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約與那築基管事兩人親自相送,一行人乘御白玉靈舟飛離鐵山島時,謝從善臉色一變,翻手取出了那萬里傳音符。

從玉符中湧出了一片靈光,在眾人身前凝成了一片濛濛的光影。

“尊主上之命,本座前來迎接少主遺骸落土歸根,你等可將兇手擒下了?”

須臾之間,柳煙從光影中凝現,它那細長的丹鳳眼掃視了舟中的四人一眼,而後目光落在了持著玉符的謝從善身上。

一聽此話,那謝從善欠身說道:“回前輩,兇手已抓獲,眼下此人就在鐵山島往西千里之處。”

“好,你等且去哪裡等著,本座不時便到。”柳煙沉聲說道。

言罷,那光影便消散無蹤,而這枚萬里傳訊符中的靈光也暗澹了幾分下來。

“謝道友,那位是?”韓約不禁開口問道。

與此同此,他心念一動,分出了一縷神識沒入了袖中的萬里傳訊符中,在第一時間將此事稟告給了師尊應晨子。

而那謝從善與宋賓兩人只不過是築基中期修為,並沒有發現韓約這位築基後期修士的小動作。

在那南疆金丹花名冊中,他可沒看到有這位坤修真人。

不過從其言語所透露的資訊來看,這一位應該是曹真人的座下靈獸。

只是據他所知的訊息,這位曹真人座下靈獸應是一頭二階後期的幽雲豹,現如今可還未結丹。

“不知!韓道友,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必須在這位前輩到來之前,將所有事情辦得妥妥帖帖,不可出半點差錯,否則……”謝從善搖了下頭。

話一說完,他與宋師弟兩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凝重之色。

曹師叔竟這般看重曹峻,還特意派遣座下金丹期的靈獸前來,不遠十餘萬里地趕過來護送遺體回去。

“謝道友說得有理,我等現在馬上過去。”韓約頷首說道。

話語一落,那白玉飛舟周身靈光盛放,化作了一道驚虹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在遁行了約莫大半個時辰後,眾人來到了在千餘里外的一座靈氣稀薄的小島上空。

那飛舟倏然停頓了一下,便緩緩落入了一處密林之中。

只見此地早有三人,其中兩個身穿常服的築基修士,而另一位則是被法器鐐銬鎖住雙手雙腳的煉氣後期散修。

“謝道友、宋道友,人在此地,還請兩位驗明正身。今日此事誰也不想看到,還望兩位在曹真人面前替韓某說一兩句好話,鄙人不勝感謝!過幾日,韓某必親自登門向曹真人負荊請罪!”韓約拱手說道。

言罷,他從袖中取出了兩個儲物袋,遞了過去。

“韓道友,此次回去我等師兄弟倆人尚不知會是怎樣的結果,可幫不了道友。不過曹師叔向來是恩怨分明之輩,必不會遷怒韓道友。”謝從善嘆了一聲。

這位鐵山島的韓島主可與他們師兄弟倆人不同,對方師從應晨真人,而曹師叔再如何也不可能干涉到雲浮宗的內務。

況且眼下曹峻之事,若是他是光明正大前去鐵山島而遭遇了不測,那這位韓島主自然要擔些失察之責。

只是曹峻乃是匿名前往,並未明示身份,此事再如何也與韓約此人扯不上半點干係。

“希望如此吧,兩位他日若是有空,當來鐵山島常坐,韓某必掃榻以迎。”韓約嘆了一聲,而後臉上露出勉強笑容。

這時一旁的築基管事上前了一步。

只見他從島主手中拿過了那兩個儲物袋硬塞給了謝從善與宋賓兩人,同時還勸道:“兩位道友就別推辭了!說來都是這不長眼的傢伙,要不然我們也不會這般左右為難!”

