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聖君聖王今法最後的門戶
在這三拳之前，世間知曉祖龍敖乾的生靈極少、極少，甚至絕大多數生靈都不曾知曉世間還存在過這麼一條祖龍。
當然。
也有人知曉一些關於盤龍山有真龍的情報！
這些情報或者透過古籍記載，或者因俞幼泉這些年異軍突起，甚至還戰勝了一路有麒麟相隨的賀千行後，這才廣為人知。
但不管是哪一種，世人對真龍就只有一個粗略的印象。
神獸、祥瑞、司掌風雨.
簡單且充滿幻想的刻板印象，裡面還摻雜了很多世俗對真龍的美好希冀，但就是不是敖乾本身。
但自從敖乾出了這三拳之後，世間對祖龍的看法就徹底變了。
一生不鳴，一生囚困不得自由，一朝脫困得自由就一鳴驚人，三拳光耀萬古！
他這一生一直都沒有過自己的選擇，一直都在被動的承接著命運，但至少這三拳卻是他自己的選擇，是秉持著他自己的意志。
敖乾將目光從天外混沌中收回，隨後看向了整個涯海界，感知到他這頭祖龍在世人心中所留下的不朽印象，頓時哈哈大笑了三聲。
一如他出世，酣暢淋漓的出了三拳。
隨後，在天下大能者共同的見證之下，祖龍敖乾就這樣化為飛灰。
一陣風吹來，這些飛灰飛舞向四面八方，也不知道是否有一粒最終會落向他心心念唸的大海。
天下一片靜寂，久久無人能說得出一個字。
敖乾這次三拳、三聲大笑，卻是徹底震撼了天下所有的生靈。
明明是世上最偉大的生命之一，但所做的事卻像是最凡俗的飛蛾。
飛蛾撲火，但卻又九死無悔，似這一生所存在的意義，就是酣暢淋漓打出這三拳！
鄭英鳶心頭難敘傷感。
她對於敖乾的絕大多數印象，幾乎都來源於預知未來後看到的種種。
但當一切都在眼前發生的時候，鄭英鳶這才知曉，敖乾遠比她所能預知到的要強大、灑脫。
但這種“灑脫”是真灑脫嗎？
鄭英鳶發現她不知該如何評價這頭由自己前身天后一滴血所點化的龍脈，出生這件事本身就是陰謀，是為了徹底毀掉當時天庭最強的山水格局。
而他誕生靈智之後，又被一直囚困，目的也只是為了靜待時機，然後將他的龍珠和天庭秩序的烙印交付給命運所選中的無敵路繼承者.
她何德何能再接受敖乾這三拳之庇護？
和鄭英鳶的想法大不相同，聖佛正遍知此時卻是意外的驚喜。
或許在敖乾剛剛出世之時，輪迴玉盤都無法捕捉到他的氣機。
但這三拳過後，現在、未來，世人或許都很難再忘記這位祖龍之真名，更無法忘懷他所傳下的種種大道靈感。
但是。
世人知道了，自然也代表輪迴知道了。
所以，敖乾身軀潰散之後，靈魂自然而然被牽引入了輪迴。
至此，他的底蘊再次提升一大截，輪迴之力更是就此高漲。
到了他這種境界，任何一點提升，對實力的拔高都不可估量。
最典型的體現就是，聖主曾經透過心靈打入輪迴玉盤之中的劍器，現在重量開始減輕了。
他運轉輪迴玉盤也更加順遂如意！
聖佛正遍知臉上的笑容頓時真誠了很多，他也知道這種提升瞞不過任何人，但他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現如今，他已然知曉了聖後轉世和聖主的真實狀態，自然也沒有先前執意頂在聖後轉世前面擋刀的想法。
聖主對此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正遍知真聖佛也好，魔僧也罷，只要不來干涉他的事，一切也都和他無關。
殺掉聖後轉世，將這份仇恨一世又一世傳遞下去，這才是他存續至今的夙願。
相較於最初亮相時刻，聖主現在的形象無疑要糟糕了無數。
