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兵不死

在過去的七十多年的人生裡,陳同惡並未有真正遭遇過彘,他只是聽說過彘的傳說,讀過有關彘的文字記載。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我們的老祖宗做得非常好,只要人們曾經遭遇過的對手,他們總是將它們記錄下來,讓子孫後代在(可能)再次遭遇它們的時候,不至於因為過於陌生而措手不及。

對於陳同惡來說,彘的危險之處不在於它的尖牙利爪,而在於它那近乎刀槍不入的外皮和無以倫比的體力。

刀劈不傷,箭射不入,除了眼、口、糞門等所有動物體一貫的弱點外,你幾乎在彘身上找不到任何防禦方面的瑕疵。

陳同惡幾乎在認出這怪物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場戰鬥很可能會是他整個人生中的最後一次,因為他沒有太好的辦法對這頭兇獸造成傷害。

當然這並不是說陳同惡使用的武器不對路,實際上鈍擊一類的重兵器的攻擊可算的上是對付彘對有效的傷害了。

關鍵在於陳同惡有沒有足夠的體力把那些傷害積累到彘自身所能承受的極限。

陳同惡怒視著那怪物,口中怒喝道:“孽畜!休得賣弄唇舌!且來受死!”

彘說道:“哈?可憐的兩腳羊,你在挑釁偉大的獵手!這真的很不聰明!你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挑釁偉大的獵手?就憑伱手裡的破銅爛鐵嗎?”

彘說到最後忽然變得暴怒起來,它如老虎一般咆哮一聲,然後瞬間撲向了陳同惡。

它爆發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周圍的空氣甚至爆出了被快速撕裂時“嗚嗚”聲,它的任何一個腳掌都比陳同惡的腦袋還要大,每一根爪子比世上最鋒利的寶劍都要銳利,揮動時卻如繡花女的手指一般靈活。

兩隻前掌的八根爪子(虎爪的腳趾一般都是前四後一)形成了一道堪稱密不透風的刃網,兜頭罩向了陳同惡的腦門。

不要懷疑彘的腦子,它們雖然高傲,卻並不傲慢,十分懂得獅子搏兔的道理。

只可惜這堪稱絕妙的一擊並沒有取得應有的戰果,它只削掉了人類對手腦門上的半截盔纓,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收穫。

陳同惡在那爪子臨身前就已經滑步側移,在避開彘的撲擊的同時,手中的熟銅鐧如毒龍鑽一般錐向了怪物的前肢腋窩處。

其實陳同惡本來是想用鐵板橋應對惡獸的,不過他卻在最後時刻忽然想起曾經在御械所看到的某個記載,有些虎獸的撲擊是四肢並用,任何滯留在原地或者滑鏟都是自尋死路。

這一點點遲疑也是陳同惡未能完美的避開彘的撲擊,導致頭盔纓頂被破壞的原因。

而陳同惡的凌厲反擊不出意料的未能對彘造成哪怕一絲皮外傷,他也並未對此報以期望,只是這一擊所造成的痛楚卻陳同惡意料的那般讓怪物忍不住慘嚎一嗓子。

彘的腋窩同樣像人類的(腋窩)那般神經末梢富集,痛苦讓它瞬間暴躁起來,這怪物一落地便下意識的回首一個噬咬。

好個陳同惡!

他以熟銅鐧作盾,將將頂在了惡獸的唇齒之外,讓那怪物的噬咬攻擊並不能真正奏效,而他的另一隻手卻握著短刀在怪物的左邊面孔上一抹。

雖然彘已經及時的閉上了眼皮,卻仍然有成團的血汙混雜著淚水自左眼中噴薄而出。

彘發出一聲淒厲的驚天怒吼,它緊閉著眼睛,包括那隻未曾受傷的右眼,搖擺著自己的巨大腦袋如錘頭一般亂舞,試圖將傷害它的兇手逼退。

實際上這只不過是彘用來迷惑對手的表象,這怪物真正的殺招卻是它的尾巴,那如牛尾一般的物什如一杆鐵掃帚一般只一掃,照著陳同惡的腰間就剪了過來。

陳同惡仰身在彘的面門上一蹬,將自己像箭矢一般彈射了出去,卻恰恰躲開了彘的暗算。

陳同惡落地後打了個滾,起身似蹲似站的對著怪物,口中卻道:“怪物,我知道你的本事!一撲一剪一回頭,此番未曾傷得我分毫,你的能為就此少了一大半!老漢倒要看看你還有何等手段!”

那彘咆哮了兩嗓子,卻未曾反駁陳同惡的挑釁,它距離對手十幾步遠,圍著他繞了一圈,陳同惡毫不畏懼的與它周旋對視。

彘看著對手毫無破綻的防禦卻是頗有些煩躁,不過當它唯一張開眼睛的目光落到陳同惡起伏不定的胸膛上,聽著他粗重的喘息聲,卻是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喜的吠叫。

彘一邊圍著陳同惡打轉,一邊用惡毒的話語打擊著對手的鬥志,它道:“人類!或許你曾經是一個偉大的戰士,出色的獵手。

但是現在你已經老了!

請恕吾愚鈍,人類的壽命有多少來著?哦!你們的生命如浮游一般短暫,如螻蟻一般渺小,那甚至不到十分之一個千年!

可憐的老傢伙,告訴偉大的獵手,你已經活了多少歲月,五十個花開節,還是六十個落雪季,亦或是七十次種子豐收?!

看看吧!你的骨骼不再堅固,腐朽的就像乾枯的小樹苗!你的肌肉不再強健,鬆弛的就像腐爛的老羊皮。

你的呼吸像老牛的喘息一般懦弱無力!”

陳同惡從不知道邪怪居然能夠像讀書人一樣言辭犀利,善於搬弄唇舌,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並不是一個邪惡的野獸,更像是一個聰明絕頂的惡徒。

陳同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試探的問道:“怪物!我從你的言辭中聽到了恐懼!告訴我!你從哪裡來?這片土地上不可能孕育得出你這樣的邪魔!”

“邪魔?無知的人類!”彘不介意用言語干擾對手,這個人類雖然年老,但是他在瞬間爆發出的殺傷力仍然足以威脅到彘,它一邊圍著他轉圈,讓對手一直處於消耗狀態,一邊爆料說道:“吾來自群星之間,乘坐鮮血的戰車,以偉大的試煉踐行著吾神的意志!

人類,你是吾在這個星球上所遇到的第一個強大對手。等吾擊敗你!吾會撕裂你的胸膛!吃掉你的心臟!斬下你的頭顱!將鮮血和顱骨祭獻給偉大的神主!

相信神主一定會十分滿意你這件祭品!”

彘已經有了十分的把握贏取這場戰鬥的勝利,因為它已經掌握了對手的弱點,體力是陳同惡無法逃避的短板。

就像彘所說的那樣,他太老了。

歲月對他的傷害殘酷而令人絕望。

彘一邊圍著陳同惡打轉,一邊不時的透過撲擊跳躍逼迫對手,讓陳同惡不停的消耗自己本就不多的體力。

很快陳同惡的胸膛就如破敗的風箱一般呼呼作響,老漢的心中充滿了不甘,眼神絕望而悲慼。

如果他還是年輕人,他絕對會追著這怪物,用熟銅鐧打爆它的狗頭!

如果他不那麼衰老,他也會想辦法用利刃扎進彘的七竅。

但是現在陳同惡除了苟延殘喘的拖延死亡的到來,卻找不到任何辦法來破解對手的惡毒戰術。

陳同惡只希望二狗那小子能夠趁機逃跑,跑得越遠越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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