話一說完,此人便伸手一攝,將那煉氣散修帶到眾人面前來。

那煉氣散修早已被種下了禁制,封了一身的法力。

只見他雙眼圓睜,張著嘴但卻說不出半句話,那一雙眼珠子不停地轉動著,透著驚恐與哀求之色。

只不過眾人卻對此視若無睹。

六位築基修士在島中等著,時不時地透過林葉朝著西邊天空望去。

而這位煉氣散修眼神也漸漸地絕望了下來,頹然地癱坐在了地上。

漸漸地天色昏沉,鎏輝砌雲,落日餘暉在那散碎雲隙中,落在了茫茫海上。

忽然間一道陰風從高空中卷落而下,現出了一位妖媚綵衣女子,以輕薄面紗半掩著容顏,在行走之間,那腳腕上的巧小鈴鐺發出清脆聲響。

“少主遺骸何在?”柳煙緩聲說道。

一股磅礴的妖氣在周身湧動,眾人不敢直視其,皆俯首。

“回前輩,在此儲物袋中。”謝從善解下了腰間的一個儲物袋,雙手呈奉上去。

柳煙伸手接過,分出神念探入其中,確認屍身完好,臉上那清冷之色方才稍緩了幾分。

剛想開口之時,它忽然之間化作了一陣陰風,消失在原地。

而在其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手持著拂塵的白髮老者。

“弟子拜見師尊。”韓約微微欠身說道。

“杜應之拜見掌門師叔。”

“安鵬拜見掌門師叔。”

“蘇紹玉拜見掌門師叔。”

那管事與兩位常服三人躬身說道。

“晚輩青霞宗弟子謝從善、宋賓拜見應晨真人。”謝從善與宋賓也拱手行禮。

然而應晨子只是虛扶了一袖,並沒有搭理這些築基後輩。

他抬首望去,將手中的拂塵一揮,而後傳音笑道:

“聽聞在九年前,青霞宗與合歡宗四位真君圍剿豐山鬼君時,在霞光真君身邊還跟著一位善御鬼物的大妖,應該是道友吧?貧道應晨子,敢問道友名諱?”

“妾身柳煙見過應晨道友。道友遁法果真高絕非常,若不是故意暴露氣息,妾身可斷然發覺不了。不知道友此次親自前來,所為何事?”柳煙笑問道。

剛才隨著對方的那輕微動作,眼下在它方圓百餘丈內早已佈滿了一條條細不可見的絲線,猶如一張巨網般截斷了所有的退路。

“貧道接到我這不肖弟子的傳訊,恰好人就在附近,順路過來一趟。”應晨子緩聲說道。

聞言,柳煙從半空中飄然落下,笑道:“道友可是雲浮宗掌門,可謂是日理萬機,又哪有這般閒暇?”

“原本老夫以為道友乃是霞光真君座下靈獸,竟不想真正的主人原來是曹道友。有此美人相伴,曹道友豔福匪淺,真是羨煞旁人。”應晨子打量了對方一眼,不禁撫須朗聲笑道。

“老不正經的!”柳煙輕哼了一聲。

一聽此話,應晨子搖了搖頭,隨即便收起了法術神通,緩聲說道:“對於曹道友愛子遭逢不測,老夫深感歉意!”

而後他轉頭吩咐道:“你這劣徒,即日啟程與柳道友前去太靈山,替老夫上三炷香。”

“不必了。道友的心意,婢子替主人心領了。”柳煙毫不猶豫地拒絕。

畢竟除了五服之內的一眾親朋好友,可沒有修士替凡人上香送終的先例。

這等先例一開,還以為是青霞宗以勢壓人,如若不然區區一位金丹初期的凡人子嗣為何還要一方掌門徒弟代為賠罪?

而如此一來,反倒是主人沒了道理,在金丹、元嬰修士這一圈子當中損了名聲。

而聽了柳煙的回應,應晨子開口說道:“如此便多謝道友了,等曹道友處理完愛子後事,三個月後老夫再帶劣徒上門拜訪。”

“此事妾身自會稟告主人。”柳煙頷首說道。

“勞煩道友了。”應晨子緩聲說道。

“那妾身便帶弟子先且回宗了。”

一說完,柳煙搖身化作一陣濛濛陰風,將謝從善與宋賓兩人,還有那煉氣散修一併捲走,消失在原地。

應晨子則目送著對方遠去。

直至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方才收回了目光,臉上露出了一抹疑色,心中暗自思量道:

“眼下曹魏座下除了那具疑似夜叉的金丹期煉屍外,還多了一條蛇妖,區區百餘年時間,此人竟有這般積累,著實出乎意料!只是為何?這些年所收集的訊息來推測,以曹魏此人的性情不應該會為了一個凡人子嗣而這般大動干戈,竟連柳煙這條妖蛇都暴露出來。難不成實際上他對於血脈後輩不像顯露在外的那般態度?看來此前所推測的東西著實有些不準,要重新構建此人的行事風格了。”

一想到這裡,他嘆了一聲:“又是一樁麻煩事!”