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從地獄裡重新爬出來的惡鬼，目標也只有眼中的獵物。
鄭英鳶無奈嘆息。
繼承了聖後的一枚念頭，自然也回想起了歷代前世被聖主所殺死的種種。
鄭英鳶看著聖主那殘破不堪的身軀，無限悲憫道，“.可憐的聖主！”
鄭英鳶言真意切，大道共鳴，世人都開始發自肺腑的同情起聖主。
儘管很多人並不明白，他們為何需要同情這位殺人兇手！
回應鄭英鳶的是聖主必殺一劍。
鄭英鳶沒有再抵抗，只是靜靜看著這一劍向她刺來。
未來，她看到了，而且還看到了很多次，很多版本，為此也做了很多準備，可謂是是手段盡出。
既然依舊改變不了什麼，那乾脆就坦然接受好了。
而且現在就此死去，也是她註定的命運。
畢竟，她若是不死去，涯海界又豈會有她真正的繼承者誕生？
她很坦然！
終究也不過是一死，而且現在輪迴已然完善。
依照她的位格，很多年後或許還能再次投胎轉世。
但是。
殺死天意現世之身這份罪孽，真的是聖主可以承受的嗎？
毗吟~~~~
就在此時，整個涯海界卻是驟然響起一道劍吟。
一聲劍吟過後，整個天下所有的劍器，都在同一時間跟著鳴顫，好似是在朝拜劍中君主。
而正是這一聲劍吟過後，聖主刺向鄭英鳶那一劍，卻是戛然而止。
世人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聖主隨手捻成的這口劍器之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口虛幻的劍影。
似是投影，也似只是一縷劍意。
但就是這投影這劍意，卻是成功阻止了聖主這必殺之一劍，甚至還讓聖主手中劍出現了裂痕。
天下強者莫不為之側目！
聖主到底有多強，天下生靈有目共睹。
但世上竟然還有這樣一口劍，不僅能擋住聖主必殺一劍，還摧毀聖主手中之劍，要知道不久前，三拳光耀萬古的敖乾都未能做到。
這還真是
涯海界諸多大能越看越心驚，昔日的一些傲慢就此徹底泯滅。
涯海界，水真的是太深太深！
但是。
眼界開闊的強者，終究還是認出了這一劍所蘊含的絕世劍意。
“誅生劍？！”
“天下四大至強殺戮劍訣中的誅生劍終於要出世了麼？”
天下四大至高殺戮劍訣，就算是天地法則改易，威力被閹割，被框在今法的框架裡，但四大至強殺戮劍訣的威力和地位，依舊從未被小覷過。
四劍得其一，就能保一個家族興盛千年而不衰。
但若是這最強一劍落在絕世強者手中呢？
不久前，神秘叵測的陷生劍之主已然給世人做出了示範。
雖最終依舊不敵輪迴玉盤的強勢，被打落進了輪迴，但誰也無法否認他的強大。
最重要的是，這位誅生劍之主，貌似和昔日的陷生劍之主還要來的更為強大無數。
畢竟這可是一劍碎聖主之劍的強者！
隨即，天下強者卻是同時扭頭，望向了昔日南晉某個府城所在的方向。
若是俞幼泉在場，也看到現場這一幕幕的話，恐怕會立刻認出那個小小的，甚至有些不見經傳的州府。
此府城名字叫做賚壽府，俞幼泉曾經在這裡找到名為“大地的心跳”的奇妙地勢。
而他之所以到賚壽府尋找，核心還是聽到過師孃講述過符嶺夢仙的典故。
在大虞元康年間，就有一個叫做符嶺的男子，他就自稱意外進入到了一個滿是桃花的古怪地方。
在裡面看到了大量穿著古代風格衣服的女子，她們好像在朝拜一個陵寢，貌似是一種古老的儀式。
伴隨著那些衣著古樸的女子一唱一跳，符嶺聽到了非常古怪的心跳聲，連帶著他的心臟都好似要跳出胸膛，嚇得他落荒而逃.
