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迎面拍下的一掌,伏荒似悲又似喜!

嘭!

二掌相對,又沉又悶的聲響傳來,兩人的身形都是一震。

“老祖恩德,伏荒不敢忘。”

伏荒望著老頭,“可是百獸宗更是我的家,是我們無數弟子的家,我不能讓您把這個家拆了。”老祖想要在壽元的盡頭再拼一把,他能理解。

但他的底線是不能毀了百獸宗。

“……”

老白鶴雖然有預感伏荒早有準備,可是直到此時,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不敢相信裡有無數的複雜。

一直以來,他都不放心這個蠢蛋,生怕百獸宗砸在他手上。

可是此時此刻,這蠢蛋好像挑起了百獸宗的大梁,他怎麼又這麼不舒服了呢?

“老祖,這裡的異常,可能很快就有人發現,您……該走了。”

走?

是啊!

他該走了。

老白鶴的雙目沉了沉,在伏荒隱有的期待中,再次吐出掌勁。

嘭!

這一次的聲響,再不是又沉又悶,掀起的氣浪好像要掀了黑石大殿。

伏荒果然沒再還手,他的所有靈力,都緊守在自己的丹田、筋脈和五臟處,外面的皮肉好像再無所謂。

轟隆……

卟!

撞倒了殿牆,身體被擊出老遠的伏荒控制不住地當場吐血。

“我說了,百獸宗是我的。”

老白鶴咆哮的聲音,遠遠傳出,“你的命也是我的。”

他一腳踏前身形已變,在伏荒的不敢置信中,長長的鶴喙直衝他的丹田啄去。

是了。

修士的元嬰一樣是妖族最好最好的丹藥。

城中被驚動的重平等人,神識以最快的方式延展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伏荒狼狽逃命的景像。

可是,他逃得再快,能有老白鶴快嗎?

急速衝來的他們只見那隻老鶴長喙如刀,當場切了伏荒的右臂叼起來就走。

“爾敢?”

太霄宮陳長老大聲咆哮著追去。

各方修士也顧不得伏荒,一齊緊追其後。

……

泡了三天無瑕池,回覆臉上白嫩的陸靈蹊終於又坐到講經堂的時候,正是仙鶴噬靈事件風傳天下的時候。

相比於其他各方,千道宗沒有修士讓小鶴兒認主,訊息還稍為滯後了些。

“……所謂上善若水,水至善至柔,水性綿綿密密,微則無聲,巨則洶湧。”

講課的老師兄一邊說水,一邊以道法演示,微則無聲,巨則洶湧的二水。

無聲之水看著平平常常,可是那發出隆隆之音的洶湧之水,好像把大家帶入到翻起巨浪的大海里。

不同於一些沒見過世面的小修士,經過五行秘地水世界的陸靈蹊,對那還在控制中的浪濤,只是看著卻沒有一絲波動。

“修士能演的水之道法,於真正的‘水’而言,不過十之二三。”

老師兄瞟了某人一眼,“修行路上,術法無邊,神通無窮,但理有大小,道有高低。其實真說起來,水與人同,人生之道——當與水般與世無爭卻又容納萬物。”

一旁的沙漏漏下最後一粒沙,老師兄知道今日拖堂了,倒是乾脆地站了起來,“知道今日有大集,我就不耽誤你們了,就此下課。”

“哇!總算下課了,快走快走。”

“等我!”

“你們有什麼要買的,快報於我。”

“沒買的,我去擺攤!”

嘰嘰喳喳的聲音此起彼伏,陸靈蹊實在不知道,什麼樣的大集讓大家這麼興奮。

“林師姐還沒去過大集吧?”

陸靈蹊沒想到,還能有人找她說話,連忙點頭,“我還沒到過宗門的坊市,不知你們說的大集……是怎麼回事?”

柳酒兒露了個恰到好處的笑容,“我們千道宗坊市一年有兩次大集,一個在三月初一,一個在九月初九,這兩個時間段,所有在坊市擺攤的,都免收攤費。

因為沒有攤費,所以就吸引了很多散修把自己平時不用的東西,擺出來販賣,價錢相比平時,也便宜一些。”

“噢!怪不得呢。”

陸靈蹊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回家,帶爺爺出來一起逛個街。

躲在無瑕池的這三天,爺爺和爹孃都知道她被打的事了,跟她互發了十幾個傳音符。

該罵的已罵過,想來不會再找後賬。

“林師姐有沒有興趣隨我一起逛逛?”