“師尊為何嘆氣,此事難不成那麼棘手?”韓約問道。

聞言,應晨子搖了下頭:“無需擔憂,三個月後你隨老夫前去太靈山一趟。你等且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外傳,違者以門規論處!”

“弟子遵命。”韓約等四位築基修士紛紛拱手說道。

話語一落,應晨子便化作了一陣清風,消失得無影無蹤。

韓約掃視了下其他三位同門築基,沉聲說道:“我們回島,今日之事全都爛在心裡,不可對外透露半個字!”

緊接著他吩咐道:“杜師弟,你委屈你一下,過兩日且偽裝成那煉氣散修模樣離島,在其他煉氣修士眼中演上一場葬身海妖口中的戲碼。安師弟,你配合一下。”

而後又朝著那比武場的築基管事說道:

“蘇師弟,這些時日你多注意一下,過後我不想聽到有關於此事的半點風言風語,明白了嗎?眼下青霞宗已有四位真君,我等兩宗之間不可起任何摩擦。近些年來,東洲曲家等幾方勢力極不安分,欲圖離間我等三宗之間的關係。若是發現別有用心之輩,當即通知執法殿諸位同僚前去擒拿,寧殺錯不放過!”

“是。”三人當即頷首說道。

……

……

翌日五更時分,天色昏沉。

一夜不曾閉眼的曹魏站在了太靈山山巔,身後跟著幽雲。

而在曹公哲所在的行恭山中早已架起了靈堂,只等著先人曹峻遺體歸來。

柳煙將那棺槨交予了曹公哲後,便帶著謝從善與宋賓兩人前往太靈山,來到了曹魏面前。

“主人,少主遺骸已安置妥當。”

“嗯,辛苦你了。”曹魏緩聲說道。

而後他朝著兩人說道:“這些年來,你們兩位也辛苦了,回宗好生修行吧!犬子之事與你等無關,不必擔心。”

一聽此話,謝從善與宋賓兩人單膝跪地,俯首說道:“師叔,我等保護令子不周,還請責罰!”

“回去吧!”曹魏輕擺了下手,轉過身去,不想再多說什麼。

“那弟子告退!”兩人有些惴惴不安地站了起來,朝後退了幾步,方才轉身沿著山中青石長板路離去。

過了片刻後,柳煙上前從背後輕摟著曹魏,輕聲說道:“主人,憂傷過度,易損心神,還請節哀順變。此行婢子碰到了那雲浮宗的應晨子,那老兒本想讓他徒弟過來送少主一程,不過婢子拒絕了。”

一聽此話,曹魏沉默了片刻後,不急不緩地說道:

“此事你做得對。那應晨子此舉無非是想借我來試探宗門對於雲浮宗的態度如何,看來夔叔父與嚴師叔相繼結嬰對他們造成很大的壓力。”

“這是自然。人族俗語有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眼下元文真君已是垂垂老矣,雲浮宗又後繼無人,自是焦急萬分。如若不然,應晨子也斷然不至於如此!婢子言拒之後,應晨子又說三個月後會攜徒來太靈山,拜會主人。”柳煙緩聲說道。

“來便來吧。”曹魏搖了搖頭。

反正到時候,他將這老怪帶去宗門,皆是自然會有明由師叔去應付。

畢竟他們兩人皆是掌門,如此身份才對等。

話一說完,他掰開了柳煙的那環扣的十指,朝著山下一步步地走著,眼下他並不想去和這些老傢伙勾心鬥角,也無意與柳煙翻雲覆雨,而只是想去看那不成器的長子最後一面,送其一程。

……

……

時間一晃便來到了曹峻下葬後的第七日。

曹家墓園中,好一座偌大的巍巍青山中,一座新墳孤零零地立著。

當四下無人之時,曹魏看著墓碑,方才露出了悲傷之色。

黃酒一杯,紙錢一疊,三炷清香菸氣鳥鳥。

從日出到月中,曹魏心情也漸漸趨於平靜,當他轉身離去之時,原本就不多的情感又變得內斂了幾分,如那風吹不到的古井,毫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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