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陰宗的人,以為必死的結局,因一人而改,若說不感激,那絕對是假的。

只是……真見了人,雲夕他們的心理落差大得簡直不能形容。

那個在德化城,為救凡人,差點把命丟在崩潰的世界,毀鬼面幡時,更是幾乎把她自己也一同毀了,還有一字山裡,與夜梟魔王叫板……

一樁樁,一件件,在很多人的心中,都認為盧悅是個悲天憫人的天仙極人物。

結果……這人,幾次用出其不意,殺人的手段,都有些劍走偏鋒……

說難聽點,就是不光明正大,再難聽點,就是手段比魔修的,還要兇殘些。

盧悅才不管別人怎麼想她呢,接過雲夕遞來的靈石,拱拱手,轉身走人。

但是……下山容易,上山,看樣子,有些小難。

好在她捨得靈力,又有梟羽披風相助,幾次腳步輕點間,就要上到雪臺上。

一個翻身,終於站到雪臺,盧悅拍拍胸口,正要收回黑缽的時候,突然腳下一鬆。

“轟隆”一聲,原本的雪臺,瞬間倒了下來,趙子良看到某人幾次跳起沒成,比以剛剛上去的速度快了近一倍,又掉下來,直接被埋進雪裡了。

這……

趙子良微張了嘴巴,不過三層樓高的地方,發現雪崩的時候,不是應該順著上面的流雪,一路下滑嗎?

等了好一會,沒發現那雪堆有動靜,連惠馨都有些哭笑不得,“快去救人!”

大家這才想起,盧悅不是北地修士,扒拉半天,某人才有了點動靜。

盧悅摸著頭上被砸出來的大包,欲哭無淚,被雲夕拽出來的時候,更想裝死。

“好在……帽子和圍脖幫你做了緩衝!”

看到圍脖裡面,那張在物華樓,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雲夕感覺很好笑,而且她真得沒掩飾的自己的笑意。

“很好笑嗎?”

“咳,若你是我,你也會覺得好笑的。”

盧悅捂著自己頭上的包,瞪了她一眼,震散周圍圍著的雪塊,自覺超級倒黴,“是你們跟魔修打架,才把山震壞了,若不然,我哪會摔得這般慘?”

趙子良滿頭黑線,自覺那個心目中的高人,隨風吹去,再不可見。

“嗯!這邊的山骨被我和趙師兄炸塌了,近一兩天,只怕還會有塌方的事,若不然,你還是與我們一起,不要去山上好了。”

雲夕看了一眼師父,眼中的笑意,雖然還在眼底,可是心裡卻另有了計較。

盧悅才不要跟他們一群不是傷員,便是待死的人在一起呢,只是話還沒說出來,那邊就有十來個震陰宗的弟子,拖著一個大大的雪橇帳蓬衝來。

“師伯,不好了,大冰洋方向,出現大批冰獸,再有一刻鐘,它們可能就要到了。”呂長才驚慌的聲音,好像會傳染一般。

冰原上一馬平川,遇到獸潮般的大批冰獸,分明是找死。

“上山。”惠馨連猶豫都未猶豫,“小盧道友,我們只怕要打擾你一段時間,與你做個鄰居了。”

這個倒是沒問題,盧悅沉吟了一會,在冰霧山幾年,也見識到過冰獸大批過境時的樣子,“我在半山,起有大陣,若是前輩不隙,可以到陣中暫居,待冰獸過境。”

“如此……多謝了!”

惠馨一揮手,餘下的弟子一起動了起來,盧悅只見他們齊扔長索,狠狠盯入雪峰裡,幾下拽拽,發現沒松,齊齊點頭。

趙子良幾人踩著長索,很快上了稍為平整的雪臺,長索再動,捲住那個大雪橇,連著上面的帳蓬一塊拽了上去。

眼看著其他震陰宗修士,也順著放下來的長索上山,盧悅也忙忙上前。

收下黑缽後,看到他們一個個的腳踩長橇,知道自己跑不過,忙如惠馨一般,站到雲夕身後拉得長板上,“翻過這個小山頭,右前十里就到了。”

雲夕沒想到某人的臉皮這般厚,只是人家一本正經的樣子,她一時又不好說什麼,只得奮力向前。

惠馨悶咳兩聲,撇了一眼這個把風儘量擋住的女孩,嘴角微翹。

盧悅發現,他們用少少的靈力,輕輕一撐,就能滑出好幾米,眼中稍有熱意。

不會滑雪,確實是個大硬傷。

一路滑來,連過三層禁制,發現裡面那十來間房的時候,眾人都不知有多驚訝!