柳酒兒知道她很有錢,“散修裡,有些人很不識貨,或許,撿個漏也未可知。”

撿漏?

換天陣就是撿漏所得。

陸靈蹊對這個很有興趣,“我也正想逛呢,不知師妹……”

“我叫柳酒兒。”

柳酒兒微笑,“是喝酒的酒,不是數字九,你可以叫我柳師妹,也可以叫我酒兒。”

“酒兒?”陸靈蹊笑了,“我叫林蹊,你就叫我林蹊吧!”

南師姐不忿她在無瑕池裡快活,那天還說,她在外門肯定一個朋友都交不到。

哼哼!她現在就交給她看。

“那快點走吧,要不然好東西都讓別人搶了。”

兩人說話間,其他人早跑沒影了。

陸靈蹊不敢耽擱,給家裡發一道傳音符,連忙跟上她。

半晌,兩人匯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千道宗的坊市比起百獸宗來,大了十倍不止。

今天的大集,顯然驚動的不止千道宗弟子,周圍世家和散修,都抓緊機會,各撞各的機緣。

“快看,那個就叫飛劍傳書。”

身旁的一對夫婦指著飛過的東西教他們的孩兒。

“爹,不是說飛劍傳書很少見嗎?”小兒童稚的聲音響起,“這裡怎麼這麼多?還有那個飛著的玉牌,是不是傳音玉簡啊?”

陸靈蹊和柳酒兒好奇地看了一眼,果然,天上飛著好些個東西。

它們大都直入那些看上去很有氣勢的店鋪。

正在巡邏的楚天闊也正懷疑什麼的時候,一道傳音玉簡到了他面前。

他一把拿過,神識透進沒一會,便是一變。

周圍的人一時顧不得買東西賣東西,全都看向他。

陸靈蹊只見這位楚師兄沒廢話地走向街另一邊的告示牌前,幾個手印一打,原先的什麼尋人尋物告示便被縮小挪到一旁,老白鶴仙風道骨的樣子,出現在告示牌上。

“通緝?”

念出來的修士面色也是一變,“百獸宗白鶴沽名釣譽,偷修魔功罪大惡極,借葦蕩之鶴化百多分身,噬主之靈。

其於九月初六反出百獸宗,重傷伏荒掌門,現通緝天下,所有提供線索者,修真聯盟俱有重謝?”

啊?

所有聽到的人,面色都極其不好。

陸靈蹊也沒想到,被重平師叔他們戒備的老白鶴居然在反出百獸宗後,還能逃了。

還有,那噬主之靈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他還能借主人的靈力為己用?

如果那樣……

陸靈蹊忍不住嚥了一口吐沫。

“我的天,百獸宗的靈獸,還能要嗎?”

不知是誰說了一嗓子,幾個掛靈獸袋的修士一齊轉臉瞪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擺攤說話的老者,連忙捂了嘴。

“大家不用擔心,”楚天闊安慰大家,“白鶴所借者,不過是撞獸會上,葦蕩最後放出的那批仙鶴。”

那一批啊?

鬆口氣的,不是一個兩個人。

“楚道友,真的有人被噬靈了嗎?”

一個很有氣度的中年修士拱手問道,“被噬靈者,現在如何了?”

“我剛收到傳信,”楚天闊回答大家都關心的問題,“所有認了那批仙鶴為靈獸的道友,靈力俱損大半,很多人都跌落了修為到煉氣四五層,身體和心理都受了巨大創傷。”

漫漫修仙路,誰都不容易。

好不容易前途可期,一下子又被打落塵埃,是個人都會受不了。

“那老妖怪怎麼敢的?”

沒人能淡定得了,“他以前的修為,難不成也是這樣來的?”

腦子轉的快的修士,已經懷疑前事。

“對啊!”

“不行,我家還有一個專門代步的仙鶴。楚前輩,請問那些仙鶴,要不要處理掉?”

“對對對,楚道友,不知貴宗的代步仙鶴要怎麼處理?”