關於符嶺夢仙的故事，在天下那也是廣為流傳。
但現在卻是再次有種傳說照進現實之感！
只見一片桃花林隱現，其中出現了一座規格異常高的陵寢，而陵寢之外卻是有著一些穿著和今人截然不同的女子在對著陵寢朝拜。
只見為首的一個女子，對著陵寢三拜九叩，異常的恭敬。
與此同時。
世人同時聆聽到了砰砰砰一聲聲類似於心臟的跳動聲，不僅如此，很多人還下意識被拉進這種心臟的跳動聲節奏中。
最終，這個女子一步跨出，就直接來到了聖主不遠處，更是直接擋在了鄭英鳶身前。
這是一個一身白衣孝服的女子，比她身上這套孝服更白的，乃是她的面頰。
幾乎沒有任何血色！
和先前的猜測不同，眼前這位佩帶誅生劍的女子氣息不僅不強大，而且還有些弱不禁風。
似乎精氣神三虧，已然有點油盡燈枯。
錯覺麼？
這麼一個虛弱的女子，又如何能擋下聖主的劍？
世人莫不有種荒誕之感！
還以為又是一個王者，但沒想到浮出水面後，看上去卻像是濫竽充數的南郭先生。
“二哥，收手吧，不要再繼續傷害你自己了.”
二哥？
世人皆驚。
隨即，卻是很不可思議的將傳說和眼前這位女子的身份對應到一起！
聖君。
聖王、聖主、聖君被共同譽為三聖門三聖，曾經共同締造了一個時代。
在絕大多數文獻中，對於聖君的記錄和描述，都是她愛慕著聖王，但因聖後橫插一腳，橫刀奪愛，最終激憤出走。
卻是不曾想到，這些年離家出走的聖君竟然一直在守墓。
那座陵寢
聖君異常誠摯的望著聖後，心疼、可憐道，“二哥，求你收手吧.古法迴歸，小妹已然再沒有任何辦法再儲存聖後的聖軀，更沒有任何辦法再喚醒聖後過往的記憶.你這次若是再刺殺聖後，可就不再只是受到天道反噬那麼簡單.二哥，伱會永遠罪孽加身，再無任何回頭和救贖的可能！”
聖主都不由一愣。
原來，他和聖後命運糾纏至今，竟然還是有三妹一直幫忙託底的緣故？
至於天下其他大能，此時也跟著有些懵。
聖後遺骸。
那座陵寢乃是聖君為聖後所建，這麼多年日日朝拜，目的也只是為了替不省心的二哥恕罪。
似是聖後這等強者的遺骸，死後大機率是會直接化道的。
就算是聖後特殊，沒有直接化道，但聖君想要長期保持聖後軀體不壞，偶爾還能從軀體中崛起到絲絲縷縷孕生的念頭，並以此為根基，一世又一世點化聖後轉世迴歸.
可想而知這位昔日的三聖門聖君到底付出了怎樣的心力和代價！
也無怪聖君竟虛弱至此！
世人看聖主的眼神，難免就此產生了些變化。
你就算是再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但你能這般狠下心去踐踏一位默默為你付出不知道幾千年，甚至耗盡了一切本源的三妹嗎？
而很顯然，世人想到的，聖主自然而然也想到了。
對於這位離家出走的三妹，他心底自然也是有些思念的，畢竟他這一生最暢快的時光，也就屬於三聖門三兄妹共同打天下的日子。
就算是最後，大哥被愛情衝昏頭腦，三妹因失愛而出走，他也從未抱怨過三妹。
只是他從未想過，三妹為了替他恕罪，這些年竟然一直都在耗盡心血，竭力引導聖後一次又一次轉世，一次又一次回憶起過往。
聖主罕見的道心有些動搖了，內心深處的某種堅持，好像也要因此而崩潰。
甚至就在這樣的關頭，聖主還不可遏制的回想起了很多昔日的過往，幾乎全都是昔日他們三兄妹在一起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
這些記憶已然不知道被塵封了多久，但現在卻再次開始變得清晰了下來。
聖主臉上罕見重新浮現出笑容。
只是黑洞洞的眼眶裡，卻是流下了熱淚。
面色蒼白的聖君臉上也終於浮現出了笑容，她一步步走向了聖主，笑道，“二哥，收手吧，就算是有再大的仇恨，人死賬也就消了，不是嗎？”
“你看小妹我，以前其實也很不喜歡聖後，畢竟她可是從我手中搶走了大哥，還讓大哥就此隕落，但聖後死後，我一直給她守墓，看著她一代代轉世誕生、成長、甦醒、被殺，我也開始逐漸理解聖後了.”