惠馨的眼睛微眯,“這是……千機屋。”

“前輩好眼力,冰雨就要來了,正好我這裡,後院和兩廂還有空置的幾間屋子,若不嫌棄,等冰雨過了,你們再尋出路吧!”

雖然跟傳聞的不一樣,可是心性方面,確實不錯,惠馨點頭,“打擾了。”

盧悅只是微點下頭,曲手一點,破開最裡面的禁制。

“咕咕!”飛淵略有些笨拙的身體,剛剛跨幾步,突然見到這麼多人,一個不穩之下,雙腳互跘,‘嘭!’的一聲,摔倒在眾人面前。

看它暈暈乎乎重新站起來的樣,連惠馨都忍不住帶了笑意。

這隻靈寵跟它的主人,實在是……太像了些。

盧悅也有些無語,“不用擔心,他們是震陰宗的客人。眾位道友,請吧!”

惠馨被雲夕扶著,當先進去,大廳中,溫暖如春,跟外面,簡直天差地別。

這人……確實是挺會享受的!

不好,幸好她會享受,若不然,憑他們一群只以冰原為試煉目標的人,準備不足下,在這冰霧山,不死也得脫層皮。

“大廳的左邊三間房是我的,其他的,你們隨意。”

雖然師父拿了不少火靈碳來,可這東西,不是那麼浪費的,盧悅除了大廳,平時自己轉轉,順便給飛淵活動外,其他地方,都是能不去,儘量不去,一直關著門。

呂長才幾個很快把剩下的屋子,觀察了個遍,右邊三間房,後院還有兩排廂房,哪怕不用擠,都夠住了。

“此處甚好,多謝盧道友!”

盧悅點點頭,拎著飛淵就進了自己房間。

那人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讓惠馨忍不住搖頭,鯤鵬精血,傳出去,不知被人搶成什麼樣的寶貝,看樣子,就要被她費在那隻只有二階的雜鷹身上,真是可惜了。

“師父……”

惠馨伸手止住,進到旁邊呂長材他們特意留下的房間,“東西既然已經是她的,自然是她怎麼用,就怎麼用。”

“師父,您說,她是不是怕我們再搶,所以迫不及待啊?”

惠馨看了眼徒弟,“這句話,你相信嗎?”

雲夕深吸一口氣,搖搖頭,她就是想試探一下師父。

“你是因為她今天救了我們,所以不想用她的關係,去接近夏瑜與谷令則?”

雲夕不敢再啃聲了。

惠馨長長一聲嘆息,聲音說不出的複雜,“她只有築基修為,我允許你等到她壽終正寢。”

就像她這般,馬上就要塵歸塵,土歸土了。

“師父……徒兒沒用,徒兒會接近她,只要她真如傳言那般,對谷家和谷令則生隙,我一定儘快……!”

惠馨把湧上嗓子的腥甜嚥下去,“隨你!緣來緣去終有水,花開花落終有時!我若是等不到宗門來人,你以後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雲夕心中一痛,“師父!”

若不是花散和時雨害了師父,憑師父的靈根資質,如何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惠馨止住她,“面對不是勇敢,有時退出,也需要很大勇氣。為師一輩子,都過不了那個坎,兩百年後,我相信你,一定也早進階了元嬰,若是……到時,幫我找當年的始作俑者,亦是隨你!”

谷令則畢竟是剛剛救了他們眾人的親姐,而且這兩人的關係,愛恨糾纏,若是一味的要求雲夕,也一樣是害了自己徒弟。

就像……時雨,再也過不了她自己的坎一般。

雲夕呆了一呆,沒想到師父居然說了這樣的話,是因為大限已到了嗎?所以……其言也善了。

她從小到大,都被師父耳提面命,長大了,要幫師父報仇,讓當年害了她的兩個人,也償盡痛苦……

“師父,我們只是欠盧悅的,該還她的,我一定會還。可是……”

她正要說該報的仇,她也一定會報的時候,門被咚咚咚的敲響,卻是盧悅在外面,語氣很是驚慌。

“前輩,前輩,您快來幫我看看,我家的飛淵是怎麼回事?”