“……”

陸靈蹊和柳酒兒被急切追問此事的修士擠到了另一邊。

兩人的面色都非常不好。

不同於操心那些鶴兒命運的柳酒兒,陸靈蹊操心的是,那老東西想從她這裡拿的東西和訊息。

被人尊敬這麼多年,一下子脫了高人前輩的面具,肯定不會再有顧忌。

要是再遇到……

陸靈蹊忍不住地後背發麻。

“真沒想到,白鶴前……,那人居然那樣壞。”

柳酒兒在獸堂做過任務,其實很喜歡那些非常有靈性,又非常乖巧的鶴兒,“他壞也就算了,還要帶累那麼多人和那麼多鶴兒。”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林蹊,幸好你當初沒要他送的鶴兒。”

“……”

陸靈蹊的臉白了白,她雖然沒要,可是卻以自己的名義送人了呀!

葉湛嶽是葉家最寄予厚望的人,萬一……

“如果那人出事,也不干你的事。”

柳酒兒看她的樣子,很快反應過來,“誰能想到,那老白鶴會這樣壞。”

“……”

陸靈蹊深深嘆了一口氣,“酒兒,我不逛了,我要先回宗打聽一些事。”

她要打聽葉湛秋和葉湛嶽。

現在只希望,外面的流言是葉湛秋所為,他不會幹看著他堂兄受挫。

要不然,她的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那禍水到底是她送出去的呢。

“那行,你回去吧!”

柳酒兒看了一眼遠處的某個攤子,“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嗯!再會!”

陸靈蹊離開坊市的時候,其實有不少人,也衝出了坊市。

……

“葉湛嶽?”

無緣大集的南佳人連忙把新到的資料遞給師妹,“他好像是所有人當中,傷的最重的。”

啊?

陸靈蹊簡直不敢相信。

就算葉湛秋明著不敢說出來,難道暗的也不敢阻阻嗎?

“他怎麼會傷的最重呢?是因為他最早讓鶴兒認主嗎?”

“……你怕什麼呀!”

南佳人把新來的資料放到她眼前,“跟你又沒關係,葉湛嶽功法特殊,第一個發現靈力不對,老白鶴這次未竟全功,最主要是因為他,人家現在是英雄呢。”

英雄?

陸靈蹊連忙拿過傳來的訊息,半晌放下的時候,面色很古怪。

“看到了吧?”

南佳人是世家修士,雖然不能全猜葉家那裡發生的事,卻能透過一條又一條的訊息,懷疑一些,“跟你屁事都沒有。”

她可不想自家的傻師妹,對葉家和葉湛嶽愧疚。

“葉家有兩位元嬰真人,在他發現不對的第一時間,不說其他,幫忙截斷其主僕協議還是沒問題的。”

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葉湛嶽傷的最重。

“別以為葉家會在這件事上吃虧。”

南佳人把師妹手上的資料又拿回來,“不說修真聯盟的獎勵了,就是我們千道宗,可能都要送上一些迅速回靈之物。”

……

太霄宮坊市,一身青衣,臉帶猙獰刀疤的中年修士坐在葉家的茶館裡,一邊喝茶一邊傾聽各方的訊息。

半晌下樓的時候,他尋向葉家所在地。

冤有頭,債有主!

這一次未竟全功,全在葉家,全在太霄宮。

老的他沒辦法,難不成小的,他也沒辦法?

相比於千道宗的林蹊,老白鶴現在更恨葉家。

人人喊打,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但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卻沒有得到應該得到的,實在不可忍。

什麼英雄?

放他孃的狗臭屁!

分明是葉家和太霄宮想以小搏大,希想借葉湛嶽的手,把他變成真正的靈獸。

在修仙界呆久了,老白鶴太知道某些道貌岸然的傢伙,比那些魔門修士還要狠戾的事實。

他們怎麼朝別人狠,他不管,但是,朝他使,絕對不成。

葉湛嶽他要宰,當初在葦蕩跟林蹊一樣拒絕鶴兒的葉湛秋,他也要殺。

若不是那兩個小混蛋,把他的鶴兒避如蛇蠍,流言可能也不會那麼廣為流傳。

不同於其他人,最為關注流言的老白鶴知道,流言因為他們拒絕之後,先出現在他的百獸宗坊市。

沒有他們那樣鬧,誰敢懷疑他?

老白鶴最恨那段時間,他顧著形象,沒有深挖最先放出流言的傢伙。

深恨連伏荒都擺了他一道。

那個笨蛋,這一次能這麼靈聰,一定是因為他收集流言太過頻繁,以至於讓他都有了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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