“聖後，或許有些對不起大哥，但她卻絕對對得起整個涯海界.大愛無私，聖後就是這麼一個慈愛的母親，一代又一代，一直都是這樣！”
伴隨著聖君的話語，世人也漸漸開始重新認識聖後，重新認識涯海界這位.天意化身！
就拿鄭英鳶而言，身為聖後這一時代的轉世，手段也異常恐怖。
但天下甚至都不知道鄭英鳶的存在！
這裡面固然有聖主和紅顏榜的威脅，但鄭英鳶這位聖後轉世，也的確是有天意冥冥渺渺不可捉摸的感覺。
世人能夠感受到，聖主身上的殺意開始減退。
這一戰要因此而落幕麼？
沒有人妄下結論，看向聖王、聖君、鄭英鳶的同時，更多人還是看向了聖佛正遍知。
對於正遍知而言，他大機率是很想將這裡所有超然存在都打落進輪迴的吧？
只見聖君一步步走向聖主，最後一把將他摟入懷中。
“二哥，收手吧，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聖主破爛的身軀一僵，似乎變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但是。
世間大能還是能夠感受到聖主的掙扎，甚至能夠看見，斷臂、缺腿的聖主，似乎有意伸手抱住聖君。
但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聖主腦海中卻是驟然有一些錯亂不堪的記憶碎片就此串聯了起來，就好似晴天霹靂，一道又一道，卻是就此幫助聖主衝開了記憶之迷障。
聖主回想起來了，那是大哥聖王尚且還活著的事，大哥慷慨激昂和他講述推動天地法則改易計劃。
聖主反對，強烈反對，不惜一切代價的反對！
因為。
他乃是知曉聖後真實身份的，不僅他知道，大哥聖王、三妹聖君也知道。
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更加清楚大哥殺掉聖後，推動法則改易意味著什麼。
正因為知道，他也知道，就算是大哥成功殺掉聖後，成功葬盡天下眾神，成功推動天地法則改易，將涯海界由雨季代入旱季，終究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涯海界相較於大千世界雖小，但終究麻雀雖小肝膽俱全，具有很強的自愈能力。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涯海界立身混沌，內外自成迴圈和體系，大哥自我犧牲所能帶來的“大旱”，又能持續多短一段時間？
就算是因天意死去，因諸神被葬盡而元氣大傷，就此進入到旱季，會熬死諸多降臨者。
但幾十年上百年的旱季，對於真正的大鱷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聖主從來都不贊成大哥的今法天地方案。
更何況，涯海界還是大千世界諸多大能留下種種後手的“最後之地”，就算是到了旱季，這些大千世界的黑手必定會推動雨季迴歸。
大哥犧牲自己所換來的今法天地，所能持續的時間，或許會再次縮短
為這短短几十年的旱季而犧牲，那不純純就是傻子嗎？
記憶畫面又是一轉，卻是聖王死後，聖主埋葬聖王后幫他守墓，幫他抵禦諸多被封諸神的詛咒。
而就在聖王墓穴之前，聖主一邊搖著酒葫蘆喝悶酒罵大哥聖王愚蠢，一邊又無可奈何自言自語，說要幫大哥收拾爛攤子。
於是。
聖主開始成為了今法的守門人，今法第一道也是最後一道門戶。
每當天意轉世迴歸，他就用紅顏榜將其找到，然後將其殺死。
一世又一世，一世又一世。
為了守好這道門戶，他身體殘缺、靈魂殘缺，甚至連最珍視的記憶都因此而殘缺。
到了這一世，他甚至連他為何要殺聖後轉世都忘記了，但他還是憑藉本能要殺。
聖主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是聖後轉世一次次被殺，一點點反制，就是希望他最終遺忘掉殺心殺機的由來。
但很顯然，聖後轉世失敗了，他又回想起了他出劍的理由！
聖主大笑，“原來最蠢的那個蠢物不是大哥，而是我.哈哈哈.不虧、不悔，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