她一把飛淵拎進房裡,就把鯤鵬精血拿了出來,只是讓她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那原本小小的一滴精血,在遇到飛淵的時候,居然瞬息變大,直把飛淵關進超大的血球裡。

一開始飛淵還能頂頂,可是,沒一會,它身上的筋脈各各鼓起老高,透過兩人的主僕協定,盧悅能感覺到,飛淵一個不好,可能就會被活活撐暴。

惠馨隨她過來,房裡浮起的超大血球,已經看不到飛淵了,地面上,卻又匯聚了一堆獸血。

“……鯤鵬乃是神獸,你家的小鷹,等階太低。”見到這個大大的血球,惠馨呆了好一會,她沒想到,一大把年紀,還是被那隻早死的古鯤鵬給騙了,“它頂不住的,現在……殺了它,收回精血,品質還不會降太多。”

盧悅呆住,她是想讓飛淵更厲害,可不是要飛淵性命的。

鯤鵬血再好,能有飛淵好嗎?

“前輩,您有什麼辦法毀了鯤鵬血,我只要我家飛淵,求求您了。”

惠馨怔住,發現這丫頭,果然有點傻。

“沒辦法,天道法則給予妖獸的,就是強者生存。你即捨得鯤鵬血,那就只能看你家小鷹自己的了,若是過了血脈改造這一節,以後,它會脫胎換骨。若是不過,神魂身俱滅。”

盧悅面上一片慘白,她忘不了,那個只有幾根大毛的飛淵,一路努力把她提起,甚至最後落入地下河,它明明有逃掉的機會,也死死抓著她的胳膊,沒有松下。

小傢伙好不容易養好傷,她卻把它帶在這個鬼地方,一直到現在,它連真正的飛行,都沒做過一下子呢。

雲夕發現,盧悅的眼中,很快便聚集了大顆大顆的淚珠。

“飛淵,飛淵我在外面,聽見沒有,你還記得我給你取名飛淵的用意嗎?鷹擊長空,飛入雲宵,我會助你,一路直上,如潛龍在淵,騰必九天,再不為資質等階所限!”

沒了最後的退路,盧悅生怕飛淵痛得放棄它自己,擦乾淨自己的眼淚,扶向血球,“你一定行的,只要你撐過這一劫,姐姐答應你,以後,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天天給你烤肉,掙錢給你換靈獸丹,我們還可以,去靈獸宗,我幫你拿丁公果。拿好多好多,吃一個扔一個都行。”

惠馨在旁搖搖頭,她也沒想到,盧悅會這般看重這個二階的雜鷹。

“你是它的主人,以神魂之力,應該能幫它保持一點清醒。”

眼見血球激盪,盧悅急切不已,如抓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忙忙坐下,在腦海中,一遍遍地呼喚飛淵。

痛痛痛痛痛……

這是飛淵唯一反饋給她的資訊,盧悅以元神之力,包裹住飛淵的那一點靈昧。

沒一會工夫,惠馨看到盧悅額上青筋蹦出老高的時候,就知道,出事了。

她是讓她用神魂幫這小鷹保持一點清醒,不是讓她以自己的神魂,幫這小雜鷹分擔痛楚。

真是被這丫頭搞敗了。

血球激盪再次加快,一旦爆開,不要說那小鷹了,就是盧悅自己都會受到波及。

築基修士的神魂多有脆弱,輕輕一點碰撞,後果都是不堪設想的。

惠馨嘆了一口氣,“雲夕,為我們護法,我還她的救命之恩!”

一指點到盧悅的額上,以結丹後期的神魂,直接在她腦外,幫她豎起一道高牆。

此時的盧悅根本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她透過飛淵的靈昧,看到是一隻入海為魚,上天為鳥的巨物,所過之物,萬獸俯首。

古鯤鵬在歸藏界,哪怕典籍記載得,都少得可憐。雖然她一直希望,自己的飛淵,有古鯤鵬的血脈,可事實上,她卻非常明白,小傢伙除了智計高一些,其實就真的只是一隻……雜鷹!

連四階的金鷹血脈都不純。

現在,她的飛淵,在這萬獸之王面前,還在拼命掙扎,真的是為難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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