜地聽著漏鍾滴落水滴的聲音。

直到朱翊鈞來後,兩人才起了身,行了禮。

“坐吧。”

朱翊鈞說後就問申時行:“可議定出來了?”

申時行持象笏拱手回道:“回陛下,議定出來了,制策司還加了個以銀買田的法子。”

“以銀買田?”

朱翊鈞好奇地問了一句。

“是的!”

申時行回了一句,且笑著說:“這也是源於陛下以前給制策司的啟示,即銀元作為貨幣,要流動起來才能產生價值,現在他們也就因此想到了這個法子。”

申時行這麼說後,戚繼光也不由得看了過來。

而申時行接下來就細細闡述起來這個法子怎麼做。

朱翊鈞聽後倒也不覺得陌生,他記得後世就有某大國以錢買地的事,另外還有租借等各種方式,反正是掠奪的一種方式,只是這種方式看上去沒那麼簡單粗暴,即直接出大兵征服那樣而已。

大明因為在這個世界擁有先進的生產力又控制了許多資源,的確可以這麼做,即用一種顯得很文明的方式去增加統治區。

戚繼光倒是覺得新鮮,也就問道:“這麼說真不用出大兵圍剿作亂的流寇了?”

申時行笑道:“自是不用!”

“制策司認為,既然要實現陛下惠民推廣新禮之制的新形勢,就得在這種新的形勢下用新的法子,儘量不流血,至少儘量不流本國士民的血來完成改革,不必用老的一套辦法,白白傷亡許多將士百姓的性命,卻沒有造成國帑的增加。”

“是應該用這種法子代替大兵圍剿,也算是證明新禮比舊禮的確更適合作為治國理政之道。”

“果然制策司是能想出法子來的。”

朱翊鈞這時也笑著說了起來,且道:“有時候很多事就是得多等等,急切不得,可是本朝許多大臣還是少些沉穩,聽到動亂就慌得不行,要停止這個停辦那個,甚至還要朕換首輔換尚書,可這天下的弊病,是不解決就會主動消弭的嗎,產生的問題也是能夠換個人就能解決的了嗎?”

朱翊鈞這麼說後,就道:“就這麼辦,順便也讓外面跪諫的百官都離開,告訴他們,朝廷已有安排。”

申時行和戚繼光拱手稱是。

申時行這裡先回了內閣,對一眾內閣大學士和內閣學士言道:“陛下已準制策司的辦法,接下來該議議具體如何執行,首先銀元劵要加印,算算要加印多少,需要準備多少堆垛本錢;然後還得確定去倭國買地的人選,最好選兩人,文武皆有,如果東夷不畏王權就讓其知道何為王威。”

王錫爵和沉鯉等皆點了點頭。

而戚繼光這裡也對梁夢龍、周泳等說起來皇帝的安排,且道:“聖意已定,這次動亂以招安為主,所以樞密院會推統兵大臣更適合會推一名知民情的文官來負責招撫,同時輔以善戰武將,負責剪滅真的不願意招安的頑寇。”

“招安費的錢糧可不比征剿少,甚至還會更麻煩,畢竟要安置招安者,給他們官位俸祿。”

周泳這時不由得說了一句。

戚繼光道:“無妨,這個代價不是由本國承擔,是由外夷承擔!因為按照制策司制定的國策路線,將來內部能少流血就少流血!只是這樣難免會讓外夷不服,所以,樞密院這邊得多注意外戰,尤其是海戰。”

梁夢龍和周泳等皆頷首。

而此時,會極門外跪求皇帝納諫的官僚們還不知道中樞已定下了應對之策,依舊跪在這裡。

禮部尚書于慎行、左都御史趙錦、太僕寺卿石星等實在是看不下去不得不來勸。

趙錦先對張嶽道:“公還是回吧,再這麼下去,只怕會是定公等是逼宮,而派緹騎大兵來剿殺啊。”

“大丈夫當死得其所,能死在為國為民的路上,吾不虧也!”

張嶽頗為凜然說道。

趙錦聽後不由得勸道:“公何必如此,要相信元輔,相信陛下。”

“正因為吾相信,才要在這裡伏闕,以求能拯救天下蒼生!”

張嶽再次回道。

趙錦不由得感嘆一聲,然後轉身準備離開這裡。

而禮部尚書于慎行卻因此頗為感動,也跟著跪了下來:“天下豈唯公心存社稷耶,吾亦當與公一起跪之!”

“還有我!亦當同公一樣求陛下速下決斷!”

石星也跟著跪了下來。

“你們!”

“說的好像吾不知國家大義一樣!”

趙錦見此說了這麼一時,然後就不得不也跟著跪了下來。

一時間,跪的官僚越來越多。

待到了正午臨近時,整個會極門外已是密密麻麻一大群的官僚在跪著,似乎是見朝廷沒有派錦衣衛來鎮壓,而都乾脆來湊一波熱鬧,連家都不回。

畢竟這樣回鄉後,這樣也好在親友面前吹牛,說當年本人也為社稷蒼生在會極門外跪諫過君父的。

但到下午申時初,有文書房太監出來宣讀了令百官散去只把章奏呈上來的旨意,且說已朝廷已有安排,於是官僚們才都開始離開了這裡。

不離開不行。

因為之前的教訓很深刻,如果皇帝下旨令散去而不散去還想耍橫,就會招來武力鎮壓。

左都御史趙錦也親自過來將張嶽扶了起來:

“走吧,公,看情況是已議定怎麼做了。”

張嶽不由得有些失落,且因此起身問道:

“真的就定了?為什麼沒有宣見我們這些跪諫的大臣,問問怎麼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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